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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从自己的睡袍兜里掏出一盒火柴、一包烟，点燃，猛的抽了一大口烟，再缓缓地吐出来。
www.83kxs.com任何人都看得出，这女人是一副刚刚刚睡醒的模样。
“要说啊，有些事真说不清，这个白婉以前还是红双双的好姐妹呢。白婉出道晚，当时全靠红双双提携才有今天的，唉。。。没想到红了之后她们俩居然连姐妹都做不成了。。。”李师傅无限感慨的回忆着，他似乎也很了解她们的恩怨。顾妈只是叹气摇头，不再接李师傅的话。
“爹，我来帮她们做吧。”李丽自告奋勇的对自己爹说道。
“顾妈，她都欠了你好多碗馄钝钱了。”小青菜无比心疼的提醒着顾妈，她知道顾妈做点小生意也不容易。
“李师傅，听说我楼上的那位欠了你好几件衣服的钱？”顾妈隐晦地问。
“爹，我从小就看着你裁衣服，十岁就会剪裁自己做了，你看身上的这件也是我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可以的。”李丽坚持要给姚心鑫她们做衣服。李师傅尴尬地对姚心鑫笑了笑。
“这条街上，我看哪，也只有你顾妈还能忍她。。。唉。。。现在这个时局，吃口饭都不容易，何必自己人为难自己人。。。”
“李师傅，我们姐妹俩初来乍到，钱也被偷了，所以想做些保暖，式样简单点的衣服。”姚心鑫对李师傅说。
四个人正感动着呢，只听见楼上传来“踢踢踏踏”的拖鞋声。一个穿着丝质薄袍的女人，懒懒地从楼梯上走下来。
“哎~”叫丽丽的小姑娘应了一声。她“登登登”从二楼楼上下来，原来二楼是李师傅居住的地方。她一看到顾妈也笑嘻嘻地说：“顾妈来啦，来做衣服啊？咦？她们是？”
“哎呀，这个死丫头，还不快谢谢人家。”李师傅不再推辞，他马上让李丽对姚心鑫表示感谢，看得出他很疼这个女儿，也很珍惜自己女儿第一次给客人做衣服的机会。客人不介意她是新手是最好不过的了，反正还有自己看着呢。
“这段时间哀家和你走的太近了，哀家知道袁家、你的姐姐们肯定会不高兴，毕竟你不是她们的亲姐妹。不过就算亲姐妹，利益当头也会互相算计。”
李丽开心极了，她终于能有自己的第一个客人了，她这样一说反倒把姚心鑫弄的很不好意思，人家帮自己做衣服，还要谢自己，看来这衣服的价格应该不会收的很贵，姚心鑫心里也高兴地打起了小算盘。
顾妈和小青菜抱来了两套干净的铺盖和枕头被子。
姚心鑫也没反对，她早就听说旧上海老裁缝的手艺很精湛尤其是做旗袍。在安阳和京城时，自己定做的衣服大多都是清式的裙褂。现在能在上海入乡随俗的穿上一件上海老师傅做的旗袍，她倒是挺期待。
“到时候可别让她欠着钱跑了。”李师傅好心地提醒顾妈。
裁缝铺就在姚心鑫隔壁的石库门里开着。一楼临街就是裁缝铺，裁缝铺门口摆放着好多做衣服的料子，一眼上去非常的惹眼。
姚心鑫和翠儿听了他们俩的对话，才知道原来自己家里的二楼住着过气的百乐门台柱——红双双。
双双，这是姚翠儿，这是姚心鑫，她们是亲姐妹，以后就是这儿的新房客了。”顾妈似乎已经习惯了红双双的冷言冷语，她对红双双介绍着姚心鑫和翠儿。
“嘘。。。可千万别让我楼上那位听见，否则啊，又要哇啦哇啦了，却伐晓（吃不消）。”顾妈生怕他们的对话被别人听到，对李师傅嘘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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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帮忙。”翠儿说。
李丽兴奋地帮姚心鑫和翠儿量着尺寸，一旁的顾妈和李师傅开始低声聊起天来。
“我叫姚心鑫，这是我姐姐姚翠儿。”姚心鑫回答李师傅。
“谢谢心鑫，我一定帮你们好好做。”
“哼！就她的生意最难做，她一会说我尺寸不对，一会又说颜色不对。顾妈你是知道的，我李国盛做衣服从来没有像她说的那样会粗心大意到这个地步。试穿她旗袍的时候，她又说旗袍的料子货不对版，和她选的时候不一样。你说说，你说说。。。我钱可以不收她的，但她也别想把脏水泼我身上。。。我告诉她旗袍就算是我送给她的，以后也别再到我这里来做衣服了！哼！”李师傅气呼呼地说。
“小妹妹唱歌，郎奏琴，郎呀咱们一起。。。”红双双也没谢顾妈，她嘴里哼着沙哑的、走音的小调回了二楼了。
“唉。。没事，没事，反正一样要做晚饭，小青菜吃不吃？顾妈也帮你下一碗，还有心鑫和翠儿。”
忙停后，姚心鑫问顾妈哪里可以买到新衣服。她和翠儿俩人现在的装束打扮实在是和这里格格不入，再加上被偷的，现在身边已经没有可以换洗的衣服了。而且上海这边的天气和北方不一样，既阴冷又潮湿，姚心鑫觉得一定要先重新置办些厚实点的衣物，舍得新生活还没开始，自己和翠儿俩人就因为缺衣少物的而病倒了，现在对于自己来说身体就是革命的本钱。
姚心鑫听了红双双的话后一时间有点楞神，她忽然又响起隆裕太后对自己说的话。
一旁的顾妈看到抹了抹眼泪，她其实很早就想帮小青菜做件新衣服了，但谁让自己没钱呢。人家的房客都挣钱，就她不挣钱，还往里贴。所以她不得不天天出去摆摊买馄钝，她是没告诉李师傅其实红双双已经欠了她好几个月的房租了。
ps:我最爱吃滴小馄饨。
丽丽是李师傅的女儿，叫李丽，年纪看上去和翠儿差不多大。她在李师傅的店里帮自己父亲打下手。姚心鑫知道在旧上海，手艺师傅收徒是给很严格的。手艺好的师傅，都不太会收外人为徒，一般都是自己的儿子、女儿或家里亲戚在学。
“好好，姑娘拿能（怎么）称呼？”李师傅问姚心鑫。
“嘿嘿，好看吧，这件衣服是我自己做的，当时爹还不同意呢。”李丽得意的在她们俩面前转了一个圈，姚心鑫看了赞扬地点点头。
“要说同样是百乐门的舞女，还是那个白婉小姐付钱爽气。”李师傅好像想起什么对顾妈说。
“这边上海的天气不像北方，即使都三月了还是挺冷的，麻烦李师傅就选厚一点的料子吧。”姚心鑫说。
“顾妈，我看她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啊，说不定，到时候她连你的房租都会赖。。。顾妈啊，几十年邻居我可提醒你，虽然我们也曾受过她的恩惠，但该还的你都已经还了，而且她现在又变成这个样子，真是无药可救！”
整个下午姚心鑫和翠儿都在慢慢地摸索，熟悉着自己以后的新家。
丽丽给姚翠儿和姚心鑫也各倒了一杯白开水，由于这片住宅区域居住的都是像顾妈和小青菜那样的平常老百姓，所以一般他们都没什么待客奉茶的概念。
定好了衣服，已经快接近傍晚了。姚心鑫、翠儿和顾妈一起回到了石库门的家中，小青菜笑嘻嘻地说：“你们回来啦，衣服做好了？”她问话的时候姚心鑫才看见原来小青菜身上穿得还是打补丁的衣服，她顿时对这小姑娘产生了同情，二话不说便拉着她走到隔壁李师傅家，让李师傅帮小青菜再定做一件新衣服。
“唉。。。李师傅，你也别生气了，她也就是张嘴不饶人，其实人还是好的。。。她。。。其实也难啊。。。”顾妈好像在为什么人开脱着。
姚翠儿皱着眉，看着这杯水。姚心鑫看出了她的不习惯，主动地拿起了茶杯喝了一口，翠儿看到姚心鑫喝了，自己也赶紧跟着拿起来喝了一口。是的，她差点忘了，她们已经不姓袁了，而是姓姚，她们现在只是普通的老百姓和顾妈他们一样。
“好嘞，那咱们晚上就吃馄钝！”
顾妈一进门就热情地喊：“李师傅，我给你带客人了。”
原来她就是刚才李师傅和姑妈口中的红双双。姚心鑫和翠儿对看了一眼，知道了她的身份。
她们俩的声音把姚心鑫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知道现在自己已经在上海了，袁家、紫禁城已经离自己很遥远了。
“恩，好，那你们想做些什么式样的衣服。”李师傅问的很仔细。
“不用很特别，就平常穿，就像。。。像丽丽一样的吧。”姚心鑫看了丽丽一眼。
“她们俩的衣服都被偷了，所以过来做几件，李师傅你可要少收点钱啊！”顾妈接过丽丽倒好的水，喝了一口说。
“我也知道她不容易，以前那个姓熊的在，她让那个姓熊的免了我们这条街的保护费，这我都知道，我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但是你看看她现在这个样子，还像是个正常的人吗。。。”
姚心鑫抱着小青菜摸到了她肋骨，这孩子怎么这么瘦？
“没事的李师傅，我相信丽丽能做好的。”姚心鑫对李师傅说：“凡事总会有第一次的，以后要是丽丽自己成师傅了，记得要少收点我的钱哟。”
在这幢简陋的石库门房里，充满了浓浓的温情。
“我也来。”小青菜也不示弱。
经过这一来一去，李师傅父女瞬间对姚心鑫姐妹俩产生不少好感。
在屋里正做着衣服的李师傅戴着老花眼镜，抬起了头，他放下手中的尺子，笑呵呵地对顾妈说：“原来是顾妈呀，来来，坐坐，丽丽，快给顾妈倒茶。”
姚心鑫仿佛又看到对着自己哀伤的隆裕太后。
“哟，顾妈又收留了谁进来啊？咱们这里都快成收容所了，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家里带。”女人口气非常不善，她说着刺耳的话语，脸色蜡黄蜡黄的。她一点形象都不顾，头发披散着打着哈欠，睡袍里的吊带衫一边已经滑落到了肩膀下，裸~露出半个膀子，雪白的肌肤里却隐隐约约透露出一点点的黑青色。姚心鑫因为隔的远，看不太清。
“好，等馄饨下好了我送上来。”顾妈到是回答的很干脆。
顾妈说：“啊呀，你们哪里用的着去买啊，那些买来的衣服又贵又不合身。咱们隔壁就有个裁缝铺，那个老师傅啊~手艺好，价钱又公道。走，我带你们去做几套，肯定老合算的。”顾妈展现了作为二房东的负责和热情，她说完就拽着姚心鑫和翠儿走了门口。
李丽身上穿的是一件改良过的旗袍。领子是对襟的小圆领，盘扣做得非常漂亮，上半部分有点像褂裙，到腰的部分又不像褂裙那样宽松，而是收得非常紧，把她那女孩子纤细的腰给突显了出来。她上衣的袖子故意做成喇叭管的样子，露出一小截玉腕却又不失庄重，反而显得女孩子更加的俏皮和活泼。下摆的裙子不像传统的旗袍那样开叉开的很大，反而做成直筒裙的样子，搭配上李丽头上编着的两条**花辫，活脱脱就是一个民国女学生的样子。
“哦，她们姐俩是我的新房客，今天刚到，唉。。做孽哦（上海话可怜）。。刚到上海东西被涩国头（上海话小偷）偷了。亲戚地址呢也给弄丢了，所以我就把她们带回来，让她们先住我家。”顾妈说。
顾妈卷起了袖子，准备去厨房开伙。
“你好。”出于礼貌姚心鑫还是和红双双打了个招呼。谁知红双双根本没理姚心鑫，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顺带又白了一眼她们，“姐妹又怎么样，利字当头，就算亲姐妹也会翻脸！”她说着就转过头对顾妈说：“顾妈我饿了，来碗馄钝，记我账上。”
小青菜感动极了，“谢谢姐姐。”她抱着姚心鑫高兴撒娇地说。第一次有人帮自己做新衣服，她怎么能不高兴。
最终姚心鑫和翠儿各自做了三套衣服和两件披肩外套。大衣和棉袄她们自己都有，就不用再另做了。衣服做工带料子一共花了十几块大洋，还算在她们心理承受范围之内。
“好。”翠儿和小青菜异口同声地答应着，她们都无法拒绝顾妈的好手艺。
楼下的小青菜有点害怕的躲到了姚翠儿的身后缩着身子。女人边吐着烟圈边斜着眼睛打量着姚心鑫和姚翠儿说：“哼！我还以为是什么货色呢，不就是两个小丫头，唧唧喳喳的吵得老娘连觉都睡不好。”
“弄只死丫头，这也可以拿来玩的啊，不行！”李师傅厉声训斥李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