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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害储君,这翻天的的大事,阿素夫一个番邦胡人,要如何承担?”柳七冷声问道,唇边晕出的团团白雾,透着无尽的夜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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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逸挺了挺脊背,轻松道:“不过就是堵一堵悠悠众口罢了,又不是真要他承担什么。不是还有那个余向恩吗?他日满朝文武面前,他自然会指证事情的前因后果。”
柳七听说,不由微微调整了下依在木杖上的身子,叹道:“阿素夫明明是长平的人,只怕知道这事的人也不在少数。悠悠众口,单凭一个余向恩要如何堵的住?”
司徒逸立在柳七对面,无谓得耸耸肩,笑得一脸轻松惬意:“若卿你怪我只顾自己逍遥自在,害得你上下打点,呕心沥血。可如今,我想要换你下来歇歇,你自己又一百二十个不放心。今后,柳先生若再添了什么症候,可别再让你家阿萝一见我就哀声叹气!”
柳七显然被他将住,愣了半天,没头没脑的问:“阿萝为何要对着你哀声叹气?”
司徒逸满眼的笑意透着狡黠,道:“阿萝是你的人,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说罢,撂下在旁满头雾水的柳七,牵起覃楠兮的手,转身缓缓向回走。
柳七侧身看他扬长而过,赶上去追问道:“那余向恩是个贪生怕死的东西,这次你用了手段,才让他今日在堂上所说的话句句都是按你的意思。可今后他押在长平手里,你要如何保证,将来他还能按你的意思说话?”
司徒逸闻言止步,眉峰霍然一跳,眼底闪过极短的一瞬疑惑,转身向柳七时,却又笑的云淡风轻:“长平亲王虽难信我,可这件事,他不会为难我。不用我费心,等到了时机,他自然会让余向恩说该说的话,闭该闭的嘴。”
柳七愕了片刻,摇摇头自嘲起来:“也是,长平亲王理当不会为难自己的‘肱股’,是柳七的闲心铺的阔了。”
司徒逸听罢,眉头顷刻皱得十分难看,转身停下了脚步。在目光落向柳七之前,他顺势瞟向身后的兵士。那戎装的一队人马,见了他凌厉的目光,仿佛顷刻被冻在了原地一般,远远的止住了脚步。
几次三番让着柳七,不将他的咄咄言辞放在心上,可此时,司徒逸隐隐觉出些异样,心念微动,索性坦率问道:“若卿为何至今仍对长平王一事耿耿于怀?”
柳七忽然被问,身形猛然一僵,紧抿着唇呆看了司徒逸半天,才转过头避开他探寻的目光,刻意微含幽怨的道:“这些年,你从未瞒过我什么事。此次这么大的决定,你竟然只字不提!果然是‘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想来入长安之日,也是你我缘尽分道之时了!”
司徒逸怔忡片刻,随即朗声笑起来:“你竟是为了这个,别扭到现在?”
柳七默然不答,不安闪烁的眼神根本不敢迎向司徒逸。
“今日你虽不在堂上,可我们堂上的对答你尽数详知。你应当知道,长平王以为我要荐你入仕,还警觉了起来。可我知你一向无心仕途,因而刻意推了。”司徒逸说到这里,笑盈盈望向覃楠兮。其时她在场,看的出他当时诚心维护柳七的意图。
覃楠兮莞尔一笑,悄然点了点头。司徒逸当时维护柳七不假,可望着柳七闪躲的眼神,覃楠兮总隐约觉出,眼下柳七的气恼,似乎也并非全如他自己所说,是担心司徒逸“不可与立,不可与权”。
司徒逸大而化之的笑道:“别担心,不论若卿将来想如何,我司徒逸定全力扶持!”
柳七缓缓迈开步子,一瘸一拐的向前去,错身之时,只听他微哼了一声,摇头低道:“罢了,是我自己操心太多,反倒引出你这么些话!好像是我在逼你允诺什么,愈发显得我气量狭小!”
司徒逸快走两步跟上他道:“先生多心了。司徒逸今日所说,绝非信口,确是承诺。将来,不论先生如何安排余生,司徒逸定然全力扶持!”
柳七听了他这话,脚步猛然一滞,紧抿的唇角也微微抽动。转身凝住司徒逸,他极郑重的问道:“司徒大将军此话当真?”
司徒逸略觉意外,随即灿笑点头道:“当然,司徒逸一诺千金。”
柳七望着他眉宇间明朗的笑意,眉心倏忽一跳,嘴角不由满是不屑的斜了斜,微微摇了摇,转身离开。心底里,慢慢又溢满了当年的悲凉。那些虽不是他亲历,却渗透在他骨血中的恨……想必当年,司徒璟在允诺之时,许也是笑得这样明朗真诚!
司徒逸望着柳七孑然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微微抬了抬手,身后远处的那一队兵士立刻疾跑到他面前躬身而立。
“送先生回去。”司徒逸口中对领队者淡淡交代,目光仍然落在不远处的柳七身上,唇角方才明朗的笑意悄然被琢磨替换。
“是”一队兵士齐刷刷立身领命。
司徒逸点点头,补道:“这关城中近期必然多事,你们负责保护柳先生安危。不论他日战况如何,你们唯有保护先生一桩使命,违命,斩!”
兵士们领了命下去,覃楠兮才走到他身边,歪着头笑诘:“原来,逸哥哥心里,谋士重过楠兮!”
司徒逸微微一怔,转头展臂一探,笑将她圈回怀里,亲昵道:“楠兮自然是要由我自己亲自保护才成!娇妻如此,我哪儿敢托于他人!”
覃楠兮双颊飞霞,再不敢招他,扭头挣开他抚在颊上的手,慌忙转话岔开道:“柳先生留在这里会有危险吗?”
司徒逸低头宠溺的看了一眼覃楠兮,臂弯轻收,将她拢向自己的心口,柔声道:“我身边的人,都会有危险。长平亲王一定会一个个的查。”
覃楠兮听说,仿佛甜梦猝醒,周身立刻满是寒意。她其实原也猜得到长平亲王对司徒逸的猜疑忌惮。只是司徒逸一直以来的轻松笑意,让她恍惚以为前路平坦……
将脸儿努力又向他心口处靠了靠,覃楠兮轻拽着他锦袍的手,不由也环住了他的腰,紧紧搂住。
“别担心,没那么严重。我只是格外小心若卿些罢了。若卿不仅仅是我的谋士,更是我的朋友。他身子弱,只有多派些人在他身边,我才放心。而且……”司徒逸欲言又止,深邃的目光又一次探向远处那越来越小的月白身影。
覃楠兮伏在他心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心也慢慢安稳下来,正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柳七的背影,就猛然听到身后的树林里,忽得迸出一阵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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