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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冠超是谁？你男朋友啊？”
杨冠超的短信不过短短的一行字：学妹，你在做什么呢？
“不是，快把手机给我。
www.biquge001.com”青箬伸手去夺，曹筱彤敏捷地把手机藏到身后。“快说快说，他到底是谁？不说不给你。我跟你这么多年的交情，你还要瞒我啊。”
青箬记不清那天跟同学的告别是怎样的情形，只恍惚觉得郑塬在散席前的一段时间里怀揣心事——就连这，青箬也无法确定。在捕风捉影和自作多情之间，她丧失了判断力。
“你知道就好，反正我让亲戚们都帮你留心着。你自己在学校找也行，不过一定得先过我这一关。”妈妈说得斩钉截铁。
“没啥关系啊。就一大学同学。”
“小屁孩，大人的事情你不要插嘴。”青箬对15岁的弟弟说。
“认识你真是倒霉，你这丫头，啥时候才能不捉弄人？i服了you。”青箬愤愤地用手指戳戳曹筱彤的脑袋。又好气又好笑的当儿，猛地瞥见郑塬锁着眉，饮着一大杯啤酒。要跟他解释吗？可是该怎么说？他又真的在意吗？如果他在意，为何连一个眼神、一句话都不曾给我？如果他不在意，那他为何锁眉，为何痛饮？也或许，他只是碰巧不开心、碰巧喝酒而已。
“姐，看你跟我一起长大的份儿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弟弟凑近青箬的耳朵，“我好几回看到咱妈偷看你手机。”
“咦？你说你这孩子咋这么犟？哪能有钱人都是坏人啊。肯定有好人啊，你找个人好家庭条件又好的，不就行了。”
“妈，人家命好，你就别瞎羡慕了。将来我自己好好挣钱，照样让你过好日子。”
琵琶语的声音响起。
雪终于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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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啥关系，那他老给你发短信打电话干啥？他家做什么的？青箬，不是我说你，你可别随随便便就被人骗了。咱们村里你是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也是十里八乡第一个不复读就考上名牌大学的。所以你跟别的妮子不一样。”
“肯定有猫腻，看你脸都红了。不是学长那么简单吧？”曹筱彤坏笑着。这个姑娘，最擅长让人束手无策。
如果当初卡没锁死，也许事情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几年后的青箬，如此遗憾地想。
“那人家也要能看得上我啊？妈，你觉得吃窝窝头长大的，跟吃山珍海味长大的能有共同语言吗？共同语言都没有，哪来感情呀？”
“妈，谁说嫁了有钱有势的就幸福啊？多少人哭着过呢，你没看见罢了。”
“妈，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就少操心吧，我自己知道。”
“没事。依着生你的气，怕是连空气都不需要呼吸了，直接你带来的气就够用了。”
“你懂啥？如果咱青箬找了你这样的，不是要跟我一样，一辈子吃苦受罪啊。”
“林海的《琵琶语》。”
“青箬，跟妈说实话，你和那个杨冠超到底啥关系？”一起洗莲藕的时候妈妈问道。
“人家追来短信了哈。要不要我念给你听？我念了——青箬学妹，我真的好想你，每时每刻都在想你，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惹你不理我了……”
但就这一个失误，使青箬再也不知道这个雪花飘飞的寒假里，郑塬到底发短信对她说了什么。
曹筱彤一边拿着青箬的手机翻看相册，一边问青箬西安都有哪些好吃的、好玩的。青箬心不在焉地答着曹筱彤层出不穷的问题，不时偷偷用余光瞄着郑塬——他只是很平常自若地跟旁边的同学讲着话。
“奥，我知道。”青箬刮着莲藕里的淤泥，淡淡地答道。
“别打岔，我没说你长两个鼻子三只眼。我是说，你比她们都有文化。你看，你都读名牌大学了，她们有几个读过高中的？虽然你长相不是最出挑的，但也差不到哪里去。主要是你有文化啊，有文化眼光就要放高一些。我跟亲戚们都交待了，让他们帮你留心着。你看你大表姐，初中都没上过，嫁了个做生意的，现在在市里当大超市的老板娘。再看你二表姐，在大专院校读了个没用的画画专业，找不到工作，这不才嫁了咱城里的公务员，一个电话的功夫，夫家就把她安排到电信局上班了。你姑你姑父那乐的啊，每天合不拢嘴。”妈妈说着话，满脸溢满羡慕的表情。
“不给就不给，不就一个电话吗。”青箬重重地坐回到座位上，双臂交叉着架在桌子上。琵琶语的声音静下来。不几秒，一声叮咚的短信铃响。
青箬这下真的有点生气了，迅速地站起夺过手机。正要发作，低头一看，短信虽是杨冠超发来的，却还是未读状态。原来刚才让她万分尴尬的话都是曹筱彤编出来的。
“他就我一学长。”青箬急的脸都红了。
“哇，青箬，你手机铃声真好听。什么曲子？”
“你懂啥，女孩子混的好不如嫁的好，你挣钱再多，能买得起大城市里的房子吗？别看你妈没出过远门，可也知道外边啥都贵。你长的不比你表姐她们差，学历比她们强多了，要是将来找个不咋样的，你妈这脸没地方放也就算了，你自己不是一辈子吃苦啊?”
“姐，你真可怜。”弟弟悄悄对青箬说。
“真服了你这张嘴，李翠莲见了你恐怕都要绕道而行。”
年前的几天里，除了去邻乡见了卢然，青箬就待在家里帮父母准备年货。更年期的妈妈唠叨的内容不再是青箬的成绩，也不再是青箬不去实验班影响了上北大，而是语重心长地告诉青箬不要在大学随随便便谈恋爱，不要被男生骗。特别是妈妈耳朵贴到窗子上，听到杨冠超和青箬的通话后，更是疑神疑鬼，天天寻机对青箬进行“思想教育”。
“我就说嘛，你最好了。我的大学同学要也都像你这么疼我，我梦里都能笑醒呢。”曹筱彤嬉皮笑脸地给青箬一个大大的拥抱。
青箬当然知道妈妈偷看自己手机的事情，但毕竟她是养育自己十八年的亲妈，出发点是为自己好，观念里又不存在尊重个人隐私的意识，所以也不好明枪明剑的公然抗议。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万一杨冠超哪天真的说什么不该说的，那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说你咋管那么多，妮儿的事儿妮儿自己处理，妮儿自己喜欢就行了。”刚从外边赶集回来的爸爸忍不住插嘴。
石老师以教男生们抽烟的方式为他们举行了“成人礼”之后，又开始了对女生们的万千叮嘱：“我们的女同学们，老师也有好多话要对你们讲……你们不要觉得上了大学就可以随便恋爱啦，俗话讲‘女怕嫁错郎’，女孩子跟错了人，一辈子就毁了。你们要……”石老师用手抹一把脑门，接着说，“你们一定要自尊自爱。刘老师不好意思说的话，今天老石我全说了，你们别怪我说话难听，女孩子……女孩子不能轻浮轻信，一定要多长几个心眼，别被男生们三言两语的就骗了。老师希望你们像女皇武则天那样，自己把握自己的人生，做好自己的事业，不要依附在男人身上……”
“感情要培养的啊，你看我和你爸，你姑你姑父，你姨你姨父，不都是媒人介绍的？哪能一见面就有感情，不都是过着过着就顺溜了。”
“我看未必。你也不是没听人说过，大城市里多要钱花。咦？我说你这人咋不知道愁咧？青箬不是你亲闺女啊？这么不操心……”妈妈的“思想教育”目标转换成了爸爸。
“行啦妈，啥时候跟您唱反调啦。我听您话不就是了，放心好了。”任青箬心里想的与妈妈有多不同，都不得不在口头上缴械投降。
坐在回村里的公交车上，青箬望着窗外白雪皑皑大地，心境也变得一样的苍茫无垠。她回想着04年那个秋夜以来的一切，觉得恍惚而不可捉摸。当初她确实是因成绩下滑的太厉害被分到了普通班。但到了普通班之后，她发现自己释然了。她不再天天看到郑塬，也就不会分分秒秒都想着他。由于她在学业上扎的根基比较牢固，把心思投入到功课上之后，成绩立马起死回生，考试名次一次比一次靠前。高一结束后，她取得了再次进入实验班的资格，但她拒绝重回实验班。她用各种理由搪塞老师、同学，以及父母。开明的爸爸给了她莫大的支持，帮她最终说服了妈妈。但是，从来没有人知道她不回实验班的真正原因。
“你知道，你知道，你就会跟我唱反调。我可不是为我自己，我能跟你享几年福啊，不还是你一辈子的事儿吗。这会你不听我话，随便提溜一个，以后没钱花没房住的时候，可哭的地方都没有。还有你弟，学没上好又不会啥技术，一辈子也就这出息了。你以后要是嫁个好人家，也好拉他一把。”
“咋啦？真生气啦。跟你闹着玩儿的，是我不好啦，你捶我吧。”曹筱彤摇着青箬，把青箬从幽幽心事中拉回到眼前杯盘狼藉的现实世界。
为保险起见，青箬决定给自己的手机“上锁”，却没想到操作失误，sim卡锁初始密码输入错误三次后sim卡被锁住，再次输入puk连续10次错误后，导致sim卡永久被锁。这是青箬后来才知道手机卡无法使用的原因。
“妮儿找肯定是有知识有文化的，咋也比我强多了。”憨厚的爸爸微笑着说。
青箬那天才知道，石老师除了醉酒后课讲的更精彩之外，还会变得跟班主任刘老师一样唠叨。石老师完成他的千叮咛万嘱咐之后，以不拘束同学们聊天为由先行离开了酒店。随后班主任和其他几位老师也向同学们告别后离开。老师们走后，有不少男生开始肆无忌惮的抽烟，看来是早就跟“烟兄”相熟了的。女生们仍是有一打没一打地闲聊着。
“妈，有啥不一样啊？不还是一个鼻子两只眼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