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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黑鴉們做出反應,青衣女人突然拔出背上長劍,向身前一拋,緊接著輕輕一躍,竟踩著那柄泛著青光的長劍向山下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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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聲輕柔,卻听不出一絲感情。
二爺咧嘴一笑,還是決定與人為善,畢竟如青衣女子這般年輕的宗師,不但自身前途無量,身後也一定有極硬實的後台,能結下善緣就最好不過,最起碼不能平白無故地結怨。
她穿了一件式樣極其簡單的青色長裙,縴腰束素、烏發如雲,也如二爺一般披散著,直至腰臀。
“山上有人!”
劉屠狗隨著那名黑鴉的手指望去,因為角度問題,透過拱門只能看見山那頭明亮的天光,而在天光的包裹中,拱門正中站著一個青色的模糊人影,依稀可以分辨是個女人。
陰山上若真有傳說中的神鬼,極有可能是魯絕哀那樣能移山填海的人物。
那聞名西北的射雕李,又能不能射落大神通者?
半山腰上,巨大而陡峭的山壁上赫然開了一個月亮形狀的洞口,鬼斧神工、如同拱門,是第四旗此行翻越陰山的必經之路。
劉屠狗站在原地眯眼瞧著,待青衣女子消失許久,才拍了拍手掌,將屠滅向前方一指︰“上山!”
二爺可不會忘記靈應侯府中遇到的那對靈感境界的師兄弟,好像就出自一個叫做陰山玄宗的門派吧?弟子尚且如此,若說師傅是個神通境界的老怪,當真沒啥好奇怪的。
劉屠狗仰頭看著,暗自松了一口氣,跟董迪郎提起自己東來路上听到的軼聞。
青衣女子居高臨下,幾個呼吸間就跨越三十余丈,沖到黑鴉們的頭頂。
劉屠狗松了一口氣,這劍仙一般的小娘兒不過是在借山勢取巧,並沒有超出馭劍的層次,看上去玄妙非常,其實壓根兒就不是神通御劍之術。
從對方的行事和跟二爺的過節來看,貿然帶兵上去,找不到還好,真要見到了,多半沒啥好下場。
唉,不知何時自己也能如這大雕般出入青冥?
只見一只白色大鳥在眾人頭頂的山嶺上空盤旋,雙翼展開能有一丈寬,碩大無朋,赫然是一只草原白雕。
憑著手中屠滅刀,未必不能封王裂土!
青衣女子飄然落下,單腳踩在劍柄上,一雙動人心魄的水潤眸子先是在屠滅刀上短暫停留,然後才看向劉屠狗,櫻唇輕啟道︰“你們從南而來,可曾見到生狄的千人隊?”
騰雲御劍,那可是神通境界才能做到的。
女子說完便打馬上山,不多時便穿越了那道圓月拱門,消失在明亮的天光里。
青衣女子勒住韁繩,仍是輕聲問道︰“閣下出自何門?從何處得知玄宗?”
劉屠狗哈哈一笑︰“在下是朔方先登衛的百騎長,野路子出身,無門無派。”
是以越是靠近陰山,劉屠狗的心神就越是繃緊,生怕倒血霉正巧遇上老怪物發神經,突然就天崩地裂把這一百條小命給葬送嘍。
劉屠狗深吸一口氣,自背上的東海蛟鯊皮刀鞘中抽出屠滅刀,凝神靜氣,壓下心中一股莫名的興奮。
二爺看著對方召回寶劍後騎上馬背,試探著問道︰“姑娘可知道陰山玄宗?”
“哦?我听說西北涼州有一個豪族大名李氏,以擅射聞名,人稱射雕李,豈不是天生與狄人犯沖?”
青衣女子點點頭,看向劉屠狗身後︰“借我一匹馬。”
“備戰!沒我的命令,不許擅自出手!”
長風烈烈,吹得野草時而倒伏、時而起舞,黑鴉們的大黑披風也是翻滾如浪。
負責開路的一名黑鴉突然叫道,抬手指向前方的山嶺。
二爺眸子明亮,心中涌動起一股豪情,若真是如此,說不得今後二百年乃至更久遠的周天大勢,便要在自己這代人手中開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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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女子微微皺眉︰“看在大周邊軍和這匹馬的份兒上,我不殺你,若不想死,就不要到處宣揚玄宗的名號。還有,若不想死,也不要去陰山北麓。”
這下眾人看得分明,那女子不過十六七歲年紀,潔白如玉的瓜子兒臉上娥眉淡掃、櫻唇紅潤,尤其一雙大眼楮中星光點點、水波漣漣,似泣非泣、宛如含露。
他仔細端詳著對方那雙前所未見的奇異眸子,仿佛有無數剔透琉璃蘊藏其中,煥發著迷離的光彩。
除去額頭一條瓖嵌碧玉、銀線織就的抹額,青衣女子全身上下再沒有任何雕飾,一雙藕色繡花鞋一閃而逝,隱沒于裙底。
所謂撞仙緣,自然只是二爺的戲謔之言,換做才出蘭陵的狗屠子,還可能無知者無畏地上山瞅瞅,如今修為愈深、見識漸廣,自然不會再那麼莽撞。
天上傳來一聲凶戾鳴叫,其中透著冷漠與威嚴,引得眾人紛紛抬頭。
劉屠狗點點頭,感嘆道︰“又是鐵騎西征,這二百年來的周天大勢,盡由此中而來。”
董迪郎笑道︰“大人真是廣博,射雕李原本是幽州大族,與繡春衛齊名的射雕衛便是他家的。二百年前的鐵騎西征,繡春衛只去了一個營,由李氏子弟組成射雕衛卻是全員皆動,堪稱舉族從征。因為先皇要重用新興起的東北狄人,就命李氏不必返回原籍,扎根涼州去防備西戎了。”
陰山腳下,第四旗一百黑鴉披荊斬棘,在已經變得齊腰深的野草中行進。
她飛到劉屠狗近前,從碧光湛湛的長劍上騰躍而起,長劍則余勢未歇,嗤地一聲直沒入土,只露出晶瑩剔透的紫色劍柄。
董迪郎哈哈一笑︰“如今大周正當盛世,然而狄人坐大後不復恭順,西戎也恢復了不少元氣,眼瞅著就是連年大戰。我爹說要不了多久,要麼是鐵騎征北,要麼就是第二次西征,正是大丈夫建功立業之時。”
他向著和老四揮了揮手,後者則趕緊牽過來一匹駿馬,通體烏黑、沒有一絲雜色,是那名死鬼千夫長的坐騎。雖是好馬,卻因為有些晦氣,一直沒人願意騎。
因為年代久遠、歲月剝蝕,桑源和董迪郎也不清楚這拱門到底是純出天然還是人為開鑿,拱門並不大,不足以供大軍快速通過,卻正適合第四旗這樣的小股斥候進行滲透。
董迪郎嘖嘖贊嘆道︰“孤飛一片雪,百里見秋毫。這白雕雖還比不上神鳥海東青,仍是難得一見的靈物,普通狄人敬之如神。”
還真是活見鬼了,可千萬別是陰山里的老怪物。
除去抹額,青衣女子的裝束與狄人迥異,說的亦是極純正的周人言語,劉屠狗也就直言不諱︰“見到兩支,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