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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話音剛落，就見那頭碧色小驢怒道︰“你這修煉邪魔外道的妖馬夯貨，怎敢與我相提並論？”
然而無論是白馬還是山魈，此刻都沒有心情再去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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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馬的臉色微微凝重︰“你是說除了他，還有四頭？”
中年文士上下打量著白馬，開口說了第三句話︰“你這馬兒也是霸道，既然已是靈感大妖，自然知道修行之難，那赤虎也算難得的異種，何苦還要為難它？”
白馬背上的山魈見了，似是極為歡喜，發出極為刺耳尖銳的笑聲，一只獨足在馬背上蹦來蹦去，手舞足蹈起來。
它們全都睜大了眼楮，死死盯住山魈所指向的南方天際。
倘若劉屠狗在此，肯定會憶起當日蘭陵王入城時那架 赫逼人的赤虎輦。
他伸手摘下驢頸下掛著的酒壺，一把擰開壺蓋，將黑洞洞的壺口對準白馬，低喝道︰“收！”
他說著似是想起了什麼︰“除非你能得到那人的功法……嗨，人都沒了二百年了，雖說前些日子望見北方陣破氣散、似有後手，可這有傷天和、害人害己的傳承當年就已經七零八落，如今即便僥幸得個斷章殘篇胡亂修煉，也肯定是後患無窮。”
白馬知道自己先前運使黑氣的一幕早落在甦曼生眼中，也懶得掩飾狡辯，很是光棍兒地點點頭︰“您想要？”
說話間，沒了身上束縛的赤虎猛地翻身爬起，毫不猶豫地再次向著山澗對岸逃竄，踩踏得溪水嘩嘩作響、水花四濺。
縱然是正當炎夏，鮮有人跡的恆山深處卻是老木參天、樹影幽幽，山風吹過，夜色清涼如水。
明月高懸，播撒清輝，群山聳峙，山影連綿。
說來說去還是要搶東西，白馬可不是肯吃虧的主兒，不到最後關頭不敢招惹激怒甦曼生，對這碧色小驢卻毫不客氣︰“都說天上龍肉、地上驢肉，嘖嘖，你這飛上天的驢肉想必滋味不錯。”
“逐虎過澗，還真是好雅興。”
任誰看到一頭驢馱著人在天上飛，也一定會如白馬與山魈一般震驚不已。
白馬忽地想起那個叫俞應梅的女劍士對二爺說過的話，腦海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道︰“壺仙甦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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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馬順著山魈的手指望去，大致明白了它的意思，松口氣道︰“不在了？那就好辦了，今兒馬爺一定替你出了這口……”
中年文士很是不滿地搖搖頭，“你沒有听過這句詩？這首《甦仙人歌》成詩不過百八十年，曾經哄傳一時，不該這麼快就湮沒無聞啊？”
口吐人言的白馬嗤笑一聲，鼻孔中噴出兩條黑氣，如有靈性般朝著身在半空的赤虎飛去，只是眨眼間便追上，繼而在那赤紅色的龐大身軀上狠狠一絞。
他又低頭看向後退出一丈距離、下一刻就要轉身逃跑的白馬，笑道︰“小妖狡猾！說起龍肉，你若是修行有成，他日未必不能成蛟化龍，你的肉才是龍肉吶。只是你若一意孤行，傷了修行根基，這肉卻就不好吃了。”
“誰似甦仙人，雲中騎碧驢！”
甦曼生收起笑容，正色道︰“如果我沒看錯，你竟煉化了一道龍脈地氣？”
中年文士一愣，沒有理會白馬的擠兌和試探，而是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你不認識我？”
白馬毫不示弱地嗤笑嘲諷道︰“屁！你也不過是靈感境界，能飛起來靠的還是甦仙人的神通，大家都是坐騎，大哥別說二哥，牛氣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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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頑劣殘忍，不堪造就，以後好自為之吧！”
“那有沒有靈感境界以上的，就是像我這樣能開口說話的？咱報仇歸報仇，可別一不小心把命給送了。”
“咦？”
山林間迅速閃過一道白影，那是一匹神駿非凡的白馬正撒了歡兒地肆意奔跑，臉上掛著快意而促狹的笑容，嘴巴咧得很大，露出鮮紅的大牙床。
那中年文士側身騎坐在驢背上，也朝這邊兒看來，明明隔得還遠，這一聲輕咦卻猶如在白馬和山魈的耳邊響起。
緊接著又是幾聲砰然大響，一棵兩人才能環抱的老樹劇烈搖晃起來，樹葉簌簌而下，似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上，無數受了驚的鳥獸四散奔逃。
一追一逃之間，白馬追著赤虎匆忙奔下一個小山坡，前方是一道近十丈寬的寬闊山澗，將附近山林分割成兩片。
白馬深吸一口氣，將如繩索一般纏繞在猛虎身上的兩道黑氣召回，再次開口道︰“之前就是它霸佔了這片山林，還總是找你的麻煩，逼得你只能往山外搬遷，結果被蕭玄旗那個勞什子的白馬寨主捉了去當看門狗？”
在這詭異的一馬一山魈的前方，赫然是一頭通體赤紅、身軀大得嚇人的異種猛虎，此時正拼了命地竄高伏低、狼狽逃跑，沒有半點兒山中之王的威風氣度。
赤虎回頭看了一眼緊追不舍的白馬，惱怒地悶哼了一聲，四足猛地發力，就朝山澗對面躍去。
那頭驢個頭不大，卻通體碧色，一看就不是凡種，驢頸下掛著一個白玉酒壺，酒壺形制古樸，通體泛著熒光，就彷佛今夜的月光一般皎潔明澈。
甦曼生滿意地點點頭，卻又搖搖頭︰“在我見過的妖物之中，像你這麼會說話的可真不多，不過你還真的不能走。”
山魈聞言點點頭又搖搖頭，朝著躺在冰涼刺骨溪水中裝死的赤虎伸出一根手指，在白馬眼前晃了晃，又再次伸出四根手指比劃著。
甦曼生的眼神盯著白馬，話中似有所指。
“孽畜哪里走！”
甦曼生一揮袍袖，山魈立刻被一股清風帶起，恐懼地大叫著，遠遠飛向北方的山林深處。
“也罷，且送你去見個人，是福是禍就看你的造化了！”
白馬則自始至終都是一臉懵懂無知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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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虎微微張開的大嘴里露出足有常人手臂長短、如槍如劍的獠牙，只是本該有四顆的獠牙，此時卻已斷了一顆，牙根處正向下淌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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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馬聞言收起臉上的震驚之色，咧嘴笑道︰“若是小妖猜的不錯，您是神通境界的大宗師？如此慈悲心腸，想必一定不會為難小妖嘍？”
碧色小驢一臉鄙夷地幫腔道。
一聲憤怒的咆哮驀然在山林間響起，威勢絕倫，震耳欲聾，但下一刻就被另一道如龍吟般的嘶鳴壓制。
“就是，也不瞅瞅自己的德性，一匹野馬也敢竊據神物？”
這回山魈很是肯定地點點頭。
赤虎立刻發出一聲淒慘無比的哀嚎，渾身鮮血淋灕，抽搐著自半空掉落，蓬地一聲砸在山澗里，濺起好大一片的水花。
這一句話說完，那頭碧色小驢已經馱著中年文士飛到白馬近前。
山魈輕輕拍了拍白馬的脖頸，將代表另外四頭赤虎的四根手指指向南方。
它一邊說著一邊緩緩後退，背上的山魈在甦曼生露面之後就渾身僵硬，只知道牢牢抓住它的鬃毛，再無半分囂張氣焰。
白馬理直氣壯地搖搖頭。
白馬頓時臉色一垮︰“您有這頭驢代步，雖然沒有俺高大威猛，但也不必急著換坐騎啊？”
“甦仙人的名聲，當真如雷貫耳，小妖雖然沒啥見識，也是久聞了的。只是若是甦仙人沒有別的事，小妖就先告退了”
甦曼生啞然失笑，搖頭道︰“我是何等人物，豈會貪圖你這小妖的東西，只是你可知這龍脈地氣干系重大，你得了有害無益，不但會被人搶奪，此物霸道，還會侵蝕你的身軀，此生成道無望。”
借著明月的清輝，它們看見了一個人，一個騎驢的人。
相比之下，騎驢之人則更加讓人印象深刻，那是一個中年文士，相貌儒雅中竟仍帶著幾分少年時的俊美，寬袍廣袖，迎風飛舞，直如神仙中人，令人見之忘俗。
這頭赤虎天生異種，身軀既大，力量又強，這一躍就如騰雲駕霧一般，看架勢十丈距離竟是能一躍而過。
一只長相奇丑無比的黑毛山魈蹲坐在白馬背上，一只手牢牢抓住白馬頸上的鬃毛，另一只手不斷點指著方向，暗黃色的瞳孔中盡是冷漠殘忍，不時發出淒厲的怪笑。
中年文士撫掌而笑︰“小小馬兒還是有幾分見識的嘛！正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