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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曲折的山石小徑,夾在兩畔直聳入天的絕壁之間,踏雁負著兩人及頭頂的一線青天,徐徐行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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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早知潼關險絕,身臨其境時還是驚怕出了一身冷汗。覃楠兮微微顫抖,一雙眼驚恐的盯著踏雁不時打滑的蹄,和尺余外的絕壁深淵。
“別怕,有我在。”司徒逸柔聲安慰,控韁的臂彎又收緊了些。
緊緊攥住手中油亮的黑色鬃毛,覃楠兮顫聲嘴硬︰“我不怕,我是怕踏雁會害怕。”
司徒逸無奈的凝著她的後腦,搖頭笑道︰“踏雁是戰馬,慣走險路,這于它不算什麼。我只是擔心你會害怕。”
覃楠兮不甘被他看穿,咬著唇角 道︰“我不怕!”
司徒逸笑道︰“那方才是踏雁在顫抖?”
覃楠兮氣餒,又不服氣,便嘟著嘴低聲咕噥︰“潼關,不是號稱‘山勢雄三輔,關門扼九州’,它是‘四鎮咽喉,畿內首險’!是歷來名將都懼的險關,我不過是個小女子,怕才是應當的!”
司徒逸看著她,止不住笑出了聲︰“原來楠兮還記得自己是個女子?可我听說你智勇雙全,巾幗不輸須眉。不但敢冒險千里送醫雲澤,還能利用訓練有素的風竹衛傳訊給我,更能輕易的甩開他們的跟蹤。這樁樁件件,智勇絕不輸那些個所謂名將!”
覃楠兮听罷任性起來,回道︰“還不止呢!覃楠兮還膽識過人。司徒大將軍可听過有女孩兒膽敢兩次抗旨不尊的嘛?只怕楠兮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呢!”
司徒逸看著她一臉刻意正經的神情,笑的開懷︰“楠兮第一次抗旨是逃婚,不肯嫁給我,第二次抗旨是只想嫁給我!橫豎都是因為我,我司徒逸能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楠兮姑娘青眼,真是得皇天垂憐,幸甚,幸甚!”
覃楠兮身子窩在他懷里,可仍然不慣他將自己對他的愛說的這麼露骨,嘴硬起來︰“第一次抗旨逃婚,雖是不想嫁給你這個武夫,卻也是為了完成甦先生的遺囑。至于第二次嘛。”她抿了抿被西風吹到干裂的唇,搜腸刮肚的撿擇了半天才道︰“第二次,我若不抗旨,要將我爹爹至于何種境地?”
“嗯,這沒說覃姑娘抗旨只是大仁大義,絕不關乎兒女情長呢!”司徒逸笑道,低頭卻見她原本欣然的神色忽然憂傷起來。思忖片刻,溫柔道︰“傻丫頭,先生病困之中,我怎會讓他再添擔心。他老人家已經知道我會帶你離開一事。”
覃楠兮听罷,驚怔不已,不可置信道︰“逸哥哥你一直隱居阿米里山中養傷,爹爹也一直在府中養病。你如何讓他得知消息?”
“沒有先生的應允,我輕易帶你離開,豈不是……”司徒逸笑將“私奔”二字省去,正了正色,接道︰“你還記得當初我讓莫丹給你們的那個彤箭信符嗎?”
覃楠兮顧不得他的玩笑,疑惑的點點頭,回轉臉兒,凝著他等他解答。
司徒逸望著她干裂的唇,不由騰出一手心疼的輕輕撫摸,口中緩緩答道︰“韶平二年,我得先帝密旨,秘密訓練東宮死衛。阿米里山中的秘營,便是那時肇建。可秘營死衛一事絕密,不能用官道驛馬傳訊。因而先帝特建了彤箭暗驛,專為雲澤秘營與內府之間傳遞訊息。我原以為,朝中眾官員中,只有我知道彤箭暗驛的事。沒想到,你回長安之前,先生復給我的那封信中,竟然夾著一枚信符。”
覃楠兮知道父親曾回信給司徒逸的事,卻從未听父親提起那信的內容。父親為何要在那個時候告訴司徒逸他也知道彤箭暗驛的事?她深覺不解︰“爹爹,他為何要這麼做?”
司徒逸微微笑了笑道︰“先生應當是太子遇困之時才知道雲澤秘營和暗驛的事。先生以信附符,一則是想告訴我他的心念,二則便是提醒我京中必有風浪,囑咐我小心應對。”
覃楠兮蹙眉道︰“爹的心念?”
司徒逸點點頭,簡短道︰“嗯,先生一心維護正統,要保太子登基。”
“難道我還在雲澤時太子已經遇困?”覃楠兮驚的不淺,瞪著大眼楮問道。
事實上,所謂冰凍三尺,非一夕之寒。太子一國儲君,自然不會是一時受困,其中紛爭久遠,只是外人不明就里罷了。
韶平七年中,蕭貴妃曾三番四次請旨,欲將覃楠兮賜配司徒 。恰那時,有覃子安的門生,侍御史汪直連上三封奏疏,彈劾蕭國舅縱容宗佷侵佔民田。先帝著人查辦了那蕭家宗子,最後雖未因此懲戒蕭國舅。可查辦世族子弟這樣的事,自大楚開國來首見,令蕭家十分不安。
蕭家認定了汪直是得了覃子安指示,才敢太歲頭上動土。而覃子安是太子太傅,太子又向來反感世族,屢次上書建議大開選材通路,唯才是舉,不問出身門第。因而當時,世族為保護自己勢力,便已開始著手廢儲另立之事。
司徒逸知道這些曲折,卻不知道該從哪里對她說起。想起其中的復雜,反招惹了自己滿心的沉郁。低頭時,恰撞見她濃密的眼睫下,一雙靈動的大眼楮忽閃忽閃的望著自己,眼中的信任和依戀,忽得令他心頭一暖,笑意頃刻就漾開在唇角,便輕快道道︰“自那之後,我與先生聯絡,多用暗驛站。”
覃楠兮點點頭,可眉頭依舊緊蹙。
司徒逸無奈道︰“這些家國大事,為何總能牽起楠兮的關心?”
听他這一問,覃楠兮修長飛翹的眼睫倏忽一剪,星辰般的眸底里頃刻閃出些許無奈︰“我也不想過這樣熬心費神的日子,不想理這些個紛繁復雜,更不想糾纏在這些是非之中。可是,爹爹,哥哥和你,都陷在其中,我怎麼能不關心?”
司徒逸看著她眼中的無奈幽怨,唇角的笑意微微淡去,許久才道︰“那楠兮最想過怎樣的日子?”
兩人間溫柔的話語,早散去了覃楠兮對險途的懼怕,她的心思也完全被司徒逸牽到一旁。听他問起,竟然十分認真的想了想道︰“楠兮今生無需富貴榮華,只求有心相伴,高山流水,執手依偎。縱餐風露宿,亦甘之如飴。”
司徒逸靜靜的望著她眸中的認真和期盼,脫開手中的皮韁,溫柔的握住她的手,輕聲道︰“好,就高山流水,執手依偎。”
山道險絕,又覆著積雪,踏雁本就馱負著兩人,又驟然脫了韁,縱是走慣陷途,也一時間失了穩心,蹄下磕絆了幾下。頃刻間,就有幾粒踏破的壁石,劈劈啪啪的墜入腳下的深淵,只听石擊岩壁的響聲由近而遠,余響不絕。
覃楠兮側身撲在司徒逸懷中,緊攥著他的衣襟,閉牢了雙眼,可不知為什麼,心底卻不再懼怕。司徒逸再不敢大意分心,慌忙回神控馬。緩緩穿過絕壁縫隙,向他布在關口的秘營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