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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出生在解放前的冯振昌,是一个老派的父亲,封建家长的作风很多,对儿子很严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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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老师把烟接过去,“那老师就谢谢你了,这可是比我平时抽的大公鸡要好,也替我向你父母问好。”
重生一次,冯一平也没有这样的奢望,冯振昌接受的教育和从小受的熏陶,能像今天这样,笑着当面夸他不错,已经很难得,很不容易。
梅秋萍申辩,“那么贵的东西,又不好吃,我就说他不该买。”
梅秋萍还把糖和饼干抓了一大把塞到他口袋里,冯一平对这些不太感兴趣,自己找了瓜子,坐在那袋苹果上一边嗑,一边四处瞄。好吧,这来往的人,不管手上提的东西的多少,脸上都带着笑,都是高高兴兴的,像父母那样的,委实少见。
腊月二十七的一整天,冯振昌还在外面跑,这两天他特别有干劲,虽然是还债,但他一直神采飞扬的。
梅建中说,“那就一定要在这个大过年的时候,在那种地方闹吗?你不嫌丢人我还觉得难看呢,这两天怕是有不少人会在我背后指指点点的,说我养了个好泼辣的女儿。”
两个人并排着边走边说,说话很大声,儿子很高兴,“我只要二十,你却给我五十,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呢?”
冯家升老婆也说,“是啊,你怕是要把整条街都搬回来吧。”
黄静萍和黄师妹各挑了几个,“好了,我们自己去找,谢谢啊,再见。”
梅秋萍在整理买回来的东西,把走的时候收好,现在要用的找出来。冯振昌坐在最里面,也是烟最多的地方,眯着眼睛,似睡非睡的。冯一平干脆抱着搓衣板,在上面做起寒假作业。
到家的时候,隔壁两家都迎了出来,冯卫东过来帮忙接过梅义良手里的袋子,“到了这里,你就是客了,给我吧。”
黄老师对他点点头,嘱咐他一句,“一个人小心点啊。”带着两个女孩子挤进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好在外公还在,还能压住他们两个。
吃完饭歇了一阵,梅义良帮着挑了两大袋子,一路回到了五塘塆,一路上,碰到好几拨去镇上的人,也赶上了好几拨从镇上回来的,父母都热情的和他们寒暄,但父母之间,一句话也没有。
听说他们回来,下午陆续有人上门。有几个是来收账的,冯振昌和他们把帐一对,当场就把钱付清了,那几个很高兴,说,“看来叔在外面赚了不少钱啊。”
下午的时候,听说他们回来了,二伯带着东明把那二十多斤肉送过来,也叫冯一平一家去家里吃饭。
冯一平和妈妈在家里打扫卫生,里里外外,犄角旮旯,包括墙上房顶的阳尘,全部扫的干干净净。锅碗瓢盆筷子勺子的,全部拿出来,也都一件件细细的洗干净。
这也是他这好几年来,第一次在年关的时候,主动上门还钱。
晚上吃饭的时候,梅秋萍说,“总算把帐都还了,我觉得腰都直了好几分,这都要感谢你啊儿子。”
梅义良一走,家里顿时就沉寂下来,冷战嘛,这样的情形冯一平也经历过好多次,早就习以为常。
卖鱼的地方占地也很大,用胶皮在地上围出一个个直径两三米的池子,里面铺上塑料纸,灌进水,里面密密麻麻的挤满了鱼。
这是父亲第一次当面夸他,哪怕后来冯一平总算创下了点基业的时候,父亲也从来没有当面夸过他。当然了,在别人面前,冯振昌可能夸过自己的儿子,但当面夸,这绝对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记事以来,冯振昌也很少对冯一平笑,可能因为一直以来,日子都不太顺畅,冯振昌高兴的时候少的缘故吧。
这次东西多,驮回家不容易,于是花五块钱叫了一辆三轮车,连人带东西,送回梅家湾。
冯振昌喝着小酒,居然笑着对冯一平说,“一平,你不错。”
“冯一平啊,考的不错,年货办的也不错啊。”旁边一个人说。
“是啊,这些都是你家的。”
这样的话,梅秋萍应对起来轻车熟路,“哎,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哪像你们,都是捡贵的买,家里现在乱的很,等我打扫好,你们来坐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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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也是满脸笑容,“我当然对你好啊,因为你是我儿子啊。”
黄静萍笑嘻嘻的看着他,“二叔,你就收下吧。”
冯一平有时觉得,父亲对他,和公司的老板很像。做的好,那是应该的,不要期待得到表扬和肯定,更不要奢望奖励。做的不好,他也从来不理会有没有其它客观的原因,一定是要严厉批评,甚至惩处的。
再朝前走,是堆的像座小山似的红辣椒,看来是很正宗的辣椒,因为闻起来就很辣,周围不少人都被呛的打喷嚏。
那个卖羊肉的老板说的对,大过年的,大家都图个高高兴兴的,所以接下来的时候,哪怕是心里还有气,冯振昌和梅秋萍还是送回来一袋袋的年货,都堆在冯一平前面,然后再回去买其它的东西。
冯一平知道,这件事情,对大多数人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事,但是搁到父母两个人身上,肯定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根本扯不清的。
说实话,那一刻,冯一平很羡慕这对父子,特别是那个儿子,他羡慕他们父子之间的那种平等和有爱。
“是啊,来,吃糖。”冯一平把口袋里的糖递给他们,旁边那个长头发的女孩一笑,“怎么好像把我们当小孩子似的。”
也许不是在学校吧,黄静萍开朗活泼了许多,“冯一平,这种软糖还有没有,挺好吃的,在哪一家买的?”
瞄到两个挽着手的女孩子,他多停留了两秒,耶,其中一个好像有些面熟,那个女孩子已经叫出来,“冯一平。”
这时的老师,也不像后来的老师,收学生的礼都收的理直气壮,甚至该收礼的时候没收到礼,还会大发雷霆,借故整治学生,所以黄老师现在有些踌躇。
冯一平笑了笑,把那袋糖提过来,“我也不知道在哪家买的,不是我买的,我只负责在这看东西,这里还有,你都拿去吧。”
冯振昌说,“我都不想提,你姐的脾气你知道,我从年头忍到年尾,到过年得时候,她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大闹一次,你说说,还要我怎么忍?”
还有好些家是杀了年猪的,上门来请冯振昌和梅秋萍吃饭。塆里的习俗是,杀了年猪,总要请同一房的,还有相熟的吃饭。所以进了腊月以后,经常是今天我去你家吃饭,明天你来我家吃饭,后天一起去他家吃饭。
梅秋萍气鼓鼓的,好歹忍住了,没有再说什么。
“黄老师好,不是我考的好,主要是您教的好。”他马屁拍的很顺溜。
冯一平顿时有些百感交集!
哦,原来是黄静萍,他拍拍手,迎上去,“也来办年货啊。”
梅秋萍过去就要说话,梅建中打断了他,“都不说了,我和秋萍去买糖、瓜子、饼干、鞭炮这些,振昌你和义良去买其它的东西,一平,你提着这些衣服,到停车的那等我们。”
二十八的时候,冯振昌终于把债还完,看得出来,父母都长出了一口气,轻松了好多。
晚上,冯一平睡的早,听到大门响的时候,已经很迟,听声音好像有人把冯振昌送到门口,听冯振昌说话和他的脚步声,好像是喝醉了。冯一平听到妈妈起床去扶他,冯振昌在那里说,“老子没醉,不用你扶。”
前面是买水果的地方,一连五六间铺子,里面柜台也没有,全部堆的水果,苹果,梨,桔子,一袋袋的堆在一起。铺子外面,码的是成箱的水果,一个熟人正在那里挑,梅秋萍上去问他有没有看到冯振昌,说冯振昌往卖鱼的那里去了。
冯一平一看,我去,站在黄静萍她们两个旁边的,手里拿着几条麻袋的,不正是黄静萍他二叔,教政治的黄老师嘛,刚才怎么就一直没注意到呢?
他这样一说,黄静萍和那个女孩子又觉得好笑,黄老师呢,当然认识冯一平,也知道他成绩不错,但在学校完全没有私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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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久违的家里,把火塘里的火烧起来,烧开了一壶水,梅义良喝了两杯茶,就起身走了,梅秋萍想留他住一夜,他说约好了人打麻将,等过年的时候再上来。
那边三个人都笑,冯一平跑到那堆年货里,翻出一条烟,还是游泳,冯振昌买来正月待客用的,双手递给黄老师,“黄老师,没想到在这里碰到您,就当给您拜年了,这条烟还请您收下,不是什么好烟,谨代表我的一点心意。”
梅建中也正在说梅秋萍,“你什么都不用说,我就问你一句,你怎么就这么不顾你男人的面子?你再有理,大庭广众,众目睽睽的,你要那样发脾气?你让他面子往哪里搁?这样闹,你脸上好看啊?说了你多少次,你怎么总是不改?”
儿子高兴的搭着爸爸的肩膀,“老爸你真好!我太爱你啦!”
在这里也没见到冯振昌,冯一平一想,拉着梅秋萍往集贸市场那里走,果然,再一个衣服摊子前,梅建中和冯振昌蹲在那吸烟,梅义良和老板一起,把买好的衣服在打包。
到家的时候,大舅家已经吃过中饭,梅秋萍快刀斩乱麻的下了一大锅面,都饿了,五个人围在一起,哧溜哧溜的,一会吃了个精光。
晚饭吃的早,就两个菜,辣椒炒肉,肉炒胡萝卜,分量很足,冯振昌今天吃饭速度很快,只喝了一杯白酒,吃了点菜,没吃饭,然后带着钱和账本就出去了。
这时那个长头发的女孩开口说了,“爸,他都说的这么诚恳,你就收下吧。”
冯振昌说,“欠了这么长时间,真挺说不过去的。再怎么说,欠你们的钱也不能再拖下去,只好出去想办法。哪里赚了不少钱啊,比在家里种地好一点,赚的也是辛苦钱。”
冯一平顺着说,“原来这是师妹啊,师妹都这么说了,黄老师您还是收下吧,是不是啊黄静萍?”
后来有一次,冯一平饭后带着张彦和儿子散步,听到两个人对话,看到的时候,冯一平还有些迟疑,拿不准那两个是不是父子。主要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对话,和冯一平所熟悉的父子之间的对话,大相径庭。
都过了吃午饭的时间,才总算把年货买齐,还是舍不得在街上吃饭,就是买几个油饼梅秋萍也不愿意,“马上就回家了,还花这个钱干什么?”
冯一平提着两大包衣服,艰难的往回走,四个大人分成两拨。梅义良给冯振昌点烟,“哥,你也不用生气,这么多年,姐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说了那么多次总是改不了,有什么办法呢,你只能忍一忍,你是男人啊!夫妻之间争吵,难道真要分个输赢出来不成。”
他老婆也跟过来看,“叔,婶,看来今年是大翻身咯,买这么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