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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改了两章……啊,让我去死一死,还有一章实在来不及码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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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夜兼程三日后,永无总算将朱颜送回了江南,只是她虽脉息渐稳,却依然昏睡不醒,连北流村最见多识广的医者都束手无策。
徐绸珍为此自责良久,日夜陪护在侧,几乎从不离开。
“绸珍姑姑,我来换您。”门轻轻一晃,一痕白衣闪入,几乎连内侧雕花隔断下的帘子都没什么晃动。
“哦,你来了……”徐绸珍缓缓抬起眼皮,如果说之前的年迈是她作伪,那么这几日因忧心朱颜而添出的皱纹和苍老痕迹,可都是货真价实的。
在这几人中,徐绸珍唯一信任的便是白蘋和永无,见是他来了,只微微勾起丝苦笑,扶着一旁的床架缓缓起身。
“您小心些。”永无虚扶一下,见她虽则步履略显沉重,但走得也算平稳,目送她打起帘子出去后,才在朱颜身边坐下,打量着她的面色。
朱颜已昏睡了三个日夜,连日只饮些糖水,唇色也因此缺乏血色,早已梳理整齐的发丝铺在枕上,乌亮亮的,愈发将她的苍白的面色衬得惨不忍睹。
永无轻轻抚着她一侧面颊,喃喃低语,“阿颜,你为什么不愿意醒来?”
北流村的医者可不少,虽则多是以制药见长,但诊病也不是一窍不通。
除了那位年长的医者外,已有十余人为朱颜诊过,用药施针均有,可她一切平稳,只是因连日未进饮食略略虚了些,却总也不能醒来。
除却她自己不愿醒来,还有什么奇怪的病症会达到这一步?
“阿颜,究竟要怎样,你才愿意醒来?”永无凑得更近些,鬓角垂落,轻轻擦过她的面颊,声音压得极低,“……你可想见宣清?”
如果她的心里还在念着那个伤她的人,如果她一定要见到他才愿意醒来……永无觉得自己可以为她做成此事。
没有应答。
但就在他微微叹息,打算起身之际,朱颜平静的面色忽地有了一丝扰动,手臂微拧,有些无力地抱住了面前的人。
永无僵着没敢动,待她略略平稳些后,将她扶起些,一手探到她背后将她稳稳抱起,和声询问:“阿颜听得到我说话么?”
“……宣清……放手……”朱颜哽了一会儿,微哑的声音又咽了下去,听不清她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永无难得见她有些动静,急着出去唤医者过来查看,便遂了她的愿,将她仍旧轻轻放回床榻上,掖好被子,放轻脚步出去。
朱颜秀眉轻蹙,她的意识已渐渐清晰。
“阿颜!阿颜!你不想活了么?!”
最初浮现在耳边的是一人急切的声音,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是谁在唤她。
依稀听到自己倔强的声音:“放手!我就是不想活了!你给我放手!”
“阿颜……!”之后再有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了。
周围有水,一点点淹没了头顶,束发的缎带被水流冲散,发丝顺着身体散开,似乎要顺着流水的方向断尽。
透不过气,到处都是水,呛得越是厉害,被吸入的水越多,直到最后……透不过气,也无力透气,一切归于黑暗,归于安静。
朱颜觉得她很想这么睡去,可耳边的声音并未停歇,而是嘈嘈错错,吵得令人不得安宁。
“这也是为你好!”
“你怎么就听不进去?!”
“……谁?”朱颜哑声。
指责,无边无际的指责,她一定在何处听过的。
是了,是前世的时候……
那些这一世被她遗忘的亲人们,曾经就是以这样的语气,这样理所当然,用心良苦的语气,将她逼上绝路,最终绝望,缓步走入河流。
还有更多的画面和声息涌进脑海,仿佛黑色夜幕一般,要将她一点点吞噬。
“阿颜……”有谁在唤她,这声音苍老沉稳,却又不失温和慈爱。
眸子缓缓睁开,头顶是白纱的帐顶,面前是容色憔悴的老妇,正拧着两道淡得几乎没有的眉毛瞅着她。
“……母亲。”朱颜霎了霎眼,两道冰凉的泪痕顺着眼角滑下。
立刻有人用柔软冰凉的丝帕为她拭去泪痕,朱颜转眸,才见一旁伏着青衣的少女,分明是笑着的面颊,却涕泪横流,成了花猫一般的样子。
“白蘋。”朱颜尽力笑了一下。
若非看到她,朱颜都要以为自己回到了最初穿越来的时候。
在那个阴暗的屋内,音色和蔼的老妇自称是她的母亲,悉心照料她支离的病体,让她以最快的方式消除了那时记忆尽失的惘然和迷茫。
若非……若非……遇上了……可是她后来遇到了谁?
朱颜敛眉,轻轻捂着额角,“……谁?”
她是不是忘记了谁,一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
“姑娘。”白蘋担忧地看着她,又转眸去寻永无,“永无公子,可需再请老医者过来诊一诊?”
朱颜顺着她的目光,将略显迷茫的眸子落到了永无身上。
一袭干干净净的白衣,在帘外透进的微风中轻晃,彷如天上毫无拘束的流云一般。
“你是……永无?”她有些不确定。
“是。”永无拨开人群走近,向她伸出手,欲言又止,“阿颜……”
朱颜只是出神地望着他,一动不动,都快成了一尊塑像。
她那种眸色,就像希望从他的身上,看出另一个人一般。
徐绸珍眸子一闪,低声吩咐白蘋,“白蘋去备些清粥。”接着又给其他人几个眼色,示意他们全都出去。
“阿颜。”徐绸珍挪近了些,在她近旁坐下。
再要开口询问,已被朱颜提前打断:“娘亲从前不是这样唤我的,对么?”
徐绸珍一愣,随即和蔼地笑,“燕子。”
从她醒来时迷茫的神情看,徐绸珍已经猜到这一次她又遗忘了些许事情,但想不到,更多的事情她却是记的一清二楚。
“嗯。”朱颜温顺地笑了笑,她觉得自己乖巧得就像讨人怜爱的猫儿一般。
但一念思及此,心中忽被刺了一下,“……我养过猫么?”
徐绸珍沉吟不语,良久才点头,“是。”
她知道朱颜想从她口中套问出从前的事情,好让自己记起那些被遗忘之事。
可她现在多半猜到朱颜忘了哪些,既然她觉得痛苦,所以将那些事情忘了个干净,现在究竟要不要再告诉她?
衡量片刻后,她仍然决定顺其自然。
或许因为徐绸珍十余年来始终扮演了一个养母的角色,她对于朱颜的态度始终是半放任的——她觉得,朱颜终究不是她,不需要以她所认定的方式去活着,她认为好的,她想要的,徐绸珍都会尽力为她取来,仅此而已。
朱颜这一生的路,苦或是乐,要由她自己去走——因为除了她自己,没有人有资格评价她这一生的苦乐。
所以,她还是将那些事情旁敲侧击地透露给她。
说了一会儿,见朱颜神情倦怠,徐绸珍这才缓步离开屋内,留她独自休息。
第二日,朱颜强撑着还有些虚弱的身子,独自前往落座在河畔的玄菟楼。
白蘋寻来的时候,见她正伏在长几上,面庞枕着一侧手臂,另一只手中擎着支短笔,在铺开的生宣上绘出两支翠绿的莲蓬。
这幅画,白蘋记得自己曾见过。
“姑娘……”
“唔,是你呀。”朱颜直起身,笑着向她霎眼,“娘亲寻我么?”
白蘋点头,低头之际发觉自己竟差点落下了泪。
在她的印象里,朱颜从来都是一副活泼的样子,有着满脑子稀奇古怪的主意,会同人开玩笑。
可现在呢,她对谁都只会笑,嘴角噙着绝美的笑意,眸中却蕴着哀戚,成天无精打采,整个人都像活在回忆中一般。
“白蘋。”朱颜颤巍巍站起身,缓步走向她,“我好像忘了一个人……你们为什么都瞒着我?”
白蘋将头压得更低,生怕被瞧出一点破绽。
朱颜幽幽叹息,“……他还好么?”
“宣……不,咳,我是说……”白蘋涨红了脸,论说谎骗人,杏叶要比她强许多,奈何那丫头留在虚园照顾朱绮,并未归来。
自然她也不能回来,若是让朱颜想起岭南的事情,她也就会想起袁凛——白蘋却是不希望她再记起那些痛苦的回忆,痛苦到让一个向来惜命的姑娘跳河自尽,又让一个活泼的姑娘变成了这个样子。
还不够么?!
“白蘋……他是谁?”朱颜垂眸瞧着笔下鲜活的莲蓬,指尖掠过还有些未干的翠色颜料。
莲蓬是夏季之物,她分明记得,就是在这里,自己绘成了这一幅图——那么,这一年的夏季,她曾和谁在一起,寸步不离?
这么重要的人,她怎么能够忘了呢?
白蘋急得要哭,嗫嚅着劝,“姑娘,求求姑娘别想这些了……!你会很痛苦的……姑娘别想这些了,好吗?”
不能让她记起,不可以。
玄菟楼最容易惹她睹物伤怀,须得寻个理由阻止她留在这里才行。
…………
京城,虚园,西厢的院落一片死寂。
良久,门才被推开,知风和关河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停在廊中。
两人都在沉默,过了片刻,知风叹口气,动身欲走。
“知风公子,请留步。”
“方才等了这许久,你一句话不说,这会儿倒想起来叫住我了?”知风从未改过半点不饶人的气势。
“知风公子真不知颜小姐的下落?”关河直接挡住了他的去路。
那日人是北流村送回来的,知风诊过后说是无碍,只伤口着了水,怕会有些麻烦——自然知风是少不了凭空数落一顿的。
这些数落不仅袁凛听惯了,连关河同塞云都听得能够倒背。
只是他们最关心的事情——朱颜的下落,却是音信全无,甚至连她的生死都不知。
知风板着脸,一手叩击栏杆,“我说了,向氏并未告知那姑娘的下落。”
“……若是知风公子真不知,为何要作隐瞒?”关河仍不让开,他了解知风的性子。
若是真的不知朱颜下落,知风定会斩钉截铁地告知,但他只是说,向氏未曾告知,此事就定然是另一番局面。
知风被堵在廊中,面色黑得赛过锅底。
僵持许久,他才有了一丝动容,低声叹了叹,“你当真想让宣清知道?”
“可知风公子也看到了,这几日公子……”关河低眉,“除却夫人死后的那段日子,公子再没有何时像这几日这般。”
再这样下去,他都不能想象袁凛会憔悴成什么样子,至少得问清朱颜的下落,知道她在何处,才能略微放下心来。
“她回了江南。”知风低声吐出一句话,“让开罢。”
关河没动,得寸进尺地询问,“颜小姐可好?”
“无大碍。”知风合了合眼,难道真要说么?
知道实情的话,只会伤得更深。
门轻轻一响,塞云推门而出,“请知风公子进去说罢。”
知风顿了顿,提步走入屋内。
里面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帘幕重重,暗得彷如夜幕初降之时。
“你真想听?”知风寻了处坐下,预备作一次长谈。
“是,说罢。”袁凛的声音听来有些虚弱,似乎能随着微风和药香飞起一般。
知风抿唇,低头抿了口茶水,才悠悠开口,“那丫头昏迷了三日才醒,身体倒是无大碍的,只是……单单忘了你。”
长久的沉默,知风只顾着自斟自饮,直将一整壶茶水都饮完,才听到袁凛淡淡开口,“师尊曾说,她会忘记……是因太过痛苦。”
“是我让阿颜太痛苦了么?”
是么?他只是希望将朱颜留在身边,不让她受到任何一点伤害——她是这些年中,唯一让他生出这样心念的人了。
“听徐氏说起,她在努力想起你。”知风用杯盏敲着长几,“对了,她似是记起了从前的事。”
“……她悔了么?”
如果朱颜后悔记起过去的事情,那么她就算想起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后悔的罢?
可知风并没有答案,“徐氏没有提起,只说她这些日子过得很是伤情……若是可以,你去看看她罢。”
“我明白了。”袁凛长舒口气,“半月后,我亲自送姐姐往边府,顺带去寻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