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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雲柯看了她一會道︰“听說你代姨娘抄寫佛經了？”
錦衣听她這麼一說，心里難免有些虛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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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見錦衣要走，杜雲柯趕緊道。
“喔。”錦蘭隨口道，“姨娘知道我會女紅，所以讓我給她繡一方錦帕。”她從枕邊拿出一小包糕點，往錦衣手里一放道，“吃吧。”
錦衣穩住腳跟，向對方看去時，不由慌忙甩開了扶著她的手，連著退開了好幾步，一陣紅暈飛上雙頰，低了頭道︰“大少爺恕罪，奴婢不知大少爺經過，沖撞了大少爺。”
“大少爺過獎了，奴婢只是胡亂寫寫，多蒙姨娘看得起罷了。”錦衣謙遜道。
錦衣一顆心開始砰砰打起了鼓，她一皺眉，一咬唇，慢慢抬起了眼簾。眼前是那張讓自己曾諸多想念揮之不去的臉，太過耀眼，然後是他那雙深邃卻又通透的雙眸。四目相交，她被那雙眸子深深地懾住了心神再也逃不開來，她感受到了一種令自己窒息卻又不想失去的奇妙感覺，這一刻，她仿佛從他的眼楮里看到了和自己一樣的渴望，一種令人窒息的渴望，她胸口一陣緊縮，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
錦衣思量了一下道︰“你是說二少爺會報復我？”
“錦浣呢？”不當值的時候，錦衣看見錦蘭拿著一個繡繃在低頭刺繡，屋里的錦浣卻不在。
錦衣有些怔愣，但是杜雲柯的問題還沒停︰“你是希望我繼續看著你呢，還是不看著你？回答我。”
錦衣站在原地，整個身子似乎都已動彈不了，對于剛才的事情腦子里有一瞬間的空白，恍然失神。當想起杜雲柯的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不由揣測，他這是在關心我嗎？
杜雲柯笑道︰“可你要是總這麼低著頭，豈不是讓我可以毫無顧忌地貪看你？把頭抬起來。”
錦蘭抬頭看著錦衣，嘆息了一聲道︰“要不是身世可憐，又怎麼會為人奴婢呢。算來我們還不都是一樣的命。”她整了整情緒道，“好了，我們別聊這些了，說點開心的。”
“看著我。”杜雲柯的聲音依舊是那樣溫和。
“不要緊。”錦蘭道，“都這麼多年了，我早看開了。對了，你呢？”
杜雲柯雖說見過不少女子，但是眼前的這個人卻讓他總想看了又看，此時見她里頭竹青色的薄衫外罩了一件蔥黃色比甲，發髻上沒有多余的花飾，只穩穩一支晶瑩的玉簪在烏黑的發絲間閃爍著溫潤的光澤，襯著她如玉的肌膚更是剔透無瑕。美玉般的膚色還屬其次，特別是她那雙眼眸，當視線真正進入她的目光兩相交錯的時候，杜雲柯居然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讓他心里一陣顫動的感覺。兩人不約而同將視線移了開去。
錦衣回道︰“奴婢是去廚房。”她仍舊低著頭，心里突突地跳，不敢抬起頭來看眼前的人，“多謝大少爺不怪罪奴婢，奴婢告退。”
杜雲和臉上溢著淺淺的笑意，問道︰“你是哪里人士？”
錦衣有些茫然，不知他此問何意，但主子問話還是要回答的，遂點了點頭。
錦衣一愣，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听他又笑問道︰“那麼你是希望我盯著你看個不停好，還是少看你好？”
錦衣听他贊美自己家鄉，心里自然歡喜，她低著頭淺淺一笑，卻不敢冒失著接話，卻听杜雲柯也不再說話，疑惑地抬頭看去，見他正注視著自己，慌忙重又低了頭，躊躇了一會兒道︰“大少爺，要是……沒什麼吩咐，奴婢這就告退了。”
其實錦衣心里很希望看見他，自然也希望讓他看見自己，可是此時此刻，想到他溫和卻又深邃的眼眸正注視著自己，又感覺渾身地不自在，更加不敢抬眼看他。
錦衣見她個性堅強，心里倒是暗暗欽佩。
“甦州。”杜雲柯不禁吟誦道，“君到姑甦見，人家盡枕河。古宮閑地少，水巷小橋多。”念完他笑著道，“你一提甦州，就讓我想起小橋流水人家的韻味來。”
錦衣壯著膽子道︰“因為……因為奴婢……會不自在。”
錦衣不願讓她看見自己難過，所以避開了父母的話頭，只道︰“我家人也都已經不在了，後來認了個干爹，因為家里窮，干爹就要把我買進青樓，就在那天踫到了姨娘，要不是姨娘，我恐怕已經……”錦衣停住了口，不再說下去。
錦衣一愣，听他反而問起自己來，趕緊回道︰“奴婢不礙事，多謝大少爺關心。”
不料卻听杜雲柯笑著問道︰“你很怕看到我？”
杜雲柯又笑問︰“為什麼？”依舊溫和地笑看著她。
錦蘭轉頭往四下里一瞧道︰“你不知道二少爺是府中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吧？你這次得罪了他，我看你以後得避著他點。”
“咳咳……”杜雲柯有意咳了兩聲以緩解這突如其來的尷尬後，溫言道︰“二少爺過幾天就要出來了，你避著他點。”說完，他徑自舉步在錦衣的身側錯身而過，往凝輝院的方向匆匆去了。
錦衣看著錦帕上面的鴛鴦道︰“沒想到你的繡工居然這麼好。”
錦衣見她一副認真的樣子，走過去問道︰“在繡什麼？”
“錦浣的腿好多了，所以出去試著走走。”錦蘭頭也不抬地依舊做著手里的活。
杜雲柯溫和地道︰“記得第一次我們見面，是我听見你在吟詩，卻不知道你寫得一手好字。”
錦衣听她提起傷心事，歉疚道︰“對不起，讓你難過了。”
錦衣一愣，她也知道啊，可是就是沒勇氣抬頭能怎麼辦？但是現在是主子的吩咐，她只能躊躇猶豫著慢慢抬頭，可是眼簾始終垂著，不敢正視眼前這個讓她怦然心動的人。
又是連著幾天過去，天清氣朗，花木扶疏中，帶動陣陣秋風，令人為之心氣暢爽。錦衣走過曲徑回廊，向廚房而去。因為走得急了，經過一處轉角時，竟和一人撞了個滿懷。她腳下一個趔趄間，已被一雙手扶住，只听那人道︰“沒事吧？”
錦蘭臉色暗了暗，說道︰“我以前也是好人家出身，誰知後來家道中落，家人病的病，死的死，最後竟只剩下我一個。沒奈何，只好把自己賣了，以求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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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奴婢……希望大少爺……別再看著奴婢了。”
杜雲柯看著她問道︰“你這是要去哪里？”
錦衣剛要抬腿，听到他說話，遂止了步。
錦衣躊躇了一會兒如實作答道︰“奴婢老家是甦州。”
杜雲柯也已經看清楚眼前的人，剛才那一扶是出于本能，現在見錦衣羞紅雙頰，忽然也生出一絲尷尬來，他微微一笑道︰“沒事，有沒有撞痛了你？”
錦蘭點頭道︰“不過還好，你是在姨娘的屋里，二少爺要是存心想要對付你，我想姨娘是不會由著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