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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雪萍的嘴唇张歙了数次,却终究没有回答,只是把头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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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希文又向彭友明使了个眼色,道:“彭书记,你陪着罗辉兄弟也先回去吧!”
就剩下了闫希文和欧阳雪萍。
闫希文转而对欧阳雪萍道:“叶途飞现在这个样子,你到底有多大的把握?”
欧阳雪萍摇着头,带着哭腔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张罗辉一拳砸在了墙上,将墙皮砸掉了一块,而自己的手背上也流出了鲜血。
“妹子啊,现在就咱们两个了,跟老哥说实话,叶途飞他到底怎么样了?”
向忠矩下意识地挠了挠头,道:“俺也纳闷着哩,按理说,六爷这脉象理应是微弱断续,肝脾两虚的表现,可俺搭了这么久,六爷的脉象却蓬勃有力,根本不像是。。。哎,还有啊,俺就觉得六爷这脉象跟一般人不一样,俺扁麻雀继承祖医之技,前后诊治不下千人,可这种脉象,俺却是第一次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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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希文赶紧去找糖倒水。
欧阳雪萍的话语虽然有些嘲讽的意思,但听到向忠矩说六爷的身子确实无大碍,心里稍有些安慰,这口气中竟然也夹杂了些许欢喜。
欧阳雪萍道:“已经输了四千毫升的鲜血,在多输也是没用的。”
张罗辉也被闫希文刚才的发火样子给震住了,怪怪地跟着彭友明回去了。
闫希文认得那男子,但只记得那男子的绰号叫扁麻雀,却忘记了扁麻雀的大名。闫希文走过来后将糖水递给了欧阳雪萍,道:“啥事啊,扁麻雀兄弟?”
向忠矩急了,道:“你不相信中医?那你说说,刚才俺看见你昏倒,俺是用什么医把你给诊醒的?”
“你说什么?叶途飞他好得很?他要是好得很,怎么还会昏迷?”
闫希文先是看到向忠矩摇头,心里不免慌乱,以为是向忠矩也无法诊治,可向忠矩一开口,竟然说叶途飞好得很,根本不需要诊治,这一下,把闫希文给搞糊涂了。
末了,向忠矩终于放下手来,长长的吁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一直在门外监听的欧阳雪萍冲了进来,嚷道:“那是六爷的麻醉还没过去,当然是昏睡不醒了。”
众弟兄点头应了,却没人离去。
彭友明即便有一百个不情愿,但为了能把张罗辉弄走,他也认了。
闫希文不怒的时候,嘻嘻哈哈的样子让众人只觉得亲切,这一发起火来,铁脸横眉的样子还真让人胆颤,众弟兄不敢造次,怪怪地退了出去。
闫希文面无表情,将欧阳雪萍挡在身后,对向忠矩道:“拜托扁麻雀兄弟了!”
大伙问的只有一句:“手术成功吗?六爷安全了吗?”
欧阳雪萍猛然抬头,像一只护着自己幼豹的母豹,两眼死死地盯住了闫希文。
张罗辉再一次吼了起来:“那就不能输血吗?”
闫希文对欧阳雪萍道:“这扁麻雀的医术我是见过的,你就让他去看看吧,或许他真的能救了叶途飞呢!”
“既然你也认为叶途飞身子无大碍,那么,你可以离开了吧?”欧阳雪萍对向忠矩下了逐客令,态度强硬且坚决。
三个小时后,欧阳雪萍终于完成了最后一针缝合,神色黯然地走了出来。
此刻,已是深夜,距离欧阳雪萍上一次进食已有十五个小时之多,再加之她一天下来的消耗颇多,这会子竟然突发了低血糖,晕倒在地上。
向忠矩闹了个大红脸。
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对麻醉这个概念都是应该知晓的,早在一千多年前的三国时期,华佗就研制出了麻沸散,用于需要手术的病人止痛用。然而,向忠矩只是被叶途飞奇异的脉象给引偏了思维,竟然忘记了叶途飞还没过麻醉期这档子事情。
然而,当向忠矩走向了叶途飞的时候,闫希文与其身后却越发感觉到了向忠矩的气场,待到向忠矩抬起了叶途飞的手腕,将右手四指搭在叶途飞手腕上准备号脉之时,闫希文的心中不由得想到了一个词汇:“华佗在世!”
向忠矩快要疯了,指着欧阳雪萍,对闫希文嚷道:“闫大哥,你听听她都胡说些什么?明明是俺把她给针灸醒的呀!”
闫希文道:“你管他奇怪不奇怪,我就问你,你有把握治疗叶六爷吗?”
闫希文慌了神,赶忙向屋里召唤,希望能有人出来帮忙。
欧阳雪萍过了一会才平静下来,松开了双手,轻声道:“他失血太多了,能不能活过来,只能靠他自己了。”
闫希文按压住张罗辉:“罗辉兄弟,稍安勿躁,让欧阳医生把话说完。”
向忠矩见是六爷钦点的总教头来了,赶紧告状:“闫大哥,你来给俺做主,俺听说六爷受了枪伤,因为失血过多现在还昏着,俺祖上传了俺一个专门治失血症的法子,可这个欧阳医生偏偏不让俺去见六爷。闫大哥,你给俺做个证,俺向家的医术是吹出来的么?”
门外,至少二十名大男人迎了上来,将欧阳雪萍围在了中间。
向忠矩摇了摇头,道:“六爷他好得很,根本不需要诊治。”
闫希文的脸色转为严肃,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扁麻雀来试一试,这是组织决定,希望欧阳雪萍同志能够理解并坚决执行!”
闫希文拉住了张罗辉的第二拳,道:“六爷福大命大,一定能挺过来,但是你这个样子就不怕影响六爷休息吗?”
闫希文掏出块手帕递给了欧阳雪萍,道:“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妹子,你倒是交代一句,叶途飞他到底怎么样了?”
向忠矩苦笑了下,道:“没啥意思?六爷的脉象很奇怪哦!”
过了好一会,欧阳雪萍才醒过来,以微弱的声音央求闫希文:“给我倒杯水,水里放点糖,我可能是低血糖,喝了糖水就好了。”
可屋里留下的几名医护人员忙着照顾叶途飞,谁也没听见闫希文的呼唤。
欧阳雪萍摇了摇头,道:“我不相信中医!”
待到闫希文端着一碗糖水回来时,欧阳雪萍已经做到了条凳上,身边一男子正喋喋不休地对她解释:“你就让我进去看看六爷吧,俺这医术可是俺们向家祖传的,刚才你也知晓了,俺就那么一针,便把你给诊好了,俺知道,治枪伤俺不如你,可你做了手术后,不也就没撤了?俺跟你说啊,俺们向家的医术对那些失血症是很管用的。。。”
这一台手术,欧阳雪萍整整做了三个小时。
彭友明受不了了,红着眼嚷道:“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闫希文有些受不了向忠矩的啰嗦,口气颇有些不耐烦:“你说叶途飞没问题,可他却一直昏迷不醒,怎么解释?”
欧阳雪萍道:“我只是低血糖,这种病症只需要补点葡萄糖就好了,就算你不给我针灸,待闫大哥的这碗糖水端来,我一样能醒过来。”
闫希文跺了下脚,重重地叹了口气,坐到了墙角的条凳上。
张罗辉粗暴地打断欧阳雪萍,吼道:“什么叫还算?到底算还是不算?”
欧阳雪萍却紧咬着牙关,面色苍白,任凭闫希文如何呼唤,就是无法醒来。
欧阳雪萍呆呆地看着闫希文,喃喃道:“都怪我,都怪我太任性!”
但凡行医者,身上都有一种特殊的气质,或是淡定,或是儒雅,总是给人一种权威感极强不可被丝毫侵犯的感觉,就像是欧阳雪萍一样。
向忠矩点了点头,跟着闫希文进了房间。
向忠矩仍旧是一副唠唠叨叨的样子:“六爷的身子确实无大碍,这一直昏睡不醒,可能是他太累了,想好好睡一觉,也可能是。。。”
欧阳雪萍用双手捂住了眼,拼命地摇头,却不肯再多说一句。
欧阳雪萍默然点头,又默然摇头。
欧阳雪萍滚落两颗泪珠,哽咽颤抖着回答道:“手术还算成功。。。”
闫希文转身对众弟兄道:“大伙都不要堵在这儿了,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我担心小日本会趁机向咱们发动偷袭,各位弟兄,要辛苦你们了,带着你们的兄弟,把各个方向给盯紧了。”
闫希文火了,骂道:“要是六爷知道你们这么不懂事,还不得扒了你们的皮?我是六爷亲口任命的总教官,现在六爷不在,我说话最管用,我现在就命令你们,立即滚回去,滚到你们的岗位上去!”
闫希文急忙上前扶起了欧阳雪萍,连声呼唤:“妹子,你这是怎么啦?”
闫希文上前安抚道:“妹子,大伙都在等你的消息,你就说了吧,不管是好还是坏,我们都能接受。”
闫希文心下大惊,连忙问道:“扁麻雀,你摇头是个啥意思?”
可平时,在扁麻雀向忠矩身上,这种气质却毫无彰显,无论是待人还是接物,向忠矩都像是他的名字一样,中规中矩,甚至还有些畏缩卑微。这也是闫希文对向忠矩的迟疑之处。
向忠矩微微闭上了眼睛,脸上的表情却一变再变,这一脉,他足足号了五分钟之久。
张罗辉愣了下,抱着头,蹲到了地上。
这是欧阳雪萍做同类手术用时最长的一台手术,倒不是因为手术做的过于精细,而是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双手。因此,这也是她最为不满意的一台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