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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兆珪陪着沈重来的阳明山会馆,冷冷指了指正坐在平台上畅聊的四人,便决然掉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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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重自是理解他,便苦笑着摇了摇头,施施然走上平台,毫不客气地坐下,瞧着经年未见的袁可立笑道:“汪先生赴台,小子倒是毫不意外,可是袁大人居然也渡海而至,却让小子莫名不已。袁大人是何时到的,可受得了这海上风浪和蛮荒气候?”
瞧见沈重大模大样,袁可立便笑道:“已经来了几日,趁你还在澎湖,倒是将这台湾瞧了个遍。东海,手笔端是不小,数十万军民一举南下,开发台湾吞并吕宋,兵出交趾运筹澎湖,称霸东海隔绝南洋,隐有万国来朝的气象。”
沈重哈哈大笑道:“我为孙学士输银,我为袁大人让军,你们不说领情,先给我扣个海外称王的罪名,不愧是善战朝堂的东林巨魁啊。”
南居益笑道:“老夫告诉礼卿,你小子欲乱千年道统,他听了不忿,自然要对你还以颜色。”
沈重无所谓摇摇头,对袁可立问道:“大人此来何所求?”
袁可立长叹一声,苦笑道:“老夫予告,已经辞官归里,再非大人了。”
沈重点点头,笑道:“袁老头不归乡里,来此何为?”
南居益噗嗤笑道:“你小子倒是现实,一句话便从大人成了老头。”
沈重鄙夷道:“袁老头是夜猫子进宅,没安好心,我没将他撵出去,就已经是尊老守礼了。人都来了,何必还要躲躲闪闪,袁大爷可是为辽东和铁山而来?”
袁可立苦笑道:“正是,老夫受孙稚绳所托,专为辽东而来。毕竟老夫曾向你承诺,老夫在一日便看顾铁山一日,如今既然离任。自然要为孙稚绳和毛文龙安排妥当。”
沈重直接问道:“礼卿先生因何予告?”
袁可立叹道:“为毛文龙得罪了朝堂,为朝廷和孙稚绳得罪了毛文龙,当然老夫与毛文龙闹得也不可开交,心灰意冷只好求去。”
沈重冷笑道:“却不知详情如何?”
袁可立默然半晌。低声说道:“部分朝臣重山海而轻沿海,又看不起毛帅的出身,便屡屡上书欲撤东江镇,甚至刁难裁剪铁山供应,老夫左右挪移。还有孙承宗帮忙,才勉强支应了铁山的需要,毛文龙也为此对老夫不满。”
沈重点头咂舌道:“六百万供奉,手指松松就够毛帅活命,却不知供应几何,才让毛帅不满?”
袁可立脸一红,低声说道:“天启元年、二年皆未给饷。”
沈重笑道:“这两年皆是威海卫供应,怪不得大人,那天启三年之后呢?”
袁可立起身对沈重躬身一礼,沈重竟也坦然受之。就在南居益和汪文言为袁可立不平时,袁可立红着脸说道:“天启三年天子发内帑五万两,老夫从登莱、天津发本色折色二十万两,天启四年本色二十万石粮食,十一万两折色银子。”
沈重哈哈笑道:“大人既然去职,日后东江镇饷银额度可处理好了?”
袁可立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沈重,叹口气说道:“定额四十四万两。老夫也知不够,便向天子请旨,许毛帅以饷银经商填补。”
沈重点头赞道:“当真是天恩浩荡,宅心仁厚。还给东江军留了口气。”
南居益愕然道:“东海何以如此,东江军不过数万,不算天子额外贴补和经商所得,四十四万两已是不少了啊?”
汪文言冷笑道:“当然不够。毛帅麾下的战兵可是有十八万呢!”
沈重冲着汪文言冷笑道:“东江军战兵不过三万,报于朝廷的十八万兵力皆是虚数,四十四万两自然不少,还许以经商贴补,所以我说天恩浩荡、宅心仁厚,哪怕是朝廷地方克扣一些。也可以理解。”
南居益见沈重脸色铁青,便朝袁可立问道:“东海如此气愤,必然内有玄机,到底是什么让你对东海施以大礼谢罪。”
袁可立长叹一声,摇头苦笑道:“东江镇不仅是军,还有几十万百姓,局促在铁山、义州和辽南海岛,皆仰仗毛帅供养。区区四十万饷银用于东江军,自然是足够,可是若用于辽民,则杯水车薪。东海将东江军和铁山辽民托付于我,老夫却耐不过朝廷抵制,亏待了铁山军民,更何况饷银粮草总有漂没,实际上根本不能足数发放。”
见袁可立说明,沈重便冷然看着汪文言,蛮横无理地说道:“知之为之,不知为不知,老子最讨厌不懂装懂、胡乱放屁。”
汪文言脸色一红,低头不敢言语。
南居益见汪文言难堪,连忙转移话题对袁可立问道:“这也怪不得你,朝廷之过岂能由礼卿一人承担,好歹礼卿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倒是铁山既然归属礼卿管辖,如何又为了孙稚绳恶了毛帅?”
袁可立叹道:“孙稚绳经营辽西走廊,打造宁锦防线,最怕的便是鞑子提前南下,干扰辽西布局,于是老夫便授命毛帅,连连出击辽南辽右。天启三年七月,鞑子缺粮开始屠戮辽民,并有用兵辽西的苗头,受老夫所托,毛帅命朱家龙从千家庄进军,命王辅从凤凰城进军,命易承惠从满浦进军,复遣大将张盘,率部从麻洋岛登岸,相机规取金州、旅顺一带,毛帅自统八千马步精锐,从镇江、汤站一路进击,予以策应。”
南居益兴奋道:“结果如何?”
袁可立点头说道:“八月,张盘收复金州、旅顺、望海堡、红嘴堡。九月,为逼鞑子打消用兵辽西的打算,毛帅主力北上,率部攻打后金故都赫图阿拉的外围要塞,先后取得牛毛寨大捷、乌鸡关大捷。十月,再命张盘收复复州、永宁。结果至四年年初,终于逼奴酋停止用兵辽西、屠戮辽民的谋算,而东江军却伤亡过半。”
沈重插口冷声道:“一年多的时间,孙承宗花了老子几百万两,除了筑城就是练兵,却阻止不了鞑子西进、屠戮百姓。毛帅疲弱之军。领着十几万百姓东征西讨,终于遏制了鞑子西进,不仅收复失地,还拯救了生死一线的百姓。你们却拿不出一两抚恤银子,还贬低铁山防线的作用,并污蔑毛帅喝兵血,贪银子,简直就是不要脸。”
见袁可立摇头苦叹。沈重冷笑道:“礼卿先生此来,可是向让我暂不收回铁山指挥权,而是交由孙承宗继续管辖?”
袁可立苦笑道:“老夫去职,武之望继任登莱,未久便与毛帅不合,参劾毛帅跋扈,虚报战功,累发鞑子首级要赏银,说他杀良邀功,志在钱粮。已成海外王侯。毛帅自持开镇之功,背后又有东海支持,遂不听武之望节制。孙稚绳为辽东大局,便请老夫辛劳一趟,请东海去信铁山,命毛帅听辽东管辖。”
沈重哈哈一笑,摇头不接袁可立话茬,直接问道:“礼卿先生与毛帅为何不睦?”
袁可立瞪着沈重怒道:“还不是因为你。朝鲜光海君在大明和鞑子间蛇鼠两端,那毛帅便放绫阳君李倧回国,并出兵帮着他废了光海君。自立为朝鲜国主,号称仁祖。后朝鲜李适叛乱,囚禁李倧另立国主,毛帅再次出兵击败李适。帮李倧稳定了政权。”
沈重点头笑道:“毛帅这事做的不错啊。”
袁可立怒道:“只怕名义上是毛帅,实际上是东海在铁山的部下所为吧。李倧派人面见老夫,欲求老夫为其上疏朝廷,正式册立其为朝鲜国主。此种大逆不道,篡权夺位的乱臣,老夫岂能容他。自然不许。可是老夫申斥毛帅,毛帅竟因此怒了老夫,竟然也不听老夫节制。”
沈重摇头叹道:“礼卿先生也说光海君蛇鼠两端,一面对我大明阳奉阴违,一面对鞑子低头俯就,若是容忍此人在位,朝鲜还是我大明的忠心藩国吗?”
袁可立气道:“君臣纲纪,圣人道统,岂可为利益而变之?即便光海君不明,亦可请朝鲜大妃做主,立光海君之子继之。”
沈重摆手冷笑道:“不想礼卿先生通达干练,竟然在藩国一事上如此迂腐。这是我不在辽东,否则岂容光海君猖狂,早就直接废了他,立李倧为傀儡,虚为藩国实为明土了。”
袁可立怒道:“沈东海!你…”
沈重扭头不理,直接对汪文言问道:“叶向高让你来台湾做什么?”
汪文言苦笑道:“阁老请东海入朝。”
南居益和袁可立不由脸色一变,齐声问道:“为什么?”
汪文言叹道:“魏忠贤两下文言入诏狱,欲图通过文言治罪东林,却为东林和阁老所阻,皆未能如愿。年初东林会商,东林上下对阉党意见不一,竟然吵作一团。”
沈重打断道:“可是杨涟欲与魏忠贤决战?”
汪文言愕然道:“东海怎知文孺先生欲弹劾魏忠贤?”
沈重但笑不语,示意汪文言接着说。
汪文言无奈,便继续说道:“文孺先生欲弹劾魏忠贤二十四款大罪,请天子将魏忠贤交刑部论罪,并驱逐客氏出宫。阁老知道不妥,百般苦劝不能罢文孺先生之志,又有左光斗、魏大中几位先生支持,阁老便知东林阉党决战难免,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沈重冷声道:“东林阉党决战,阁老拧不过杨涟,求我做什么?”
汪文言苦笑道:“阁老请东海赴京,影响天子,压制魏忠贤,避免东林白白流血。”
沈重仰天大笑道:“阁老也是病急乱投医啊,东林阉党,谁输谁赢,老子都当热闹看,你们生生死死,关老子何事?”
汪文言肃容道:“阁老有言,天子不忿东林久矣,文孺先生轻率而攻,东林中人必相继应和,届时天子恼怒,必全力支持阉党,则东林再无转圜之地。若欲化解此危局,天下唯有东海可为,上劝天子,下制阉党,再加上阁老出头,东林或可有一线生机。”
沈重坏笑道:“阁老和你都知道,阉党是老子帮着扶起来的,除了东林些许忠良重臣,其余的都是老子的眼中钉,我为何要帮东林逃过一劫?”
汪文言冷声道:“阁老说,若东海出手,东林愿附东海尾翼。”
沈重摇头笑道:“东林背后的商贾,早在老子手中,至于那些腐朽官员,老子可看不上。”
袁可立怒道:“沈东海,东林或有小人,可也不乏杨文孺、左遗直这样的君子,阁老如此俯就与你,你竟然无情不救吗?”
沈重哈哈笑道:“君子,请问礼卿先生,李选侍到底是要当皇后,还是要做武则天?”
袁可立闻听一愣,半晌低头说道:“妇人肤浅,为富贵而已。”
沈重点头赞道:“礼卿先生才是君子,即便知道国家厉害,也不肯为利益而抛却纲纪伦常,即便心急同党安危,亦不肯虚言诿过。既然李选侍不是武则天,天子早晚可继帝业,杨文孺何必要强入内宫,泰昌帝驾崩未久便辱及天家女眷,逼李选侍移宫而去。还口口相称扶保社稷,得了那从龙之功?”
见众人皆不能答,沈重又笑道:“还有堂堂左遗直,李选侍求他转圜,左遗直怎么回答的,恐武则天旧事,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见几人皆是脸红不语,沈重起身笑道:“你们是同党好友,既然不便明说,我便为天下明言之。此是讥讽李选侍欲效武则天,服侍过太宗皇帝,又为权势而嫁高宗皇帝,有秽乱宫廷之嫌。好一个左遗直,好一个东林君子,好一个文采大贤,为了党争和从龙之功,竟然给清清白白只求富贵的李选侍,明损暗辱安了一个不洁的罪名,诬人家欲与天子行苟且之事。”
沈重一边向外走去,一边回头说道:“我志在万里,的确顾不得铁山和毛帅,只要孙承宗答应不亏待东江军,老子可以将铁山交给孙承宗节制。可是铁山听调不听宣,如何用兵辽南辽右,自有毛文龙自主,相信毛帅一心报国,必可为辽西牵制建奴。”
说到这里,沈重回身看着满心欢喜的袁可立,冷冷说道:“东林君子,老子就管不得了,这样的君子和腐儒,死一个少一个。汪文言,回去告诉阁老,识时务者为俊杰,此时退下来还不晚,帮着老子经营四海,复兴大明才是正经。”
汪文言见沈重转身就走,连忙叫道:“东海,东林可为助力,即便输了朝堂,阉党也动摇不了地方,还请东海三思。”
沈重哈哈笑道:“汪先生,这是你第二次当面威胁,老子看在阁老面上就不与你计较了。再说一次,阉党是老子竖起来的,目的便是让假仁假义、无能无耻的东林官员,全他娘的滚蛋,不落井下石就算老子仁义,还让老子出手相救,简直就是笑话。”
沈重不理汪文言,大步向前走去,忽然又回头对汪文言笑道:“汪先生,还记得京师永定门之言否,魏忠贤对付东林,必从治罪杨涟、左光斗开始。罪名是什么,汪先生不会忘记吧,便是你将刀子递到了魏忠贤的手中。”
汪文言脸色一白,喃喃苦笑道:“熊廷弼!”
沈重仰天长叹一声,摇头喊道:“熊大胡子,东林君子先诬陷了你,又牵连了你的好友杨涟,最后再将自己一并送入死地,没准他们还死在你的前面,你说这是个笑话还是个闹剧。”
南居益、袁可立、汪文言三人面面相觑,苦笑中听到远去的沈重似哭似嚎的喊声:“人在则存辽,人去则失辽,大明兴亡事,南宋第一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