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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看得有些莫名,朱顏整了整衣衫,自己查看一下,自覺沒有什麼不妥,疑惑地望向徐綢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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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這丫頭,如今倒是真的懂事了。”陳氏驚奇地將她再次打量一遍,像是第一回認得她一般,隨即又低下頭去,用她那蒼老喑啞的聲音嘆息,“當年哪知道會落到這一步呢,也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一旁的兩個老婦顯然都認得那青年,忙三步並作兩步護在朱顏身前,滿臉堆起笑,“周少爺,燕子她病才好,心里還不清楚呢,一時擋了您的路,千萬別放在心上。”
看這村子,雖然也有那個劉混混這樣的地痞流氓,但總體看來也是太平安樂的樣子,真不知道這世道哪里惹得徐綢珍不快了。
朱顏被她這麼揀貨一般地上下打量,臉上有些撐不住,低頭默默看著腳尖,羞得一句話也不說。
見了朱顏精致的面龐和她那點故作生氣的表情,馬上的年輕男子肆意地笑著,將手中的折扇慢悠悠搖著,“你就是那個朱顏把?那劉大混倒沒說錯,果然出落得個美人樣子,真是可惜。”
朱顏看著她們出神,這兩個老婦似乎關系不簡單,可惜她腦中委實一片亂麻,怎麼也想不起一點關于這陳氏的印象,懊惱地搖了搖頭,繼續听兩個老婦閑談︰
出神間,“得得”一陣馬蹄漸近,忽然停在了她身邊,馬兒帶起的塵土飛得半人高,嗆得朱顏厭棄地搖了搖頭,伸手去撢衣服上的塵土。
至于他剛才提到劉大混,看來他就是劉大混的“頂頭上司”,他們家的正牌債主咯?
“陳姐,別說這些了。”徐綢珍蹙著眉制止,看了籃中的那些寒酸的祭品,“我們還給她父親上墳去呢。”
朱顏猜她與母親大約是好姐妹,急忙對著那老婦甜甜一笑,軟著聲問好︰“陳娘早。”
陳氏對她的表現有些奇怪,詢問地看著徐綢珍,只見徐綢珍淡淡搖頭,便轉而詢問︰“說起來,你們王家的那個混小子,欠的債還沒還清?”
“喲,還說你那不爭氣的哥哥!那時節見他小心得什麼似的,要不是那麼心疼錢,你那大佷兒哪能落下病根,最後還不是死在了那上面!這雍小子,指不定是為他哥哥復仇來的!”
這一聲不響,卻也不輕,周圍行路的人全都好奇地望過來,霎時就帶了些大家都懂的神色看看馬上的青年,畢竟美色當前麼,多看幾眼誰不能理解呢?不過這清明時節祭祖時節,這般不莊重實在不妥,也就難免有人低低嘆息一聲,現在的年輕人呀,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朱顏被他這麼看著,難免起了怒意,抬頭狠狠瞪他一眼,拖著長音,帶著譏諷,“您看夠了?”
陳氏婦人看了朱顏,眼前忽地一亮,也不顧自己腳下蹣珊,硬是越過田埂來,攜起朱顏的手,覷著眼一個勁兒打量她。
可那周少爺沒有讓開的意思,仍是一個勁兒盯著朱顏瞧。
其實她從前根本不會這些,但為了安慰徐綢珍,也只好先這麼說了。
陳氏回頭看著徐綢珍,著實感嘆,“這孩子的樣貌,還真是像吶!”
“唉,世道都這樣了,偏那年又來了個道人,死活要給燕子算命,還算出這等命數……燕子這輩子,還是好好跟著我,別嫁的好。”徐綢珍似乎急于結束這段對話,說完後一陣咳嗽。
陳氏也看到了那些東西,越發感嘆,“綢珍妹子,我與你們同去,左右我來得早,那里已經結束,听聞你近日操勞得很,阿顏又素來身子骨差,還是我跟著你們一道去妥當些。”
朱顏冷靜地掃了他一眼,馬上青年衣著華貴,容貌也算俊朗,他身後不遠處,還有著兩輛精巧大方的小車,想必是有錢的人家帶著家眷一同出來祭掃。
朱顏眨眨眼,病了好些年?總不出門?真的沒有搞錯嗎?周圍是一望無垠的農田,她確實來到了鄉間,可听徐綢珍說的,怎麼倒像養了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嬌嬌小姐呢?
“哪能啊。”說起還債的事情,徐綢珍一臉無奈,“才剛早上,那個劉家混小子又幫周家討債來了,我估摸著那點銀子還是有余的,不想被那小子全奪了去。”
陳氏頓了一頓,“不過那宏小子,我看燕子嫁給他也是委屈的,也不看看我們原是什麼人家……”
徐綢珍停了下來,看著不遠處的一個同樣滿臉勞苦的婦人一笑,“陳姐,你倒是來得早。”
“那小子哪里能消停了,到了那里也只是賭賭賭!我那苦命的哥哥,半輩子攢的一點錢遲早被他搗鼓盡。”
徐綢珍斂眉不語,只是低聲嘆息。
朱顏只當她們在說她那個早已過世的父親,便也唯唯地嘆了氣,做出一副悲哀的神色。
“綢珍妹子,是你來了。”又是一個蒼老的聲音,听來比徐綢珍溫和些。
“王雍小子如今在編伍里,可還鬧事?”
朱顏听著疑惑地眨了眨眼,這怎麼還能和世道扯上關系呢?
朱顏很久沒見過這樣的風景,轉頭看得出神,遠處的柳樹下,幾個歇腳的路人也都出神地看著她。
朱顏想起那時的情景,也覺不平,但怕徐綢珍一把年紀了還氣著,只得柔和了聲勸慰︰“娘,您別生氣,女兒回去就做起針黹來,咱們賣了它也可以攢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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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綢珍本欲拒絕,但瞥了瞥朱顏,見她大病初愈,在微寒的春風中還有那麼一點嬌弱不勝的樣子,嘆一嘆,答應下來,“也好,這麼多年總是麻煩陳姐。”
“哪能有你說的那般邪門兒?陳姐這些年回了鄉間,怎地想法也同那起村婦一般起來?”徐綢珍不以為然,輕輕嘆息。
“我們之間客氣什麼?”陳氏霎了霎干澀的眼,說得意味深長。
清明時節,昨夜剛下過一場雨,路邊幾株桃樹開得爛漫,輕薄的花瓣掛著宿雨,綴得低低的,露出里面枚紅色的細長花絲,幾點金黃的花粉在春風的吹拂中輕顫。
朱顏在心中暗罵幾句,偷偷向旁邊的田埂上挪了過去,不想與此人多糾纏。雖然看不慣這人,但她現在沒有底氣同他叫板,明哲保身才是正道理。
徐綢珍只是淡淡笑著,覷著她看了一眼,壓低了聲,“看來我們家燕子如今倒長成個人見人愛的美人了……你病了好些年,總不出門,鄉里鄉親都不認得你,自然多看了幾眼。”
“你是誰家的小娘子,怎麼從前沒見過?”聲音帶著一抹挑釁的意味,朱顏沒好氣地抬起頭,狠狠瞪了那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