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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仍未走,“老板,已试过了,他仍是不大好……小辰是第一次跟着您来岭南,您还是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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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被称作“小辰”的伙计正被人扶着坐在一处树荫下,面色白如纸,额角豆大的汗珠挂了一串,身上衣襟微微敞着,一旁照顾他的人见朱颜过来急忙要帮他掩上。
朱颜被看得有些发毛,手一斜仍旧落下了车帘,那些伙计大失所望,本来还以为能和这姑娘攀谈上几句话,谁知她这样怕羞。
“老板,小辰面色不好,怕是着了暑了。”来人只低低一句话。
朱颜嗅了嗅,总觉得气味还是淡了些,要能让人一闻之下就醒来这点刺激远远不够……想了片刻,忽然略一哆嗦,觉得一个可怕的想法浮上了脑中。
朱颜莞尔,将袖子宽大的袖子卷起,露出两段藕白的胳膊,零散的碎发也尽数盘至脑后,弄出个奇怪的发髻来。
“这桐城离岭南还有些路程,因我先要在这附近问问行情,也好看看带来的北地药材在这里是否有销路。”边奉就着朱颜的疑问一一答了。
朱颜还是觉得脉象有些不可思议,见那人神智尚清,向他柔和一笑,“麻烦伸舌一观?”(未完待续。)
而且此去岭南,本就是暑热瘴毒炽盛的地方,又恰好赶着了夏季里,寻些有效的解暑药物实在是当务之急。
那伙计愣一愣,没反应过来朱颜是在同他说话,直到朱颜急急地触了触他,这才回过神,“有酒有酒……热水方才煮过,原是打算冷了饮用的,这会儿还烫着,倒是不必烧了。”
边奉微沉的面色渐缓,不过是中暑,这南方湿热,现在又近正午,这并不少见,“你扶他去阴凉处歇一会儿,喝些泡了薄荷叶的水,一会儿也就好了。”
朱颜一边搅着手中的锦帕,一边点头称赞,“边老板每年来这岭南走生意,熟得便像自家一般,却还这样躬行不倦。”
朱颜并不拦他,只是随着他一道跳下了车,一捋额前碎发,落落大方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真是造孽。”朱颜摇头叹息,却也拿它没甚办法,只得依了它的心意,往床榻上躺了。侧身懒懒顺着它滑溜漆黑的皮毛。
烛影明明灭灭地映在几前的书册上,将的散在鬓边的头发剪个影儿,落落地投在整齐的刻字上。
那伙计不敢怠慢,“已服了一剂。”
边奉看着她不禁发笑,“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姑娘这话夸得我这老脸都没地方搁了。”边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听公子说起,姑娘此来除了散散心,也是为了来考察岭南的药材?”
朱颜苦恼地揉了揉额角,虽然从前也听过以砒霜治疗癌症获得成功的例子,但她还是不愿意跨出这一步去,毕竟那些都是剧毒,本来就说“是药三分毒”,用起来一定要谨慎再谨慎,如今直接应用剧毒,一旦量没有把握。不仅救不了人,还是害人。
方才那些伙计们见到的是一个慵懒睡醒的美人,如今出现在面前的却已经是个活泼俏丽的姑娘了,不禁愈加好奇,不过众人也知道她是镇子上有名的医女,又常看到她和袁凛一道往药铺来,自然不敢主动上来搭话,只是聚成一堆又一堆偷偷地看着。
书看不成了,朱颜无奈地笑了笑。将它抓起抱在怀里,敛眉低低自语,“宣清可不就是给了我一个麻烦?”
朱颜没理会旁人惊艳的目光和边奉略黑的一张脸,不慌不忙地取出帕子为那人抹去额角的汗水,又用小指的指甲挑了些薄荷膏为他抹开,这才去诊脉。
“桐城似乎还不算作岭南?”朱颜在车上睡了半日,脑袋还昏昏沉沉地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一路同边奉往树荫下的一处山泉那里去,一路看着周遭的山色。
趁着猫儿睡去,朱颜玩心大起,肆意地将它一对软嫩的小耳朵蹂躏一番,这才心满意足地翻了个身,继续想满脑子的医书方药。
若是使用些对呼吸道有强烈刺激甚至损害效果的药物,是不是能将人很快唤醒,可这样的药物,无疑已到了毒_药的境地。
边奉被她磨不过,带着她一带往那边走去。
若论解表消散之物,似乎多是以芳香类的药物为好,探手入怀取出满满一瓷盒薄荷膏,膏体在灯光下泛着白腻莹润的光彩,气味芬芳沁人,朱颜还在里面加了些许樟脑,提神醒脑的效果更好。
边奉想她一个小姑娘在家中闷得久了,看这些不一样的风景总是留恋得很的,也不去搅她,只是不时提醒她小心山间的小虫。
猫儿适才在她膝上睡了一觉,夜间精神十足,锲而不舍地趴在书页上。企图将朱颜的视线引到自己身上,见朱颜仍是一心一意地看着书,索性摊了个四脚朝天,仰面冲她轻轻呜咽。
第二日竟是赶了五更就要行路的,那会儿天色都没亮。朱颜呵欠连天地随意梳洗了,一头钻进小车后,只是窝在里面补觉,等她一觉再睡醒过来。日头已经上了半天,
“我们正往桐城赶,姑娘且忍耐几日,那里有我历年下榻的院子,里面的仆役都是现成的。”边奉见她没有为刚才的事情着恼,跳上车辕坐着,“姑娘不愿意下车看看风景?这天气闷得很,也该透一透气了。”
“何处不妥?”边奉将朱颜面色凝重,知道她医术不差,也微有些紧张,急急问一旁的伙计,“方才朱姑娘给的香薷散可服了?”
“……奇怪。”朱颜抿了唇,这人看起来分明是中暑的表现,可这手下的脉象确实洪大如潮水一般,并不是中暑特征的浮脉,难道是遇上了虚假的脉象?
边奉脸上略有些挂不住,毕竟袁凛将人托给他,乃是叫他带着朱颜出来散心游玩的,现下倒好像自己带着她只是为了让她随行诊病的,所以他方才实在满心不乐意让朱颜来看看。
朱颜独自住了个雅致的小间,吩咐过不要有人来扰后,便一人独自燃了灯火,坐在几前翻看医书药经。
“边老板,我们也去看看吧?”朱颜见那人唯唯地去了,仍有些不放心。
之前一直住在江南临海的小村,她久已没有看到这样群山连绵的景色了,入目满是翠绿的峰峦,云蒸霞蔚,真叫人移不开眼。
“嗯,我醒着。”朱颜挑开帘子,淡淡一笑。
“不必。”朱颜蹲下身子,挡了那人的手,低低一笑,“我是医者,不避讳这些。”
朱颜抿了唇,自己昨夜恰在研究解暑的药剂,不想今个还真的就碰上了,忙从袖中取出一包末子交与那个年轻的伙计,“我这儿带着香薷散,随行可带着酒?方便生活煮水吗?”
边奉带着的那些伙计都三三两两卧在树荫下避日头,昨日赶路急得很,天又夜了,他们都没在意这个柔柔弱弱的姑娘,今日一见。竟然这样明艳动人,全都停了话头看向她。
“姑娘真是客气……”边奉也向着山溪中濯了手,直起身却见一个伙计面色焦急地立在那里。
猫儿舒舒服服地闭上那对碧玉珠子般的大眼,短短的尾巴绕在身边打起盹来,朱颜觉得,它这个姿态,分明就像一只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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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不过我对药材都是些书经上的见识,实在要教边老板见笑了。”朱颜将绣满了红梅的巾帕敷在额上降温,向着他淡笑。
“朱姑娘?”边奉轻轻叩了叩车壁。
当夜船果然拢岸,在江边的客栈草草休息一宿,明日再雇车行路。
“这样凉快些。”朱颜实话实说,她方才缩回车内,一是因为外面的目光聚焦太大,二则是发觉这岭南一带的日头实在是凶猛了。
“姑娘真是心善得很,不过是个寻常的中暑,每年都有那么几个没出过远门的年轻伙计受不过来,何必这么放在心上?”边奉摇头,一边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她看起来体态纤弱,不想精神却好得很,没有一点的不适和娇气,实在难得,心中暗暗赞叹一回,袁凛真是捡到宝了。
朱颜看的均是些消暑解表的方药,什么藿香正气散、香薷饮等等,普通得连寻常人家都知晓,但真正遇上紧急的中暑,论急救这些汤药可都没了用武之地。譬如一人已是中暑昏厥,拖下去或许要成亡阳之证,如何还等得了去抓药煎煮,所以在这个年代,因为中暑而没救回来的还真不少。
“边老板,不管怎么说都是个大活人,又是你自家的伙计,多多关心一下也没什么不好。”朱颜抿了抿唇,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太冠冕堂皇,再说下去只怕要扯出什么人权来了,急忙就此刹住,偏了头调皮地轻笑,“再说朱颜在这里坐着也无趣,就当过去解解闷。”
猫儿虽然听不懂她的意思,对她语气里的那些微的恼怒倒是觉察到了,脑袋一缩,小爪子扒拉着她的衣襟,楚楚可怜。
“不如姑娘戴个面纱和斗笠?”边奉仍以为她有些怕羞,就要下去取斗笠幂篱一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