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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到这里便忽然没有再说下去了,因为她的话,突然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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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之前,林铮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事情,可问他却不说,只是笑,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应该行得通”之后,便叫张二礅去找一面锣来。
傅若兰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可惜棠儿早见过比她更夸张的表情,早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件事她不知已经跟府上那些爱八卦的丫环们讲过多少次了,可讲了这么多次,再讲起来竟一点也不觉得腻,还是耐着性子,把林铮如何证明是蚂蚁偷的银子、如何不可思议地追回赃银的事,又给傅若兰简单地讲了一遍。
这面年代有些久远的铜锣,应该是老夫人很久之前所养狗狗的玩物,手提的麻绳已经被啃得快要断了,锣身也十分残破,上面尽是狗牙和狗爪留下的长短不一的划痕,让这面锣看上去很是凄凉。
昨日钱大牙走后不久,林铮便也告退回去休息,接下来的一天里,她的脑子里一直在想第二天要如何相助农户收割之事。阵形的设计,盾牌的制作,各种应急预案的制定,都必须在短短的一天时间里敲定完毕。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马不停蹄般的劳碌,傅若兰甚至连向老夫人请安的时间都没有,哪还会有闲工夫听府上的下人闲聊林铮的什么事。
哐!
“是谁不要命了乱敲,不怕招来更多鳄鱼吗?”武大奎说到这里忽然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什么来,“是张二礅那个死胖子,一定是!我先前见他肚子上有个无比滑稽的护心锣,还笑了他几句……”
锵!
“大小姐,咱们府上先前不是遭贼了吗?为此大小姐还特地建了个石库,可库房里的银器还是莫名其妙地失窃?为了这件事,武护院还把家丁们都绑起来毒打逼供呢!……后来呢,幸亏林铮把这案子给破了,谁能想到,那些银器竟是蚂蚁偷去的!”
棠儿小嘴一嘟,没有接话,心里却腹诽道:“你才是缩头乌龟,你若不是缩头乌龟,早就应该带着人杀过去救王县令了,还在这里跟我一个小女人争什么争……”
她没有一直盯着张二礅看,而是远远地扫视着江边的鳄鱼,似乎发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武大奎说着往远处用力地眺望起来,果然,张二礅那二愣子,手里正提着个圆盘状的东西,一边敲一边往王县令他们的盾阵走去。他手里那个圆盘状的东西,应该就是他先前肚子上那面旧得不能再旧、破得不能再破的破铜锣了。
这种平素里不常用来的稀奇物件,当你突然想找的时候,才会发现这是一个多么艰巨、多么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说起来,上次那个“蘸糖水的毛笔”真是相对容易得多。
铿!
争气的铜锣很快发出振聋发聩般的一声巨响,周遭的鳄鱼一只只像是见了鬼一样,慌不择路地转身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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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二礅把这面不知道能否交差的破锣惴惴地递给林铮的时候,林铮不但没有嫌弃,反而是如获至宝,迫不及待地拿出一根显然是刚削好的木头,猛得敲了起来。
棠儿微微一愣,但很快便想明白了什么,她没有正面回答傅若兰的问话,却反过来问道:“大小姐,你昨日刚回府,先前在府上发生的事,想必都还没有人告诉过你吧?”
“先前的事?先前发生过什么事?”傅若兰一头雾水,她确实不棠儿所指何事。
无奈之下,他只好把这面破锣洗了又洗,刷了又刷,才终于显得没那么寒酸,要不,还不得让武大奎他们笑死!
刚才那惴惴的一敲都有这样的效果,那如果用心一点敲的话……
“骗你作什么,这可是神器!我想了半天,就它最实用,杀伤面又广,又好操作,什么技巧都不用,使劲敲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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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锣声!”傅若兰竖着耳朵听了一会,作出初步的判断。
“好吧好吧,即便句句属实,你倒是看看,现在江边有多少鳄鱼?”
本来还想跟他谈谈牙刷生意如何扩张到府外的事,谁知道一整天都没机会开口。
声音好像是从王县令那个方向传过来的,众人好奇地望去,四下寻找着奇怪的声源。
铜锣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声音,林铮变换着敲击的角度,手指将提线往上提了些,声音顿时又变得雄浑起来。
哐!
其实张二礅敲响第一声锣声的时候,心情是无比忐忑的,因为他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兴许那些鳄鱼会扑上来吃了自己。
众人都盯着远处敲锣的张二礅,脸上神情各异,有的惋惜,有的不解,更多的是嘲讽、无语,只有傅若兰的注意点与众人不大一样。
她与棠儿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姐妹,极少见到棠儿如此推崇一个人,忍不住好奇问道:“棠儿,你竟如此相信这个林铮的话吗?”
还好,棠儿讲完了蚂蚁的事,又接着讲林铮给小狗找奶妈的事去了,碍于武大奎的面子,吃马鞍这些精彩桥段终究是被跳过去了。
铿!
哐!
江边地势开阔,锣声响亮刺耳,声波在空气中振荡,传出老远。
林铮昨日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神经,好像跟大小姐谈完话回来之后,便有些怪怪的,叫他也不应,好不容易开口说句话,也无非是“我在想事情,等会再跟你说”之类的,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让张二礅很是郁闷。
因为,当他敲下第一声时就已发现,那些看过去凶狠无比的鳄鱼们,一听到锣声,竟像是听见什么地狱魔音一样,一只只都吓得愣在原处,像是被人集体点了穴道。
棠儿小嘴一撇抗议道:“杜公子,没有即便这一说,棠儿方才所讲,确实句句属实……”
杜晨风一直在旁冷冷地听着棠儿的讲述,见棠儿一说起林铮便眉飞色舞,讲到尽兴处,眼里都是崇拜神色,忍不住出言讥讽道:“棠儿姑娘,即便你方才所说的全是真的……”
“这个……少说也有上百条吧……”
铿!
“铮哥,俺没读过书,你可别糊弄俺,就这么个破锣,能有这么大能耐?”
傅若兰听得大为惊奇,也惹得旁边的武大奎很是恼火——看棠儿姑娘讲得这熟练劲,我武大奎吃马鞍的事,只怕全巴东县都知道了吧?
锵!
“蚂蚁?”傅若兰吃惊地望着棠儿,“棠儿,你方才说的……可是蚂蚁吗?”
傅若兰道:“杜公子误会了,林铮昨日倒是与我说起过,他也想一起来江边帮忙。但我见他身子还未恢复,便叫他留在府上休息不用来。今日我们出发得早,只怕我们出发之时他还未起来。不过杜公子方才所言,也不无道理,这么多鳄鱼,他即便来了,又能怎样,还不是一样无济于……”
张二礅差点没兴奋地跳起来!
说完慎重地将这面破锣亲手交给张二礅,张二礅当时一脸嫌恶,好不容易把这破锣交给林铮了,没想到这么快又回到自己手上,听铮哥这口气,明天居然还得带着它上前线。
可是直到此时,他才发现,铮哥当时那慎重的表情,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并非是像他之前以为的,纯粹是为了搞笑或是戏弄他。
“是锣声!”走上前来认真倾听的李三叔非常肯定地说道,“老汉年事虽高,但一双耳朵还灵得很,肯定是锣声错不了!”
锵!
“对啊,你也看见了,这可是上百条鳄鱼,可不是一条两条!眼下集傅家、杜家,再加上官府之力,都没有办法与这些畜生相抗衡,王县令此时还被鳄鱼们困住脱身不得,试问他林铮有什么法子能赶跑这些鳄鱼?他若是真有这能耐,只怕今日也不会当缩头乌龟不敢来了!”
“就是它了!胖子,明日|你把这面铜锣带上,我就可以在家安心地睡大觉了。记住,没事当然最好,一旦与鳄鱼短兵相接,发生危险,你就把这面锣拿出来敲,可保你性命无虞!”
“他娘的,这简直是神器啊!……瘦七,卢疤子,别慌,俺救你们来了!”
张二礅大为振奋,不停地敲打着手中的铜锣,一路铿铿锵锵地朝王县令被围困的地方杀将过去,所过之处,鳄鱼纷纷走避。
就在张二礅即将要放弃的时候,柳暗花明又一村,就在不久前用狗尿洒满小狗全身的那个小屋内,终于被他奇迹般地找到一面几乎被人遗忘的脏兮兮的铜锣。
他壮着胆子,使尽全身力气,用那根还算称手的木头,重重地往手里铜锣敲去!
“这个死胖子,蠢胖子!……别人见了鳄鱼躲都来不及,他竟然还这般大张旗鼓地送上门去,我武大奎也是服了……”
傅若兰忽然想起来,昨日林铮好像是说过什么鳄鱼一点也不可怕之类的话,她当时根本没把这话当一回事,所以并未多加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