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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轩抬起头,只见建成那张一向温和的脸此刻写满了焦急与不安,看见他握紧自己胳膊的手,知道自己有救了,想说句话安慰他,让他别急,才发现自己连舌头都在打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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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也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他受伤!”子轩气急败坏地吼道。
宋老生听士兵来报,心道,几十个人就想攻城,也太小看我了!于是来到城上往下看。
李进道:“子轩小姐!你又不会武功,下去又有什么用呢?”
子轩道:“两军对垒,最重要的是士气,而主帅的安危则会对士气有重大影响。现在两军混战在一处,大多数的士兵并不知道自己的主帅在哪儿。只要我们下去大喊‘宋老生已被生擒活捉!’隋军士气会瞬时瓦解,四散逃去,我军趁势掩杀,形势当然会立即改变。”
义军本是远道而来,又在大雨中驻扎了二十来天,在体能上远比不上守城的隋军。而此刻建成又负了伤,李渊心急如焚。
两天后,大业十三年七月二十八日,回太原运粮的部队顺利返回,不仅带来一个月的粮草,还带来了太原一切安好的信息。李渊大喜。
“应该是吧。不过你别担心,你看二公子还在冲杀,应该不是什么大伤。”李进道。
子轩说着就要下山,被李进伸手拽住,“子轩小姐,那是战场,你不能去!”
建成觉得杨子轩是如此地特别,自己已为她动了情。他已经很久不敢动情了,他家的郑观音是个出了名的妒妇,他纳的妾不是逃跑就是自杀,应该是承受不了郑观音给的压力。他也不想因此和郑观音翻脸,毕竟那是父亲为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而此刻的建成竟觉得自己是如此地爱怀中的这个小人儿,爱她可爱的小圆脸,爱她清丽脱俗的气质,更爱她倔强、坚毅的性格,就是为了她与郑观音反目也在所不惜。
“你先别急着说话。”建成看着怀中的她。
世民在南门倒是打得顺风顺水,南面的隋军已被消灭殆尽。转身一看,东门那边却在败退,忙带兵向东门杀来。
宋老生勃然大怒,便要出战。身旁的谋士道:“将军,不要中了诱敌之计。”
这时,左军早已冲上好几个人,帮建成将子轩拉了上来。
左军在黎明时回到了贾胡堡。
大业十三年八月一日,天空放晴,世民十分惊讶,杨子轩说进入八月雨就会停,竟一天也没耽搁,初一就晴了。
宋老生亲自统领东门的隋军主力向李渊和建成发起猛烈的攻击。建成一马当先,率军冲入敌军阵营,长剑挥处,隋军纷纷落马。义军见建成身先士卒,无不奋力死战。
李进急了,“子轩小姐,这可使不得!二公子命我照看你,你若有什么闪失,李进没办法向二公子交待!”
世民低头看了看正在榻上休养的子轩,“有个会算卦的小姨子,还真不错,你再算算什么时候会再下雨。”
“别向下看!”建成趴在地上,一手拉紧她,一手扯住旁边的一棵灌木。
建成抚上她的脸,幸亏医官说她头上的伤只是跌落悬崖时刮破的皮外伤,而她昏倒只是因为惊吓过度,要不然建成该是如何地自责?
建成、世民带着几十轻骑,来到霍邑城下,举起马鞭,对着城头指指点点,好像要指挥攻城。
李渊见世民从宋老生后方冲入,连忙杀了个回马枪,与世民一同夹击宋老生。
建成道:“裴叔放心,这个很容易,那宋老生有勇无谋,我们先用小股骑兵在城下挑战,他见我们如此轻漫他,必会出战。”
“有用的,”子轩抓住李进的袖口,“我们一起下去!”
兄弟二人一见宋老生露面,便让骑兵们破口大骂,一遍又一遍地问候宋老生的祖宗八代。
子轩平静了一下,心里劝自己:没事的,没事的。杨子轩,你是懂历史的,唐太宗哪会死在这里?可是,他可能会受伤,历史上没记载那么细,说李世民在这一战中没有受伤!为什么一想到他会受伤,心里就这么慌?打了这么久,义军的两方面怎么还是不能会合?”
而建成的马没见过此等天火、巨雷,竟受了惊,本能地朝山道左边的悬崖躲。建成用力拉紧缰绳,那马嘶鸣着抬起前蹄,正踢中子轩!
李渊侧目看了一眼世民,这孩子真是什么损招都想得出来。
杨子轩,只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但她竟敢在雨夜中来追他,竟有勇气拦住他的马,竟在昏迷前还记得劝他别撤军。在这柔弱的外表下,竟藏了如此坚定的意志!也正是因为她极力地拖延才使左军没有走得更远。在接到世民派人送来的李渊手令后,建成领着左军返回贾胡堡。
大军迅速进抵霍邑,宋老生果然守城不出。
宋老生见建成如此勇猛,便欲除之而后快,弯弓搭箭,一箭正中建成左肩。建成差点掉下马来,被紧随身后的李忠一把扶住。宋老生见机带兵掩杀过来,义军护着建成节节后退。
子轩面色凝重地说:“李进,你听我说。现在战场上两军胶着、难分胜负,就算是义军能打得赢,也会损失惨重。但是我们俩下去就会立刻改变战场的形势,这样你也不下去吗?”
“没有,是隋军的血。”世民甩甩袖子,继续砍杀。那隋军却似怎么砍也砍不完,世民两口刀的刃都砍出了豁口,却还是见不到父亲和大哥。
八月二日,李渊命全军晾晒铠甲、武器、衣服,准备攻打霍邑。
世民担心父亲和大哥的安危,两手各操一刀,一路砍杀而来。数十隋兵死于世民刀下,世民两袖鲜血淋漓。
李进满脸疑惑,“这怎么可能?我们俩下去,如何就能改变战场的形势?”
世民得意地笑道:“他若还不出战,我们就散布消息,说他暗中已向我军投降,故而不战,那时他惧怕同僚的弹劾,不由得他不战。”
建成坐在地上,怀里抱着子轩,仍心有余悸,大口地喘着气。子轩瘫软在他怀中,努力地让自己的舌头能说话:“大……大公子……”
柴绍跟在他身边,见此,忙问道:“世民,你受伤了吗?”
子轩急得直跺脚,“不行,我要下去。”
“不是大伤怎么会流那么多血?”子轩焦急地说,“不行,我要去看看他。”
子轩在山坡上看得很清楚,她的眼睛一直跟着世民,世民穿着一身白袍十分好认,而此刻子轩看着那白袍竟已完全变了成红色,“李进,你看二公子是不是受了伤啊?他怎么浑身都是血呀?”
子轩还没说完,此时一道闪电如金色的游龙挥舞着利爪撕开了天际、划破长空,正劈中山道右边山上的一棵高树,燃起了大火,紧接着又是一串震耳欲聋的雷声,左军士兵皆吓得面色如土,一阵慌乱。
李渊急命步兵进入战场,自己与建成在东门迎战宋老生的主力部队,分一股部队给世民在城南列阵迎敌。
“啊……”子轩痛苦地叫着,身体不由自主地朝悬崖滚去。建成飞身向她扑去,抓住了她的一只胳膊。
八月三日,天色刚刚亮,李渊率大军沿着东南山麓直扑霍邑城。霍邑,是汾河谷地的一道咽喉,冲破了它,就可以南渡黄河,进入渭河平原了。李渊立于马上,看着山下的霍邑,豪情盈胸,壮志飞扬。
而子轩整个人已挂在悬崖边,回头一看是万丈深渊,顿时觉得从头到脚都麻木了,身体竟不像是自己的了,完全不听使唤。
宋老生率三万人分别从东门和南门出城应战。
左军正在返回贾胡堡,建成在马上用自己的披风紧紧裹住怀中娇小的身躯。第一次这样仔细看她,白净的小圆脸上淡淡的眉微蹙着,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被雨水打湿,一根一根似能数得清楚,小巧的鼻子下微启的唇,好像在梦中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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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生暴跳如雷,指着那谋士道:“敢情他们骂的不是你的祖宗,若如此还不出战,哪还有脸活着!”
裴寂在李渊身边道:“唐公,这霍邑可是大军出发的第一仗,为保我军士气,此一役只能胜,不能败。只是如果宋老生固守不出那可怎么办呢?”
子轩翻了个白眼,当我是“天气预报”啊?捂着额角的伤口,翻个身,背对着他,“我这会儿头痛,算不出来。”
李进没见过一向柔弱、随和的子轩如此生气,吓了一跳。
子轩摇摇头,继续艰难地说着:“别……别撤……军……”
建成看着她逐渐昏去,才发现她额角竟流着血,正和着雨水滑过她苍白的脸颊,“医官!快传军中的医官!”
子轩被世民留在了山坡上,与李进一同观战。只见双方军队很快短兵相接,厮杀起来,叫喊声、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