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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爸爸是长子,原先很得祖母的倚重。
www.biquge001.com打小关上门悉心培养,私下里琴棋书画都有涉猎,及至七十年代末,政策允许才华横溢的人上位,他正是风华正茂的好时候,本就是才子,再加上承继母亲四分之一的白俄血统,高大英俊,引得无数芳心暗许。
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事,使得原本应该是线团的三姨父的人,最终却娶了四姑娘,成了线团的爸爸。
他喝得醉熏熏的,忘了现在这房间不属于自己了,三姨倒记得现在这是四妹的房间,但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叫男朋友到自己房间去,若叫他不叫哥哥一起,不太好,毕竟他们还没结婚呢;若叫上哥,哥会不会觉得自己结婚了,家里原先的房间给妹妹不说,连喝了酒歇一歇都不成,怕哥多想,她还在纠结,那头大舅哥已经拉了准三妹夫栽床上,呼呼大睡了。
外婆多心疼三姨,对线团的妈就有多气,好端端的若老四不干这下做事,老三哪里要受这份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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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线团的爸爸在国营大厂,整天就是办黑板报编厂报什么的,写写画画,工作清闲又体面,工资不少拿,捧得是铁饭碗。
去托儿所送孩子的多是年轻妈妈,跟奶奶去的,整个宝宝班,只有两个娃娃,除了线团外,还有一个叫之言的小男孩。
事情出现了神转折,线团爸爸清醒过来,一声不吭认下了自己的错,三姨又哭又闹声称老四是故意的,有预谋的抢她的对象。外婆搧了老四两耳光,转头却求三姑娘,事到如今,只能姐妹易嫁了。
三姨夫就在三姨商店附近开了个炸油条卖早点的小摊,对三姨一见钟情,狂追了好几年。本来以为没自己的机会,却因线团妈的搅和,阴差阳错娶到佳人。
老太太好悬没晕过去!
线团在七岁前跟着祖母生活,直到上小学才回到父母身边。
线团一岁断奶后,就被祖母接过去抚养,那时候祖母还没退休,每天带着她去上班,送她到自己单位的托儿所。
线团的外婆有一个儿子,五个女儿,她妈妈排行老四。
大舅舅一觉醒来,酒醒了大半,忽然想起大舅母让他去自己娘家帮丈母娘买面的事,忙洗了把脸匆匆走了。
那时候,个体户是个不体面的不能称之为工作的职业,只有就不了业又没有别的出路的人才会去摆小摊做干个体。
这是桩丑闻,家丑不可外扬,可三姨吃了这么大的亏,终是意难平。对外婆也有些不满,在之后不久,不顾外婆的反对,很快地嫁给了一个做个体小生意的。
小姑娘已好歹,就不好意思再到外婆家了,家庭聚会什么的,无脸参加。
在五个姊妹里,无论是模样性情都不出挑,上面比她大两岁的三姨是姊妹中长得最漂亮最温柔的,比她小一岁的五姨本就是小幺,最乖巧聪明,是家里唯一的大学生。行四的妈妈被她俩一上一下映衬着,愈发是不比起眼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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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和其他的姨们,想必也是这样想的。
线团大致知道了一些前因后果之后,再看妈妈的言行,很是脸红。表姊妹们多少也知道一点内情,和她都不亲近,但凡起了点小争执,也会话里话外不无含沙射影,讽刺她们母女窝里横,跟自己家人抢人抢东西……
结果没等他们醒酒,先是三姨单位有事找她,她回单位了。外婆看家里没菜了,见喝酒的俩人睡得正香,就掩了门挎着篮子上市场了。
老太太从不掩饰对儿媳妇的淡漠与鄙视,向来连提都不提,在祖母眼中,这个当了自己儿媳妇的女人,连提起的必要都没有,说到她,会脏了嘴,彻底漠视就对了……
男才女貌,颜值门第又般配,双方都挺满意。谈了一段时间,见过双方父母,开始谈婚论嫁。
最后三姨打掉牙齿和着眼泪吞,成全了自己的四妹,于是三女婿成了四女婿,线团妈妈迅速嫁给了线团爸爸。
线团的祖母拥有二分之一的俄罗斯血统,父辈是满清贵族,母亲是逃亡东北的白俄落魄贵族,行止颇有大家规范。线团自小被她教养,小小年纪就识礼仪进退有据,与大院里撒欢乱跑的野孩子甚是不同。
线团是个昵称,当初由何而来,时间隔得久,没人还记得清。
五个指头还不一样长呢,家里孩子多了,做父母的难免会有点小偏心,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来自姐妹们的压力,使她的妈妈产生了强烈的竞争意识,性子最要强,听不得半分不好的说辞。
祖母不相信意外,不相信情难自禁的说辞,也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酒后失德,强占小姨子,最有可能的就是他醉意朦胧中以为那是自己的对象老三,而且一定是女方主动的,否则他醉在准丈母娘家,就算有些心猿意马,也不敢真将生米做成熟饭。
大抵是因为她明明长了一幅萌哒哒娇软易推倒的样子,偏又讲规矩有条理,处事有板有眼,就象缠绕有序的毛线团,温温软软,却头尾不乱。
在线团看来,明面上三姨与妈妈的战争,多数是妈妈挑事儿在先,三姨是个温温柔柔的人,说话慢声细语的,而妈妈应该是做了坏事心虚不已,每次三姨绵里藏针地说上一两句,外人听着没什么,妈妈就会暴跳如雷。
而包括外婆在内的其他姨们,总是会站在三姨一边的,毕竟是老四对不起老三,别说老三没骂她,就是骂几句打一顿也是应该的!
线团的祖母临死都未曾正眼看线团妈一眼,老人家坚持认为自己的儿子娶了个品行不好的女人,没有做人的礼义廉耻,连姐夫都抢——
等到外婆买了菜回来,又惊又怒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早下班回家的四姑娘,在自己的房间里与准三女婿抱了一起!
线团的妈妈当着线团爸爸与三姐的面,直言不讳对线团爸爸的感情,承认自己一时情难自禁,鬼迷心窍做了错事,不是有意要拆散他们的,请求他们的原谅,不管他二人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她都无怨无悔。
线团的祖母与线团的妈妈关系不好。
偏线团妈没有自知知明,因为自己嫁得老公有才有貌有体面,自觉是一众姊妹中最得脸的一个,终有扬眉吐气之感。老爱显摆,三句话不离炫耀,无下限的秀恩爱,特别招人恨,更何况全家人都还记得她这个好夫婿是用不光彩手段,抢得姐姐的男人,偏她自己却不记得了。
大舅舅熟门熟路,拉着准妹夫一头钻进自己结婚前在家里的房间——
彼时除大舅舅外,大姨也结婚了,二姨在外地工作,家里就住着三姨与妈妈,还有老五小姨,小姨上大学住校,每周回来一次。
在三姨与爸爸谈婚论嫁时,有一天到外婆家,正好遇到已婚在外另组小家庭的大舅舅回来,于是外婆张罗了几个菜,爸爸与舅舅喝了些酒,两人都不胜酒力,喝多了到房间里睡觉。
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线团外婆虽然恨老四不争气,也不能真任她自生自灭,而罪魁祸首的线团爸爸任凭发落,让娶谁就娶谁,三姨虽然恨得要死,终是顾惜姐妹情谊。
三姨在供销社做出纳,属于商业系统,在当年是很好的工作。有人给她介绍对象,就是线团的爸爸,彼时他因能写能画,在一家国营大厂的宣传科工作。
外婆从厨房出来看到,也没当回事,睡那儿都成,左右都是自个儿家里,等你四妹下班回来,他们肯定歇好醒过酒了……
知情的长辈们对往事讳莫如深,但长年以往,敏感的线团还是从不经意的字句中,大概猜测出个七七八八:
三姨当时的行为颇有些自暴自弃,但三姨夫对三姨极好极好,即便后来三姨夫的生意越做越大,从小摊到小店到大店连锁到集团公司,成为小有名气的经济人物,对三姨始终一心一意,几十年如一,体贴得无微不至,从不沾花惹草,下班就回家,应酬能免则免,不能免的就带着夫人一起,夫人没兴趣去,他则会尽早结束回家。
线团自打有记忆起,每回逢年过节外婆家家庭聚会时,要么三姨一家不来,要么是她们一家不去,若是不巧都到了,三姨与妈妈绝对是会吵架的,而她们吵完之后,回到家里爸爸与妈妈一定会激烈的吵架,严重时互掐,大打出手。
他以为三姨在自己房里,走的时候也没在意,喊了声没等有人应声就出门走了。
其实线团妈妈厂里也有托儿所的,祖母宁愿自己辛苦,也要亲自带线团,只因为老太太认为线团妈妈会把孩子带歪的——线团是女孩子,绝不能让她教养,会把自己的孙女儿教得象她一样。
况且大家都清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就算老四是自作自受,不要任何人承担责任,老三俩人也不可能若无其事的继续谈婚论嫁——准姐夫与小姨子发生了不应该发生的事,这婚还怎么结?
而三姨夫,起早贪黑挣得是辛苦钱,又没社会地位。三姨心疼三姨夫,每天也会凌晨爬起来,帮着他和面煮豆浆卖油条,一起忙活,单位就在早点摊对面,等时间差不多了,才收拾收拾去上班。
而且是生米煮成熟饭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