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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平元年八月十七,乾宁殿朝参上。
www.biquge001.com有两件事震动朝堂。
其一,是祠部上书,称说在城西若水庵中清修的前朝昌义公主主仆二人,溺入庵后山潭中身亡一事。
另一件,就是司徒逸亲在殿上告御状。控诉御史中丞卢方及侍御史澹台哲,要合谋害他性命。
满堂错愕震惊之中,元平帝高坐紫金御座之上。薄唇紧抿,半眯着凤眼,玩味的看向玉阶下,正跪的笔直的司徒逸,和一旁喊冤不迭的卢方、澹台哲几人。
须臾之后,才见一丝极浅的笑意,飞闪过元平帝的唇角。
司徒逸大婚当晚的喜宴上,覃楠甫就已凭着柳七那笔堪称绝妙的左右同工书法奇技,辨出了这个神秘的跛脚面具幕僚,其实就是那个他自幼相识的——前祁太子嫡子祁晙,也便是后来随苏长卿逃亡江湖的——苏旭。
自得知了柳七的真实身份,元平帝便一直心神不宁。他明知威胁已迫在眉睫,可偏偏一时之间,他又不能将司徒逸,这个坐拥着扶立功勋的重臣如何。
正一筹莫展时,就有皇帝秘卫查出,宫中内监张兔儿为人收买,要策动内宦行谋逆大事。
元平帝索性将计就计,以自己为饵,要一探司徒逸和柳七。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当时司徒逸借机假称手握密旨……
自那时起,元平帝心中,已认定了收买张兔儿的江南巨贾金不遗背后,便是司徒逸和柳七。也认定了司徒逸和柳七两人,不过是要寻机将只有三岁的弘阳王扶上皇位,进而慢慢李代桃僵……
亦是自那时起,元平帝将多数精悍秘卫悉数遣出,暗中调查。顺滕摸瓜,直至近日才查出,朝堂之上,亦有金不遗的“莫逆至交”,且这几人都是五品以上的大员。
元平帝正在暗中派人构陷其罪,意欲将这些心腹毒丸先行除去。可还未成事,就不想司徒逸竟横空插出,拎着一个寻常不过的食盒和一个覆着黑布的笼子,长跪殿上,凿凿声称自己为卢方和澹台哲谋害……
牢牢敛住眼底的精厉光芒,元平帝半隐在御座深处,冷冷看着司徒逸,一时竟猜不透,他这匪夷所思的举动,到底是声东击西的办法?还是弃子求稳的举动?
暗自思忖片刻,元平帝不得不再次选择不动声色。
元平帝原本以为,司徒逸嫡系的戍北军,经过了他的有意分裂,已非当初的铁板一块。然而,元平帝怎么都未料到,那个他根本没放在眼中的,只有十四岁的少年校尉,在司徒逸留京守孝的日子里,替他牢牢的掌控住了北军中对司徒逸衷心不二的十万部众。既然戍北军仍势强,司徒逸就绝对动不得……
元平帝微不可察的短叹了一声,明黄龙袍袖底的双掌,不由恨恨握紧。沉下那口喉间的闷气,他坐直了身子。决定仍旧摆出一副因惧怕而不得不纵容司徒逸的假象。
他温和含笑,微倾着身子,对司徒逸道:“大楚再造,乃卿之力。大将军实乃国之砥柱。这等不世之功,不但朕心倚眷嘉奖,即便朕之子孙,及天下臣民,亦当共倾心感悦。”
说罢,转而对卢方两人疾言厉色:“你等二人,非但不感戴将军之恩,反因一己私心。谋害朕之手足肱股,其心可谓恶毒,其行可谓无耻!”
元平帝掷地有声的责骂声一出,高阔的殿宇椽梁间,顷刻斥满了殿上诸臣的震惊和惊惧。司徒逸亦意外的仰首望向高高端坐的帝王。
元平帝却满是抚慰的望了司徒逸一眼,转而又厉声道:“还不来人,把这两个黑了心肠的东西给朕带下去!着有司严惩。务求使朕的大将军心无冤愤,勿使诸位有功勋臣心生寒凉!”
卢方和澹台哲怔愣了片刻,才大呼冤枉。
然而,元平帝根本无心听他们辩驳,挥了挥手,就让殿卫将两人拖了下去。
两班文武惊讶的目光,渐渐从卢方和澹台哲身上转向跪在堂中的司徒逸,窃窃的议论声四下扬起。
司徒逸拧着眉心,暗自心惊。
卢方和澹台哲是御史台老臣,亦可谓身份持重,原想诬他们谋害自己,一则将他们拖下兰台高位,一则震慑昌义公主的另五个心腹。
然而,元平帝不问青红皂白的偏袒,雷厉风行的处置,顷刻就将两人下狱,却是完全出乎司徒逸预料的。
暗忖片刻,司徒逸心下便已如雪光明亮而寒冷。帝王捧杀!这是元平帝要将他送上权重欺主,自掘死路的旧途。
重重叩首在地,司徒逸口中谢恩不住。心底的寒凉越发抵不过他想抽身离开,自此与覃楠兮相守江湖的渴念。
暗暗盘算了片刻,他的心思也逐渐清明起来。即便帝王有心捧而灭之,他所虑的,不过是自己的功高而权重而已。
待将朝中剩下的五人除去,待到恩师的托付完成,若自己愿悉数交出全部兵属权柄,又有柳七手中的“传国玉玺”相交换,应当能让他和覃楠兮一家,在元平帝处,换个全身隐退。
如此一想,司徒逸更是铁了心意,决定要自覃楠兮处,寻出有关那枚神秘国玺的蛛丝马迹。
自从见过了昌义公主,又详细询问了,当年奉父亲命令烧山寻玺的周齐。司徒逸已断定,当初,为保“传国玉玺”的万无一失,苏长卿定是将国玺下落的讯息,一分为二,分别告诉了覃楠兮和苏旭。
只有苏旭和覃楠兮两人所知的和到一处,才能寻到那国玺……
“爱卿快快起来吧!”元平帝温和到毫无温度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打断了司徒逸的沉思。
司徒逸忙叩首谢恩起身,又听坐上帝王缓缓道:“朕听太医回报说,爱卿膝骨受损,想是多年戍守北地寒疆所致。爱卿还要珍重身子才好。朕这江山,还要依凭爱卿……”元平帝说着,刻意一顿,片刻后才假意恍然般接道:“依凭爱卿和诸位臣公守卫。”
司徒逸如芒在背,孤零零立在两班文武之间的空堂上,带头叩首谢恩。
“众卿起身吧!”元平帝十分欣然愉悦的说道,转眼落目指着司徒逸手边那个覆着黑布的竹笼道:“爱卿这笼中所盛的是什么?”
司徒逸低头看着竹笼,深觉无奈。
这是他为坐实卢方下毒害他的罪证,特意带来的证据。想不到,元平帝问都不问就治了卢方的罪,这时才好奇起他带到殿上的证据。
“回陛下,这笼中的,是臣豢养的鹫”司徒逸说着,掀起罩着竹笼的黑布。众人才看清,那笼中原是一只尺余长的幼鹫僵躺其中,小玩意儿翎毛蓬乱,脚爪犹鲜,显是死了不久。
“因臣府中下人都知道,臣素日极偏爱这小东西。因而,寻常得了好肉食,便都先喂给它。昨日,因节庆,卢府送了盒‘葵花劖肉’做节礼。臣府中下人也都知道,这道卢家私厨名菜誉满长安,是难求的好吃食。便将那头一份‘劖肉’投给这小东西。不想,小东西吃了那肉,不足一刻钟,便口吐血沫死了。臣查了一圈,才发现,原是这份‘葵花劖肉’里是投了砒霜的。”司徒逸这才将原本准备好的说辞,侃侃道出。
元平帝一双幽深的目光锁在竹笼上,微微一闪,才叹息道:“虽是可惜这鸟儿,可这小东西,也是做了我大楚功臣呢!若不是它,只怕……”元平帝说着,不觉深深摇头,仿佛十分后怕“让人好好安葬了这小东西吧!真是天意助我大楚,让这小东西觉察了那些祸心,护下了朕的大将军!”
片刻后,元平帝又盯着笼中的死鹫,眼中渐渐升起一抹诡异的寒光,转而对下道:“这金鹫啊,又叫金雕。朕在北疆时见过,心爱的很。只可惜,这东西心性酷烈的紧!即便是北疆当地,也只有最高明的猎户才驯养的出一半只呢。”
司徒逸不明就里,只能顺着皇帝,说起金雕,“陛下说的是,这小东西也是自出了壳,便养在臣身边的。若非如此,想驯服它还真是不易的。”
元平帝似乎十分好奇:“自出了壳便在爱卿身边?可这金雕的巢**多在绝壁之上,竟有人能自绝壁上寻得未出壳的小雕?”
司徒逸摇摇头道:“回陛下,这小雕的母亲几年前为臣所救,后来便驯养在身边。年前,那雌雕产下几枚卵,孵出了三只小雕,唯这只是雄,且十分伶俐,因而,臣才特别偏爱这只。只没想到,这偏爱反而害了它。”
“啊?爱卿竟豢养着四只金雕?真是羡煞旁人!想来两京中也只有爱卿能有这样实力呀!”
司徒逸听得眉心猛跳,忙跪地叩首道:“微臣不知陛下亦心仪这雕。明日便着人将府里余的母子三只一并送到宫中!”
“那,那可好!”元平帝似乎十分欢喜,拊掌道“只是朕也不能夺人所好,爱卿拣一只伶俐的幼雏送来便好,余的一对母子,还是留在大将军府里吧!”
司徒逸微微一顿,值得再叩首道“微臣遵旨!“
元平帝开怀道:“那朕便多谢爱卿慷慨割爱了!”说着,转而对在下的众臣兴味盎然道:“诸位可知,这金雕非但是猎捕的高手,且拥有神力,凭一双厉眼便能辨识人心呢!”
众臣见皇帝一心只关注这莫名其妙的鸟儿,且显得十分快慰,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交相附和。
唯有司徒逸,孤零零站在嘤嘤嗡嗡的议论声里,隐隐的觉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