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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他双手一拍,几个女子便携琴应声而入,走至堂中后,便将两把琴安放好,随后退至门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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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众人便见门口进来了两位女子,左边一位面挂轻纱,一袭淡紫色华衣裹身的是峥乐台的华缨,她依旧将头发随意的挽了一个松松的髻,再斜插一只淡紫色簪花,气韵随意潇洒。
华缨自嫁入沐府后,在府内不曾带面纱,可是今日受萧墨琤之托,来个苏晋贺寿,却还是带着面纱的好。
右边一位身着湖色长裙,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般流动轻泻于地的是晚晴楼的菀青,她步态柔美,气质如荷,依旧那般清丽淡雅。
两位风采斐然的倾世姑娘一出场,众人一时都屏住了呼吸,已然忘了自己身处何处。
华缨和菀青轻轻对着堂上主位和堂下的贺客福了福身,并不多言,华缨随意而坐,菀青则缓缓落座,两人坐定之后,均将双肩放平,玉手抚着琴身,一番调试之后,相互对视了一眼,菀青见华缨点了点头,便笑着回过头来,凝注神思后,双手即来回抚动琴弦,一时一串轻快地音符如流水般滑出。紧接着,华缨手指微微弯曲,呈半握拳状,左手按弦,右手弹弦,一段音律缓缓流出,原来这一开始,两人竟是要合奏。
两人前段中一直急缓相贺,等到中段时,便玉指同挥,节奏忽的加快,一左一右,一先一后,交替着展示琴艺,显然是在相互较量。
华缨整个身形随着琴符而动。举止潇洒自然,而菀青虽温柔娴静,此刻也玉指如飞,如行云流水般流畅自然。琴声时而急促如战马奔鸣,时而轻快似流水叮咚,一时惹得堂上众人的心眼儿跟着一上一下,一急一缓。
华缨与菀青似多年的琴友一般。一人抬眉探视。一人则轻笑颔首,举止淡然优雅,动作更是潇洒流畅。直至后段。琴音才渐渐缓下来,尾处一人缓按琴弦,一人则玉指来回轻柔抚琴,余音如缓流的溪水。清清静静,潺潺绵延。
众人均是呆愣地望着堂中的二人。许久过后才缓过神来,也不知道琴音何时结束,更不知双姝斗琴孰优孰劣。只知道自己今夜在苏府见识到了大桓史上最精彩的一次琴艺较量。
菀青扫了扫众人一脸痴迷赞叹的神情,缓缓起身对着堂上的萧墨琤道:“殿下。菀青长途跋涉而来,一则为太保贺寿,二则也想圆一个小小的心愿!”她红唇轻启。嘴角有一股淡淡的冷意。
“哦?姑娘请讲。”萧墨琤起身温柔地看着她道,她能从夏口日夜行船来到京城。自己满足她一个心愿岂能不可?
菀青柳眉一抬,正视着堂上诸人,一字一句道:“菀青在夏口便闻妙手神医江梅姑娘琴艺在我二人之上,既然菀青难得进京一趟,希望殿下能让菀青也一饱耳福!”她话音一落,众人均嗅到了她话里挑衅的味道,原来这位菀青姑娘也不是那名好惹的。
沐箫和、萧墨琤均是微微一愣,随即也想起了江梅那夜技惊四座的演奏。双双把目光看向江梅。堂内的众人也顺着萧墨琤的目光看去,一时几十双眼睛均注视到了坐下角落边的江梅。
“华缨虽与江姑娘稍稍见过数次,但是还从未亲耳听过江姑娘的琴音,不知姑娘是否赏脸,让华缨开开眼界!”华缨也带着股笑意地瞅着江梅,语气虽谦逊,但谁都听得出那丝不服的意韵。
既然大桓双姝都已开口,那眼下可是更有好戏看了,众人纷纷伸着脖子去瞧探江梅的反应。
本是低头喝酒的江梅见菀青直呼己名,华缨也挑战意味甚浓,一时苦笑不已,既然躲无可躲,只能挺身迎战。
江梅放下酒杯,轻敛衣裙,利落起身,不过她并未去瞧堂中的菀青和华缨,而是看向堂上的萧墨琤等人。
苏晋和苏维信从刚刚一听到江梅的名字时,便相互看了一眼,脑海里想起了萧墨琤那日说的话,于是双双盯着江梅,想看看这位迷倒萧墨琤的女子是何方人物。
江梅向萧墨琤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无碍,随即轻移脚步走至堂中。
苏维信自看到她那一刻起,瞳孔一缩,心中募得一紧,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般,一时胸口一阵绞痛,气闷不得出,只是惊傻了般地呆呆地望着她,
只见她一袭淡蓝袍子卓然而立,头上云髻潇洒飘逸,长眉如墨,清秀的面庞上嵌着一双夹着淡淡忧愁的明眸,她唇齿含笑,举止之间,散发着翩翩出尘的淡雅气韵。
江梅行至二人当中,墨眉一抬,昂然道:“太保雅望清重,为一代之名器,江梅今日幸得一见,乃解了多年敬慕之情。”
江梅随即眼眸一转,环视众人道:“恰逢菀姑娘和沐夫人盛情相邀,江梅便借姑娘之意为太保贺寿,也为各位助兴!”江梅从容淡然,不卑不亢,风采依旧。
“好!老夫也早闻姑娘之名,只是没想到江姑娘不但医道卓绝,还能纤手弄琴,姑娘有此雅兴,那我们便洗耳恭听了!”苏晋一脸笑意道,
他年逾古稀,阅人无数,他的直觉告诉自己眼前这个女子不简单,也难怪自己那宝贝外孙会看上她。苏晋一开口,堂下的众人均是连连点头,见过江梅弹琴的则目露期待的眼色,没见过的更是睁大了眼睛想看看这位名动京师的医女的本事。
萧墨琤见苏晋颇有兴趣,内心喜不自禁,他相信江梅的才艺足以征服任何人,他朝着江梅点了点头,示意她开始。只有萧墨珩淡淡地看着她,脸上无任何表情,似乎一切都事不关己。
他不在意堂下的比试,只是偏头去向苏晋敬酒,“太保年齿虽增。矍铄如旧,墨珩敬太保一杯!”说罢掩面饮尽,
苏晋微微瞧着他,心里却颇为震撼:真是一直小瞧了这位七皇子。苏晋也举起酒杯,回敬道:“殿下雅量高志,苏晋佩服!”随即也仰头饮尽。
萧墨珩随即一抬眉,他视线正扫过苏晋身边的苏维信时。见他眼神有些痴迷地看着堂上。萧墨珩微微诧异,不动声色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发现他正瞧着江梅。墨珩神色一动,心里颇为不解。
这时堂中的江梅偏过头看向身边的菀青笑道:“不知可否借姑娘的琴一用?”
菀青微微点了点头,随即退却两步,让出位子给江梅。江梅轻轻一笑以示谢意,然后轻轻坐下。她坐定后,甩了甩衣袖,身子微微前倾,目光柔和地看着琴弦。双手在琴弦上随意抚拨,挑七勾五,小间勾一个。等她适应了琴弦后,她便放空一切般。双手细细按着琴弦快速的拨动起来,
随即一串流水之音飘然而出,她左手按住琴弦,右手来回拨动,如此来回几番,且节奏越来越快,琴音细腻又刚毅,一时似将众人的心绪都集于弦上,随弦而动,而江梅则双眼一闭,只余白皙的玉指在琴弦上挥动。一段起音过后,琴音转缓,纤指再细细拨弦,来了一招幽谷流泉势,琴声券券而来,似高汤流水,汩汩而来。江梅不时地睁眼,目空一切般,整个人古雅清越,闲逸洒脱。
这般婉约飘逸的她已让几人看得如痴如醉,堂上的萧墨琤毫不掩饰他痴迷沉醉的神情,那一刻他心里唯一的愿望便是与这个女子携手姻缘,山高海远,快意江湖,什么皇位什么太子,他都不在意,
萧墨琤不是恋权之人,皇位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游戏。
堂上另一个带着迷离神色又满脸悲苦地看着她的是苏维信,他心里不由叹道:太像了,真的太像了,不是长得像,而是气质神韵像,只不过定莲多了一分清冷,而眼前这个女子则添了一分潇洒和阔达。
苏维信微微叹了一口气,此生还能见到与她勘提并论的女子已是无比欣慰。苏维信心里一直苦苦挂念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云玥瑶的母亲宣陵长公主萧定莲。
苏维信自小与萧定莲相识,两人也算青梅竹马。苏维信一直像哥哥般待她,内心更是对她心存爱慕,苏维信一直以为自己会娶她,只可惜半路杀出一个云凌波,一举获得萧定莲的芳心,
没能娶成宣陵公主是苏家在朝中唯一一次挫折,苏晋何其骄傲的一个人,自当他知道萧定莲属意于云凌波后,便阻止苏维信去见她,等萧定莲嫁给云凌波后,苏维信便也顺从苏晋的安排娶了会稽虞氏的女儿,也即萧帝虞妃的堂妹。所以苏君逸和萧墨珩也她们两姐妹的关系从小就亲近。
萧墨珩似笑非笑地看着江梅,既不想移开眼,又不能过于表露自己的心迹,萧墨珩内心苦笑不已,只期望有一天能堂堂正正地让她做自己的女人。
就如大婚那晚一般,沐箫和依旧恍恍惚惚地瞧着江梅,他似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内心隐隐有一股异样的情感,说不出,道不明,沐箫和神色颇为复杂,就如江梅在他心里般,他觉着她忽即忽离,有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裴蕴和苏晋也是难得带着丝炽烈的眼神凝视堂中的江梅,唯独不一样的是两人并非完全沉醉在她的琴声中,而是各自有着另一番盘算。
与堂上神色有异的六人不同的是,堂下诸人均是一番沉醉不知所以然的神情。就连乐道造诣甚高的苏君逸也再次惊叹江梅的琴艺,他痴痴地看着她,喃喃道:“我本以为她技巧不如菀青,看来我又错了…”
一段轻缓的旋律过后,江梅微微睁眼,看定琴弦,音调一级级由低而高,进而节奏又忽快起来,她有节拍般地不断加快速度,一时越来越快,琴声似一瀑布从高空直下般澎湃。此刻的江梅犹如似集天地万物之精华于一身,她也再一次将埋藏了十四年的悲愤和郁气全部倾注于琴声之中,她的双手似贴着琴弦上一般,来往动宕,如胶似漆,挥洒自如,不知不觉中,她已心与道融,意与弦合,不知琴之于手,手之于琴。
那一刻所有人眼里只有她一人,仿佛她是天地的精灵,是万物的主宰。
直到琴声快到不能再快,刹那间,她弹指一挥,音峰一转,再一次由快而慢地来回拨动,琴声渐渐如水入深潭般归于平缓,最后,她右手渐渐离琴,而左手手不离指,余音飘渺,似柔风般徐徐绕梁,似清香般萦绕心间,不绝如缕…..
一时堂内鸦雀无声,众人足足呆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而第一个拍手鼓掌的却是苏晋,他定定地看着江梅,迷蒙混沌的老眼渐渐明亮起来,此刻他内心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让萧墨琤娶江梅。而堂上的裴蕴也与他有着一样的心思,无论如何得设法让江梅嫁入裴家,裴蕴心里暗暗道。
随即场上诸人掌声不绝,交口称赞,直呼她琴艺绝世,无人能及。
江梅依旧一脸淡笑地站起身来,对着堂上诸人欠身行礼,以示谢意。
立在江梅身旁的菀青则对着江梅轻轻福了福身,柔声道:“江姑娘技艺、境界均在菀青之上,菀青自叹不如,还望姑娘不要计较菀青先前的无礼!”
江梅转身扶起她的肩,真挚道:“姑娘谦虚了,江梅愧不敢当!”
堂内所有人均对江梅称赞不已,唯独江梅右侧的华缨凝视着江梅,嘴角还挂着一丝冷笑,
这时站在她对面的菀青发现了她的异样,诧异道:“华缨姑娘,你似有不服?”
众人在她一声问询下也将视线看向华缨,菀青已经甘拜下风,虽说三位女子的琴艺已炉火纯青,但一较之下,众人已看出高低,难道这位华缨姑娘还心有不甘?
江梅也转过身来看着华缨,她无意于去争个高低,只是华缨这一脸不屑让她颇为不解。
华缨冷笑道:“敢问江姑娘,弹奏的是何曲子,曲谱从何处而来?”
江梅先是一愣,随即展颜一笑,“此曲名为‘仙壑浮云’,至于曲谱嘛….是江梅偶然得之。”江梅拖了拖尾音,随即反问道:“不知姑娘问起这个是何故?”
众人闻言均当华缨不愿认输,故意刁难江梅,脸上颇有惋惜之意,想来这华缨姑娘一向洒脱,怎的今日倒计较起来,颇感纳闷。
唯独堂上的沐箫和脸色有丝诧异,他心知华缨不是那样的人,可是眼下到底是怎么回事,恐怕还得华缨亲自解释。
华缨并未回答她,而是接着追问道:“这曲谱是姑娘自何处得来?而姑娘可知‘仙壑浮云’的来历?”华缨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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