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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宸熙笑着回首道:“我来瞧你给我带了什么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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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逸风回来,策马扬鞭的好不威风。见了他便唤一声,把他拽到马背上一路奔上山去。
陆长安讶然道:“这怎么行?”
宋落花闻言颔首道:“这点与我想一块去了。明日我便去郭府登门拜访,央着郭夫人能再去一次西洲谷。”
萧逸风应声道:“等老二回来,我一定督促他勤练剑法。”
花凤夫人轻声一叹,道:“陆二公子懂戏内之事,也懂戏外之人。我一向视陆二公子为知音,知音若是不在,我也只好罢唱了。”
宋落花和天下所有母亲一样,宠惯小儿子,器重大儿子,最喜欢会哄人的二儿子。当萧逸风他们兄弟三人坐在饭桌上大快朵颐的吃着饭,虽不是亲生儿子却胜似亲生,宋落花只觉得天伦之乐不过如此,喜得她眉开眼笑。
他刚走出门口,便被洪庆班的一个武生追上。那武生向他作揖道:“陆二公子还请留步,我师妹请您去后院一叙。”
陆长安道:“喝多了只管倒床便睡,来!”说罢三人又是一饮而尽。
陆长安心中痛快,连饮了三大碗。他酒量一向好,三碗酒下肚脸不改色。萧逸风见了朗声笑道:“今日不醉不归。”
女子回头看向少年,清浅的笑道:“可也是呢。我一看见你,就喜欢说些废话。”少年把头低下去,兀自斟满了一杯酒,柔声道:“你若想杀我,两年前我身负重伤的时候便可动手。你把我医好,又把我送回云州。可见你从未动过要杀我的念头。”
陆长安挑眉问道:“请柬?”
凌宸熙不懂师父为什么要这般取名,他只单纯的觉得好听好寓意。他平日里最喜爱坐在拱桥的栏杆上朝那片农田望去。那是上山的必经之路,陆长安和萧逸风总是从那里往回走。
凌宸熙应了一声,道:“师娘是肝气郁结,气滞血瘀才导致身子不舒服。朱大先生来为她开了方子,调理些日子就能好。”
平京饮尽茶,便拱手出了门去。陆长安瞧他的身影渐行渐远,便低头看向那一包花种。憋了许久的笑意浮上了嘴角,喜得他打赏了小二一锭碎银子。
云州,洪庆戏楼。
女子微微摇头,道:“你错了。我想杀你,很想杀你。但是我不能杀现在的你,我要等你成为了当今第一剑再杀你。这是我此生的夙愿,也是我的使命。”
司徒晗听萧逸风如此说,脸色微霁的道:“他若拿出一半的精力练剑,只怕如今不是这般造诣。”
桥上有一少年正在等候。
君山脚下有一溪流,名唤忘尘。溪上一弯白石拱桥,名曰留俗。
凌宸熙不过是十四岁的年纪,平日因众人多加疼宠的缘故,他的心思仍是幼儿心性。陆长安既不叫他吃,他便扁扁嘴,扭过身子抱住陆长安的脖子撒娇道:“二哥,我就吃一个行不行?”
凌宸熙兴冲冲的冲他喊道:“二哥,我在这儿。”
直到宋落花派人来催,这二人才离开金梧堂前往点翠堂去吃饭。待二人到了点翠堂,正好凌宸熙和陆长安进了门。
陆长安笑道:“这里风大不能吃,等下回了阁中再给你。我瞧你又长高了些,给你买了双鞋。我瞧今年师娘身子不太舒服,就不必给咱们三个一一做鞋了。”
少年蹙起眉,看向女子问道:“当今第一剑?有师父在,有我大哥在,我怎么能成为第一剑呢?”
陆长安狐疑的站在院子里,并没有去推那扇门。只是抱拳在院子里朗声唤道:“在下陆长安,特来相见花老板。”
陆长安道:“承蒙抬爱。”说罢便抬头看了看日头,脸上略有些急色道:“我与人约好见面,如今时辰有些过了。我先告辞,改日再来看你。”
陆长安微微颔首,差小二倒两碗热茶过来。便与那平京面对面的坐下,闲话起来:“你家少公子可好?”
陆长安微微笑了出来,道:“怎么会?只不过我身有要事要去处理,这才提前走了。花老板等下可还有戏么?”
少年嗤的一声笑出来,摇摇头道:“你想来扬州看看,我陪你便是。说这些有的没的的做什么?我记得你一向不喜欢多说废话。”
平京脸色毫无波澜,轻声答复道:“少公子很好,差我把花种和请柬送过来。”
萧逸风笑起来,道:“老二自幼便喜欢读这些诗词歌赋,可虽是文人心性,好歹没丢了功夫。”
陆长安抱拳道:“来日再会。”说罢便急忙忙的跑了出去,牵马一路向城南驰去。
少年摇摇头,掰着手指头算道:“我活在世上十九年,够本了。”说罢,他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里面有着闪动的流光。“能死在你手里,死得其所。”
女子轻启贝齿,轻声道:“你一定要成为第一剑,不然我会抱憾终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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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门吱呀一声打开,花凤夫人卸了油彩的脸如同那株腊梅。肤若凝脂,明艳动人。她缓缓走下门阶,冲陆长安福礼问道:“陆二公子今日走的这样早,可是我唱的不好么?”
凌宸熙闻言便面露喜色的看了一眼萧逸风,问道:“师娘,杨姐姐嫁进来以后要住咱们家么?”宋落花听后开怀笑道:“自然要住进咱们家里。”凌宸熙嘟了嘴道:“那师娘可别到时候只疼杨姐姐去,把我忘到脑后去了。”
可陆长安回来,总是要给他买些好玩意儿。要么吃的,要么玩的。
平京从包裹里拿出一个布袋,又拿出一份烫金请帖来。恭声道:“陆二公子,这是我家少公子差我带给您的。”
平京道:“是,少公子要迎娶齐家的千金大小姐进门。五月廿十七便是好日子,还请陆二公子到时去扬州喝喜酒。”
凌宸熙等了半个时辰,终于等来了他二哥驾马而归。相比萧逸风的策马扬鞭,陆长安更喜欢闲庭信步。他骑着马,缓缓地朝这边来。他穿着黑亮的貂裘大衣,带着纯皮高帽,骑着青骢马在满是白雪的农田上缓缓而归。陆长安一手牵着马缰,一手拎着一个鼓囊囊的布包。
平京知他手面一下大方,谢过收下了,起身告辞道:“陆二公子,我这便回去了。”陆长安应声道:“路上小心些。”
陆长安拍掉落在身上的花生壳,淡淡的瞟了一眼正在谢幕的花凤夫人。他站起身,喊着小二结账。给了那小二一锭碎银子,还未待那小二找些铜板给他便挥手道:“余下的钱你自己留着吧。”
司徒晗坐在金梧堂里,蹙着眉头翻看书架上的书。待他翻到《樊川诗集》,见那诗集里有一片红叶书签。翻开诗集,见那页上写的乃是:门通碧树开金锁,楼对青山倚玉梯。南陌行人齐回首,笙歌一曲暮云低。
陆长安瞧见了他,便策马过来他的身边。把他拽上马背,问道:“这么冷的天,你来这里等我作甚?”
女子明亮的杏眼眨了眨,掩口笑道:“你怕不怕?”
过到了桥的这边,就要忘记前尘往事留下世俗纷扰,一清二白的才可上君山鸣剑阁。
宋落花瞧着,心生无限欢喜。
陆长安笑道:“我带了水晶肘子回来,还给你单独带了花生糖。”凌宸熙笑嘻嘻的道:“你先给我几个糖,我先吃着。”
那少年眉目很是柔和,竟有七分似女人长相。眉毛细长浅淡,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里面有着流动的光色,一副鹅蛋脸上一条抿紧的红唇最为传神。正是鸣剑阁三弟子凌宸熙。
这些年她虽不出子嗣,却收养了这三个徒弟。原本有些遗憾,可这些年对这三人视如己出的,这遗憾也就淡的快要没了痕迹。
萧逸风英武,陆长安清贵,凌宸熙灵秀。
萧逸风笑道:“你这出息……”
陆长安摇摇头,笑道:“我还有些旁的事,不过是来这里歇个脚听会儿戏。”话音刚落,便听戏楼里的人发出阵阵唏嘘声。陆长安瞧了一眼,无非是那花凤夫人去了幕后。
那萧逸风天生一副娃娃脸,已是及冠的年纪看上去却仍像个十三四的少年。相比凌宸熙,反而更显得小了些。虽是一张娃娃脸,五官却极为俊朗分明。眉目间透着勃发英气,仿若一柄封印在剑鞘之中的利剑。
司徒晗吩咐宋落花道:“明日便去请十里铺郭镇长的夫人做媒。都说抬头嫁闺女,低头娶媳妇。两家孩子虽已定了亲事,咱们这边的态度也要积极点才是。”
那人闻声望过来,见陆长安赶忙起了身行礼。“陆二公子。”
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过后宋落花开口道:“过了年逸风就及冠了,和杨家的亲事也该提上日程才是。”
陆长安应了一声,抱拳道:“还请阁下带路。”
花凤夫人呀的一声,脸色微红的道:“原来是我拖步,耽误了二公子的正事。实在不好意思,公子快且去吧。”
那武生指了一处房门,道:“陆二公子请进,我师妹就在里面恭候大驾。”说罢便转身出了院子去。
陆长安应声道:“知道了。”
陆长安挑起眉头,问道:“花凤夫人找我何事?”
陆长安接过来,道:“等下我带你去太白居吃顿饭。”
凌宸熙笑道:“喜酒不醉人,今儿个痛痛快快喝一顿。”
说了会儿话司徒晗便累了,遣了那兄弟三人回去,与宋落花歇下了。
陆长安到了城南茶肆,见茶肆里坐一位玄衣青年。那青年眉目微蹙,十分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环境。陆长安心中不觉有些好笑,觉得那人未免谨慎的小家子气了些。陆长安脚步放缓的走过去,唤了那人一声:“平京。”
那小二顿时止不住的笑,问道:“二公子不再听下一曲么?”
女子微微颔首,将目光移向楼下的梧桐树,轻声道:“你千里迢迢的从云州赶来扬州,来吃我这一顿酒。你怎么敢?就不怕我在酒里下了毒。”
戏子在那六尺见方的台子上抑扬顿挫的唱着戏本里的爱恨情仇,台下的人如痴如狂的看着那个身段优美唱腔清丽的花凤夫人。一曲唱罢,众人皆是拍手叫好。恨不得冲上台去离那花凤夫人再近一些,一睹芳容。
三壶热酒下肚,饶是少年酒量再好也被楼外楼上的风景惹醉。
陆长安朗声大笑道:“那不成,你先吃饭后吃糖。”
夕阳下,梧桐青翠。少年清俊的眉眼在余晖中无限延伸。他呼着酒气,笑眯眯的看着对面的女子,问道:“你是不是来杀我的?”
司徒晗应了一声,道:“让老二去写个请帖,请你杨叔叔明日来阁中吃饭。”
陆长安笑道:“我回去禀明师父,到时一定去扬州恭贺古少公子大喜。”
陆长安是从后门进的后院,一进后院便闻见了清幽淡雅的腊梅香。前几日刚下过一场大雪,这雪衬得那株腊梅更加钟灵。
平京推辞道:“不劳烦陆二公子。实不相瞒,我有要事在身。这就要往回赶了。”陆长安微微颔首,从袖袋中拿出两锭银子,道:“这银子你揣着,虽说你们百草山庄生意兴隆不差这些钱。只是这路途毕竟远了些,怕钱少不怕钱多。”
司徒晗哼了一声,与一旁静默垂手而立的萧逸风道:“竟然一本剑谱也没有。”
那武生微微摇头,道:“小的不知。”
花凤夫人微微摇首道:“既然陆二公子要走,我也没什么好唱的了。刚与师父说了不舒服,还请外面的客官见谅了。”
陆长安邀了萧逸风与凌宸熙去金梧堂小酌,那二人自是痛快答应。三人兴冲冲的去了金梧堂,在炕上支了酒桌后便饮起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