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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公公惊骇不已,对沈重说道:“原没将你这东西放在心上,只是咱这交情不得推辞,不想竟是如此威力,小沈,你大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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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重将众人招致身边,指着大案上粗陋的地图说道:“此去辽东,万里之外,当有月余的路程。这一路之上,不得骑马,养马力而练脚力,这是保命致胜的根本。熟战阵而会器械,这也是保命致胜的根本。”
“哎呦,我的沈大人,你还亲自来了,要什么让他们直接来拿不就行了,还劳烦你。不过杂家能再见你沈大人,也是高兴得紧啊。”邱中从将作监一溜小跑地过来,握住沈重的手就不撒开,如同见了久违的亲人。等手好不容易收回去的时候,一张银票已经落入袖口,神情更是亲热无比。
马成等人一起直身拱手听令,沈重肃然道:“第一,马指挥带着将校将我刚才的军略仔细商量,今夜形成文案安排,明日给我,一出京城便开始演习!第二,各千户带人将辎重装车,明日大军出发时不得因此延误!第三,从今晚开始,各个小旗将治军方略和安排宣贯至每一个士卒,共同研讨得失,每日逐级汇报!第四,蒋海山带队和我去将作监搬东西,搜刮物资。”
沈重自是看出来他们的抵触,却是无视众将的小心思,吩咐道:“马指挥,天子诏令已下,辽东局势危急,明日当整军出发,听我将令!”
沈重等人还未说什么,一旁的蒋海山想着沈大人今日的教诲,再看着火箭和手雷两样威力十足的武器,第一次对辽东之行,充满了信心,一贯畏战的京营老油条竟是首次对未来的战争,跃跃欲试起来。
刘二杆上前,取了一枚手雷,对沈重说道:“重哥,将作监的大工匠给改良了,更是好用,这柱形外面是十六个铁片,木柄中空放入引线,很是好拿,扔起来也便利。火药里面还掺了铁钉、巴豆、狼毒、沥青、石灰、砒霜,虽是没有试过,想来威力更盛。”
马成等人听得意动神摇,一个个心有余悸、胆战心惊得对视而叹,此天下强军,又有何人可敌。
马成大是奇怪,问道:“沈大人,这军资皆已齐备,还要何物,一路行军辛苦,若是辎重过多,怕是难以应付。”
大明卫所名军,募军名兵,卫指挥使下为千户、百户、总旗、小旗,骑兵子营按制50骑为一乘,200骑为一衡,400骑为一冲。因此此时马成议事堂内,自指挥使以下,负责一冲、一衡、一乘的千户、百户、总旗、小旗们皆是死心塌地地肃然而立,等着沈重训话。
沈重笑道:“别的可以不带,本大人亲自改良的火箭和万人敌却是军国重器,不可缺失,自是要一次带足。我再亲自上门,找邱公公多要车马和匠作,你那军粮不必带得过多,粮草自有朝廷转运。”
邱公公听得眉开眼笑甚是慰贴,得意地笑道:“知道你难缠,杂家敢不把你的事情放在心里。你那四个人过来后,杂家听了个仔细,瞧着需要火药、木料、铁料,便将所有相关工匠的活计都停了,连夜照着要求制造。好在你那火箭只须在原有箭杆上加工,倒是方便,只是箭簇需要重新打制,那小型万人敌的铁壳也要重新冶炼,火药还要在湿气中重新压制,如今虽然成品不多,不过备件却是都基本齐备,再连夜不停组装,上万工匠一宿就能弄出不少。你且放心就是,只是杂家还没试过,不知道威力如何,能不能入了小沈的眼。”
邱公公吩咐取来几样成品,又命在两百步外桩子上,绑了一排两层的重甲。这时刘大江等人也来拜见,沈重就命他们使用火箭试验威力,那刘大江他们都是在良乡村玩熟了的,也不手生,和王老蔫、王碾子上前各取了发射筒抗在肩上,就像后世的榴弹发射器一般,刘二杆在里面一一放入火箭,只见那火箭的药管引线正好穿出一小节断槽。等三人瞄准了远处的盔甲,刘二杆一一点着,瞬间就见三条火舌飞速而出,虽是歪斜飞得却稳,眨眼就见两支偏了深深地插进墙里,一支将一个盔甲前后贯透。
沈重想着历史上左良玉、刘泽清、贺人龙等骄狂将领的无法无天,冷笑道:“亏你还是出身京营,不知道武将跋扈吗。若是地方供应不足,为了辽东大局,本大人也只好为祸一方、强索大户了。”说完,不理再次叹服的马成等人,带着蒋海山三百余骑自去寻邱公公了。
马成忙道:“沈大人,那军粮可少不得,就是到了辽东有粮,可这一路若仅靠地方支撑,怕是艰难。末将旧年曾经出征,一路官府供应粮草,那些文官的嘴脸可是不好应付。”
沈重哈哈大笑,指着一众将校说道:“三曰上下同心,自保有术。未接敌则哨探广布,遇敌则止,敌进则遁;行军时紧张有备,从容不慌;扎营时机关密布、明暗监视;杀敌时手段阴狠,以多欺少;未战先留后路,临战当留余力,稍有危险则立即交替掩护决绝撤退,毫不恋战;敌若追击不舍,则行千里而不止,则敌虽强,又能奈我若何。”
沈重点点头,刘二杆点燃了引线,数了三个数扔到重甲附近,只听得惊天动地一声巨响,一团烟雾遮盖了小片空间。等硝烟散尽,工匠捂着口鼻取了盔甲过来,只见爆炸周围的盔甲都被穿透了几个大洞和许多小孔,还有一副重甲被炸裂了一大块,若是真有人在里面,怕是不死也是重伤难治。
沈重得意地笑了,说道:“满人自幼打猎,一个个骑射无双,如今有了这玩意,就是未经训练的孩童都能杀他。老邱,如今将这技术给了你,即是功劳也是责任,你还须改良才好。再试试那万人敌,其实万人敌这个名字有些不符,我给他起名手雷。”邱中连忙点头称是。
沈重笑道:“你这老货好没良心,把人交给你帮着制造军械,竟是一天也没回话,小子只好打上门来,直接抢走,看你的笑话。”
最后沈重瞧着眼前冷汗淋淋的一众将校,冷声喝到:“我军至辽东时,必是一支上下同心、训练有素、阴险狡猾、胜则谨慎、败则逃遁、保命有术的的强军,让敌人猜不透、摸不着、追不上、打不死、拖不跨、吃不掉、甩不脱,即便敌势再强,又能奈我何?”
沈重没听见他们夸赞叹服,以为他们听不懂自己的雅文,便直接解释道:“总之,告诉士卒,活着的士卒才是好士卒!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的士卒才是好士卒!打不过强敌却能跑死敌人的士卒才是好士卒!杀不死敌人却能腻歪死敌人的士卒才是好士卒!十个打一个还要耍阴谋的士卒才是好士卒!除了会行军、会骑马、会射箭、会砍人,还要会防火、会投毒、会挖坑、会造机关、会演戏、毁其住所、烧其田亩、杀其妇孺老少……的士卒才是好士卒!此所谓人存地失,人地皆存,人失地存,人地皆失,你们可明白了?”气喘吁吁的沈重终于说完回了一口长气。
众将已是听得心潮澎湃,在对沈重死心塌地服气的同时,此时更是崇拜地无与伦比,都是使劲得牢记沈大人教诲而不出声,生怕忘了一句半句,到时候吃亏。
沈重冲着他们摇头无奈长叹,骚包地一弹衣袖,高深莫测说道:“吾有三策,可致万胜。一曰足辎重,重脚力。此去辽东与奴酋作战,若是辎重粮草、军械军备时时充足,酋敌若攻则远遁千里,酋敌欲围则深藏躲避,酋敌埋伏我自岿然不动。此所谓手中有粮,心中不慌,能跑能藏,任他心凉,消耗其力,何须斗强。”众将一听如此不要脸的兵略方针,都是一齐叹服,俯首称赞。
马成等人互相迷惑地交头接耳,好半天马成才没有自信得说道:“瞧大人的方略,定是不让末将等人死拼,也不会躲在大军之后享清福,可即便古之名将,战场之上变化万端,也从无万全之策,如何能够百战百胜?末将无能,猜不出来大人高略,还是请大人指教。”
沈重笑道:“那就试试去。”说完拉着邱公公,带着蒋海山等几位亲兵,到了宽敞的场地。
众人都是点头称是,于是沈重又道:“六冲人马当每日轮换演习:一冲骑兵扮演敌军,偷袭埋伏无所不用其极;一冲骑兵作为夜不收,侦探敌情、传递警报、迷惑敌人、扰乱敌人、里外配合攻击敌人;四冲人马练习行军扎营、布设机关、往来通信、紧急应变等各项能力。确保有组织的学会闻敌远遁、敌突至而退有序、敌驻扎而骚扰、敌疲惫则追击。此外埋伏与反埋伏,退却反转追击,追击反转后退,后退反转逃遁,逃遁不得则躲藏伪装,皆须一一演习熟练。每一次演习完毕,将校都当共同研讨,评比优异,不论个人而以冲为单位,优异的前三名分别奖励200两、100两、50两,落后的三名则一律处罚50两,还须负责繁重肮脏的杂务。”
沈重和邱公公一样,都是第一次见着,不由一齐张大了嘴巴,骇然而视。两人兴奋地走过去,检视坚硬的两层盔甲如同被穿过的纸张,前面创口处没有一丝裂缝,后面倒是被变形的箭簇打下来一个不规则的小洞,那箭簇已是碎裂了。
“兵事不修,将不堪战,上有天子诏令,下有朝廷律法,又不得避而不战,当此形势之下,你们可有百战百胜之道?”沈重拿着柳条剔着牙齿,全无形象,慢条斯理问道。
肯发银子的上官是好上官,肯多发银两的上官是好得不得了的上官,不仅多发银子而且胸无大志、畏死避战的上官,更是百年一遇的良帅名将。瞧着一群心服、口服、服得连小尾巴都不剩半点的下属,沈重满意地点点头。
沈重得意洋洋,起身负手转着圈子,继续说道:“二曰先无胜心而后致有胜。一为敌进我退,保存实力,待机转移攻势;二为敌退我进,打击其士气,积小胜为大胜;三为敌驻我扰,以疲惫敌人,造成对我有利之形势;四为敌疲我打,应即集中兵力,主动进攻,以歼灭敌人。此所谓他强任他强,清风抚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众将自是不知沈重不要脸得剽窃后世大家的兵法,自是惊叹沈大人天纵之才,无与伦比。
马成等人至此终于完全领悟了沈大人的用兵思想和指挥艺术,一个个摇头赞叹,违心吹捧,虚假拜服,如潮的马屁滚滚而来,将沈重冲得得意洋洋。可他们心里却哀叹着这一路的日子,将是难过异常,这小命怕是敌人没能拿走,先被沈大人玩死了。他们自是不知道他们错了,错得非常离谱,这一路的艰辛将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天下第一强军之路岂会如此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