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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兽般的男人粗声喘息，长发后那双曾经温文尔雅的双眼此刻冷寂得可怕，不再拥有丝毫人类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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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听闻李小姐死讯而不得不娶晋林侯之女凤尺素时，就彻底疯了吧？所以之后，他才会那般丧心病狂地摧毁了凤家……
“是，小姐！”吟夏垂头道，“小姐，这次……你真的确定是戴家的人做的？”
已经快两个时辰了，她却低眉顺目、纹丝不动。
她清了清嗓子道：“各位老爷夫人、公子小姐，收下我们姐妹二人吧！我姐妹本是乡下人，自幼丧父，靠年迈的母亲一手养大，而今……而今母患恶疾不幸离世，又因辗转各地为母看病花光了家中多年积蓄……若是……再不入葬，只怕、只怕……”
蓝布衣少女跪在花布衣少女身畔，二人似乎是亲姐妹。
“是，夫人！”君影乖巧地跪拜，直到女子走入庄中。
崔碧如优雅的笑了笑道：“抬起脸来。”
“满上！”崔碧如声调倨傲，俨然庄内女主人的神气。
外府，下人们的宿处。
“都给我看好了，不准旁人再靠近他一步！”他冲守卫冷冷命令。
“是，小姐。”君影垂下头，轻轻跪在她面前，神色无悲无喜，一若方才的淡漠。
蓝衣侍女低垂着脸，过往的老侍女们对她冷嘲热讽。君影一语不发，仿佛根本听不见旁人的闲言碎语。清秀的面庞上，幽深双眸古井无波，又仿佛看遍世间悲欢离合。那漆黑的深处，是刻骨的冷漠无情。
“怎么办呢？”戴北宸轻声叹息，“可不能放你出来，会吓着碧如的，我们已经快要成亲了……”
“有很大嫌疑，苦于并无证据，我也不敢肯定。”君影神色黯然，“若不是戴家，我便不在此地停留。”
她说着说着，语调不禁哀婉凄凉，面上也是泪痕楚楚。
懿宁山庄。
“丫头，叫什么名字？”良久，一个清凉女音开口问道。
“啊！啊啊！”数声嘶哑骇人的吼叫，铜门后浑身被铁链捆绑的男人疯狂撕扯着凌乱长发，一身久未洗换已然辨不清原本颜色的衣衫上遍布血污。他用力拽着身上的链子，撕裂的伤口流出腥黑的污血。他又放声大笑，笑声凄厉如垂死的夜枭，令人不忍听闻。
蓝布衣少女缓缓抬头，但见开口女子锦衣华缎，头配银饰，却是一副使女打扮，显然便是对面山庄的人。她忙忙磕了个响头道：“婢子君影。”
君影小心地斟茶，轻轻移到崔碧如面前，垂首侍立一侧。
人群深处，缓缓挤入一个十八岁光景身着粗旧蓝布衣的少女。
“君影？”女子笑了起来，“你一个乡下丫头，倒也取了这么雅致的名儿？那你呢？”她转向花布衣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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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外，是北凉皇城最繁华的街市。
“奴、奴婢吟夏。”花布衣少女垂头支支吾吾道。
“你又去看承天了？”戴北宸冷哼，突如其来的寒气迫得碧如打了个寒噤。
她游刃有余地拨开众人，蹲下身在花布衣少女耳畔低语了几句。
戴北宸突然起身，不顾美人摔倒在地。他冷然道：“从今往后，不准你去神祠，也不准再称他为疯子！否则，莫怪我绝情！”
蓝色侍女服的君影手捧茶盏，小心翼翼向赏心亭走去。
“是，小姐。”君影恭声回答。
崔碧如不觉间笑容凝固在脸上。一个侍女怎可如此从容不迫？
原本伏地而泣的崔碧如闻言脸色惨白：“北宸，你、你就这么狠心？我……是你的未婚妻啊！”
“很好。”女子从怀中掏了锭银子丢到姐妹二人身前，淡淡道，“君影、吟夏，你们两个葬完娘亲便来庄内找宋总管。”
大姐，倘若没有那场变故，你想必，已经是庄主夫人了……
“你给我在这儿跪一天一夜，好生反省！”崔碧如冷哼，命身后侍婢抱了琴，起身离开凉亭。
崔碧如轻拨了一段琴曲，微微抿茶，瞥向垂首默立的君影：“你是新来的？”
“跪下！”她冷冷下令。
“小姐你呢？”吟夏蹙眉，攥紧掌心的蓝蛛匕首。
也罢……倘若能忍下来，便派你去照顾承天……
“北宸，可真的吓死我了！”她撒娇地不依道，美若仙子的面庞多出几许俏丽。
只是个疯子，所以没必要杀他？即便此人犯过弑母之罪？
花布衣少女惊怔地望向蓝布衣少女。
戴北宸冷笑着跨入神祠之中。
“小姐千万小心！”吟夏低低道。
对面的街角，蜷缩着一身花布粗衣的少女。少女年约十六七岁，跪在一幅素麻布上。布上用稚嫩的字迹书写着“卖身葬母”四个大字。人们围着少女，指指点点。少女面上泪痕宛然，此刻在围观人群的指点下，更显孤苦无依。
庄内。
“吟夏，葬好林姨后立刻回暗营，联系上蓝蛛。”君影低低吩咐，眉宇间淡漠温婉，却偏偏容不得别人忤逆。
君影颔首，瞥向金匾上“懿宁山庄”四个黑字，清幽的眼眸中忽然变得深邃而捉摸不定。
“可承天更是我大哥！”戴北宸低吼，“你知道么？庄主是他让给我的，这庄内的一切，原本都该是他的！他只是疯掉了，只是疯掉了……”他冷冷走远，声音凉若一片片单薄的尖刀，划过崔碧如的耳膜。
“家仇未报，我还能回得去么？”君影面上神情缓缓凝定，“我要亲自调查这一切！族中只剩下我和七弟，七弟尚且年幼，所以父亲让我掌控蓝蛛……而今暂由你来代为管理。在我未查出罪魁祸首之前，不得以任何借口调兵，明白么？”
众人静了下来，不知她们在捣什么鬼。
她将银子递给吟夏，收拾着麻布破席。众人三三两两散去，她眸中的谦卑恭谨也瞬时消散殆尽。
“北宸……那个疯子昨夜又在神祠大吼大叫，闹腾得厉害，你怎么就不杀了他嘛？那疯子，早就该死了！”崔碧如小声抱怨说。
君影缓缓望向她，眸光温婉淡漠。
崔碧如靠在戴北宸肩头，容色娇美如绚极盛放的夏花。
戴北宸眸中又泛起一丝微小的涟漪。承天他，是真的疯了吧？
“哥，你闹够了没？”戴北宸笑问，隔着铁槛同情地望向那野兽般的男人。
短短三年，承天已经折腾死几十个丫鬟了……
铁槛后，野兽般的男人一扑而上，冲他咆哮。由于太久未曾与人交流，只得依稀辨出他在不停大呼着“杀”字。
后院，赏心亭。
林荫处，黑缎锦袍的男子目光冰冷地凝注着她，一天一夜？
这要求，即使是普通男子也未免苛刻了点。她能坚持住么？
蓝布衣少女凄楚一笑，悄然将什么物什塞入花布衣少女掌心。
“你放心。”戴北宸淡笑了笑，“我会再派个侍女来照顾你。毕竟你还是我哥。”他微微嫌恶地瞟了男人溃烂流脓的伤口一眼，转身走出神祠。
她将茶盏轻放在亭子中央的石桌上，恭声道：“崔小姐，您的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