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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姚心鑫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她身边的很多人、很多事都在发生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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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子康再也没有回过杜府。
两天后黄金荣就让杜月笙接管下了杜府中所有的一切。府里除了魏管家一家、小结巴和小六子不愿意再留下来,其他人因为还要吃饭生活,只能勉强答应留下来。
留下来的佣人们被杜月笙好好的训教了一番,他们心中忐忑不安,知道现在的杜二少已经今非昔比了。
魏管家带着一家子到医院主动要求照顾杜子康和姚心鑫,他们来的时候带了了很多杜子康和姚心鑫留在杜府的衣物和一些生活必需品。姚心鑫是女人,有魏妈照顾也方便点。
小忠、小结巴和小六子就一起帮着保罗开始结束工厂和诊所里的收尾工作。
袁克文决定回北京的时候,最后一次来看过姚心鑫。
在姚心鑫的病床前,他没了往日的风采,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杜子康从他进病房时始终冷着脸,一句话都不愿意和他多说。
袁克文知道,这些天发生的那么多事、翠儿和杜蛮的死都间接和他有关,所以在病房里他想说些道歉的话,可话到嘴边,一看到床上几乎没有生气的小十六时他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照顾好她。”
袁克文临走时只对杜子康说了这一句话。杜子康听后没啃声,他照直走到沉睡着的姚心鑫面前,熟练地在床旁拿起一柄梳子就帮她梳起了头发,梳完后,他抹了抹她的额头,再取过一旁干净的毛巾,蘸了点温水开始帮她擦着脸、手、脚。。。
袁克文带着悲伤和悔意哽咽的离开了。
杜子康不厌其烦的做着自己每天都要重复做的事。魏妈曾说过,这伺候人的工作就由她来做,可被杜子康拒绝了。他坚持每天亲自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他知道只有这样做,自己才能稍微感受到一点她温热的身体,感觉到她还活着,只是不小心睡过了头。
魏管家照着杜子康的吩咐,找了一处风景还算不错的郊区,把翠儿和杜蛮的尸首放在一个棺木里,埋在了一起。
出殡的时候是悄悄进行的,杜子康带着伤、亲眼看着那具硕大的双人棺木落葬。墓碑上面刻着杜蛮夫妇俩的名字。
杜子康在他们俩的墓碑前自言自语地说:“蛮子、翠儿,你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至于杜月笙,呵~就随他吧。反正他也得到他想要的了,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只想让心鑫快点醒过来。”
安葬好杜蛮和翠儿,回到保罗的诊所里,杜子康把两张商铺的契约放在了魏管家的面前,“魏叔,这是给您的,拿着吧,以后就算我不在,你们靠着这些铺子的租金还能过活,这些铺子都在英租界里很安全的,你自己住或者出租出去都可以,以后让小忠读点书去吧,别再打打杀杀的了。”
“大少爷,我。。。我不能要。。。”魏管家老泪纵横的对杜子康说:“之前您给留下的、没留下的下人们每人都一百大洋,我们也都拿了,这两间铺子我真的不能再要了。。。”
魏管家把那两张薄纸重新放回到杜子康面前拒绝道。
杜子康坚持:“收下吧魏叔。”
“哎~”魏管家含泪差点要跪下来,被杜子康一把给拦住了。
“老姐姐,你来啦。”
门口忽然传来魏妈的声音,杜子康抬头一看,就看见魏妈手里紧紧拉着来看望姚心鑫的顾妈的手,两个年近半百的老人热烈盈眶。
魏管家赶紧擦了擦眼泪,把铺契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
杜子康看到顾妈不仅自己来了,她身后还站着白婉、小青菜和李丽,她们也都一起过来了。
小青菜和李丽年纪小,她们俩一进门就冲到姚心鑫的病床前扑到她身上。
“心鑫姐,你醒醒啊,我是小青菜啊。”
“心鑫姐,我是丽丽,醒醒快醒醒。”
两个女孩看到一直昏睡不醒的姚心鑫时伤心不已。
“小青菜、丽丽,你们不可以这样的。”顾妈颤巍巍的阻止两个女孩。
“没事,让她听听也好。”杜子康说。
“她什么时候能醒?”问话的是白婉。
“不知道。”
“我要走了,今天我们可能是最后一面了,我要带着顾妈和双双的骨灰回她的老家。”白婉说,“你要好好照顾她。”
“她一定会醒的!”
“就算她一直不醒,我也会照顾她一辈子,她是我的妻子!”杜子康对白婉说。
李丽带来了好几套新做的衣服,她递给杜子康时边哭边说:“子康大哥,这几套是给心鑫姐新做的,这几套原本是要给翠儿姐的。。。谁知道她。。。呜呜。。。”
“翠儿的衣服你就自己留着吧,心鑫的衣服我收下了,谢谢!”
杜子康手下姚心鑫的衣服后坚持要给李丽钱,李丽说什么也不肯收,最后还是在顾妈的劝说下才含泪收下。
杜子康让小忠取了一张一千元大洋的银票交给顾妈,他骗说顾妈是这钱是自己欠红双双的,现在她人走了,就该还给顾妈。
顾妈连忙摇手拒绝,白婉知道这是杜子康的一番好意,也是给顾妈的养老钱,劝着她把钱给收了下来。
保罗医生的诊所要结业了,他把所有的药品都送给了那些买不起贵药的穷人们。杜子康记得心鑫和自己说过小青菜有哮喘的毛病,他让保罗留下了很多治哮喘的喷雾和药,也一并给了小青菜带走。
最后几个人临走的时候,杜子康留下了白婉写下的老家地址,他保证一旦心鑫醒了之后一定写信给她们的。
顾妈留着泪带着白婉、李丽和小青菜舍不得的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杜子康重新坐在床边,抚摸着姚心鑫的额头和脸庞说:“心鑫看到了吗?她们也都很想念你,你要快点醒过来。”
床上的人没有丝毫的动静。
“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杜子康,他回头一看,是马德明。两人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马德明手里拿着一个水果篮,魏妈刚送顾妈出去。魏管家道谢着接过篮子,说是去洗几个水果切出来吃就离开了,他走的时候悄悄地掩上了门。
“她。。还没醒?”马德明一进门就看到了躺在床上姚心鑫。她苍白的脸蛋因为昏迷导致的不吃不喝而变得更小、下巴更尖了,她瘦得好像一阵风就要被吹走似的。
杜子康坐在她身旁不停地在她唇边用棉棒蘸着水,润着她的唇,可她的唇看上去还是那么的干裂、毫无血色。她的手上插着针管,仅仅靠着输液袋里的营养液维系着生命。
看到这样没有生命气息的姚心鑫时,马德明心里一阵刺痛,他感到自己的心在滴血,他心疼极了。
“她没有性命之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醒不过来。”杜子康叹气着说。
“真的没办法了?”
“有,再过几天我处理好上海这边的事,就带她去英国。保罗说他们那边的医疗条件会有办法的。”杜子康告诉了马德明这几天来他做下的决定。
“什么?”马德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们要走。。。”
“恩,她这样一直不醒也不是办法,再说英国那里有保罗,况且我以前也在那里留过学,在那边很熟,而且。。。你也应该知道,上海我们已经不可能再待下去了。”
“我知道,红双双死了,你三弟和他未婚妻也。。。你?就这么准备放过杜月笙?”马德明问。
“不放过他难道还要杀了他?”杜子康苦笑着说:“他和黄金荣是这次的罪魁祸首,但是为了报仇杀了他们,到时候青帮就会群龙无首,要是青帮大乱,就不是死一两个人就能解决的了,这个你应该最清楚。”
是的,马德明心里也非常肯定杜子康的做法。要知道自己当初在帮里摆平猴三,就付出了上百个兄弟的性命,才换来今天龙虎帮的天下太平。要是上海滩最大的青帮出了岔子,恐怕牺牲的就不单单只是这个数了。
“况且,我知道杜月笙只要坐上我以前的位置,还不至于怎么为难我以前的手下和跟着我的兄弟们,他们毕竟也是他的二哥,所以这个仇我肯定不打算报。”
其实,还有一点杜子康没说。他记得自己曾刺杀袁世凯失败时,躲在小屋里养伤,姚心鑫偷遛出来,在自己床边对自己的,有些人、有些事不值得。
“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心鑫,为了她,我愿意放弃一切!”杜子康对着床上毫无知觉的人深情地说道。
马德明直到这一刻才彻底明白过来,为什么姚心鑫能爱上这个男人。他问自己要是自己是杜子康,会不会为了她而放弃整个龙虎帮?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重新开始?他得到的答案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会不会这么做。
看着杜子康,马德明忽然释怀了,原来很多事得不到才是最美好的。
“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安排车送你!”
“好!”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十天后
马德明安排了两辆车送杜子康,他只安排了朱平随行送人,自己没去。
朱平走的时候,他一直在窗外站着,直到看着两辆车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他也久久站在窗口没动。
来到保罗的诊所门口,门上已经锁上了大锁。
保罗、魏管家一家、小结巴和小六子都在,杜子康怀里抱着还在昏迷着的姚心鑫。
天气已经开始转凉,姚心鑫的身上裹着厚实的毯子,头上戴着顶帽子,她被包的严严实实的,不仔细看还以为杜子康怀里的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
他们脚下放着好几件行李箱,魏管家现在和魏妈住进了顾妈家的石库门中。顾妈和白婉走时把家里的很多东西都留下了给了魏妈,她只求魏妈一件事,就是二楼红双双的房间保持原样。老人迷信,她怕红双双要是再投胎回到上海,怕她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临走时恳求魏妈。
魏管家和魏妈因为有了两间铺子的收入,也不差这一间房钱。他们答应顾妈,红双双的二楼永远不会动,永远会保持着原样。
魏管家坚持让小忠和杜子康一块去英国,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儿子能成才。要是小忠出过国、留过洋再回上海将来肯定会有出息,而且有大少爷看着他也很放心。
魏妈虽然舍不得小忠走,但她知道这才是对儿子的前途最好的选择,所以只能眼泪婆娑地一起跟着。
小结巴和小六子也想和小忠一样,跟杜子康去英国,一开始两人不好意思开口和杜子康说,他们知道要是去了那边,吃住行的钱肯定要杜子康负担,所以两人虽然羡慕小忠却都忍着一直没说。
当小忠整理行李,把自己用不着的一些东西送给小结巴和小六子时,他们俩人都哭了,小忠一问才知道无父无母的他们已经把杜子康当成自己的大哥,他们都想跟着一起去英国。
当小忠试探着和杜子康说这事的时候,杜子康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他摸摸小结巴和小六子的头说:“既然你们叫我大哥,以后去了英国再有什么事一定别再瞒着我,跟我实话实说,没想到没了蛮子,现在又换回来两个弟弟,呵呵。。。”
兴奋的小六子和小结巴破涕而笑,他们俩欢欢喜喜地一起帮杜子康整理着行李。
“呜~”
轮船的汽笛鸣了起来,船要启航了。
魏管家、魏妈挥泪告别,朱平也依依不舍的挥别着船上的几个人。
轮船载着小忠、小结吧、小六子、保罗、杜子康和他怀里的姚心鑫,驶向新的旅程。
新的一年他们几个就在这艘驶向英国伦敦的轮船上度过的。
当海上燃起新年的烟花时,杜子康紧紧搂着姚心鑫,他抱着她临风站在甲板上,他希望怀里昏迷不醒的姚心鑫即使在睡着的时候也能感受到新年的气氛。
1914年,新的一年开始了。
历史记载:
1914年7月28日,奥匈帝国向塞尔维亚宣战。
8月1日至4日,德国对俄、法、英宣战,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
8月8日,日本军舰出现在中国青岛的海面。
借着世界大战的东风,8月23日,日本对德宣战,旋即派军在山东龙口登陆,占领胶济路全线。
11月7日,日军攻占青岛。
至此,山东的势力范围全部为日本控制。
当上野雄男款款从“扶桑号”上再次走下来、再次踏上中国这片领土的时候,他肩上的军衔已经荣升为上将。
上野雄男的内心一点都雀跃不起来,他知道在自己的荣升之际,最希望能看到的其实是那个令自己魂梦牵绕的身影了。
不过,就算一直看不见他也不后悔,他知道她手上有自己的地址,他相信她会联系自己,就算她不联系自己,自己也会一直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