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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仍然挑了眉,坐在廊上眯眼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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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能进正殿内除了各蕃国的巨商,就是上百位宗子、泉州府的官员们。
“……”
她和他一起兴奋地看着海上来的宋船,一起跟着寮主,学着帮僧官卖粮。
季青辰觉得,她没有甩手就走,已经很有耐心了。
“他拿准了挑起你们姐弟相争后,你不会去争坊主之位——你对大宋太感兴趣了。”
而她去泉州。甚至都不用找别的海船。
背后操纵的人只可能是楼云。
那时,她的脸庞皮肤是刚刚才养回来的白里透红。
一直听说泉城州宗室很多,那一次她也是亲眼见识到了,到处是都是来看蕃货的宗子宗女们。
他知道,她是为了回寺的时候,让他顺路回家看看父母。
扶桑西海岸的港口,除了现在的筑紫。十年前还有长崎等地同样繁荣,聚居着一些宋商。
他只知道他有父母亲人,而她却父母双亡,还要每个月背粮下山养活两个弟弟。
“你就和她说,三郎心里只有她一个,没她是绝不成的。外面的扶桑女人,就是为了坊里的事。反正那孩子也不是三郎的。有她六个哥哥在。她有什么好担心的?闹什么闹……”
因为当时能让她在意吃惊的,仅在于:
姬墨脸色震惊,知道她是在试探这阿池,借以了解季辰虎这次回坊来打算干什么。
她不理他,站了起来。
“……”
阿池把脸一沉,显然是觉得她故意推托,盯着她冷声说着,
“大娘子,法止僧官那里……”
她在里面,隔着帘都能远远看到殿内蕃商人头攒动,看到市舶司监官楼大人头顶的官帽幞头。
“只要你开口劝她两句,她就不会闹了。”
家里面的事情,他是绝不可能告诉楼云。
她也听说了楼云出使前和宗室里的宗女顺昌县主联姻,其中必定有台州谢氏的关系。因为谢国运的一位姑母嫁的就是泉州城的宗室。
港里的十条船才是最重要的事。
他和那宋使楼云到底有什么密约。
去佛斋。
姬墨点了点头,看了那阿池还坐在廊上不动,他也就没有劝她不要浪费时间,要快一些
“那位楼国使,我虽然不知道他在大宋到底是什么官。但他在高丽没有找上二郎。反而临时找上了三郎来扶持做坊主。他对你——他应该是提前一两年就对唐坊是打探了很多消息的。”
他还记得眼前那女孩子的模样,点漆溜圆的眼睛。尖尖的下巴,水红的唇。
而因为她的讨好拍马,寮主才带着她和他一起出了寺。
她直视阿池冷漠的眼,“有事就说吧。”
眼看着她要离开的模样,阿池冷着脸没有出声。她走了两步。却又回头,道:
她这三年闭居小院不出,连坊务也不太处理了,她为的什么?
那时她在帘后说话时,她分明看到殿内楼云的官帽动了动,他应该是向她这个方向看过来了。
——她当时不应该开口,在蕃商们说起马政时插嘴的。
她更没料到,楼云后来会通过台州谢家,与顺昌县主说亲。那时,她发现在蕃商大会上可能惊动了楼云后,她马上抽身离开。
之所以还能不动声色地和他继续说话,完全就是因为十年前亏欠他的,实在是太多。
她看着阿池,“有台州谢家为楼云出力,楼云是不可能真正相信三郎的。”
而十岁的他也曾经牵着她的手,走在长崎港口边。
所以她就把唐坊有条大宋僧船要回泉州的事宣扬出去。不仅引来了大大小小去泉州城参加蕃商大会的各种货主,也引来了三十几位扶桑比丘尼出面租船。
“三郎最多答应国使,不让我和江浙海商重新联手。陈家的事他不会管的。”
“我知道你去年找机会去了一次泉州。你是悄悄去见过陈文昌吧?你要喜欢他,三郎自然就认他是姐夫。陈家为了东海上的生意,会把他们家那小子卖给你的。”
在他眼里。她就像是佛座上长伴佛祖的西天小龙女。
所以。她才会怀疑,去年她去泉州城的事。已经被楼云发现了。
他的眼神透出不耐,讥笑着。
他知道寺奴里很多小男孩子都很想和她一起玩,她却只和他说话。
那一次她去泉州城,是算着时间,参加了泉州市舶司一年一度召集的蕃商大会。
她沉默着,想到了去年在泉州城,她差点被楼云发现的事情。
她不知阿池怎么突然提起了许淑卿,但她心里明白,阿池就是代表三郎来和她商量。她只能平心静气地回答,
“差个人去中殿找法显僧官,就说我来了,请他去佛斋里相见。”
“三郎也许已经知道建船港在什么地方了。”
她暂时放下了外面的事情,转身回去,重新站在了廊边。
她就知道,他今天突然出头和她说话,完全是为了办妥三郎的事。
没力气的男人他都看不上,更何况是女子。
她不能总是在院子里哭吧?
此时,她披着长发,系着一领长长的青色宋绸披风。
她直接回答。
至于那女子愿意不愿意,还有她支持那一方——三郎当然不会放在心上。
山风吹抚,他能看到披风下,她穿了一身绢质灰白僧衣。还有她鞋下的芒鞋。
她回视于他,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是在提醒她。
当年的小寺奴们,也需要跟着到港口卖粮的僧官去寺外办差。
正殿的廊外挂着帘,是阿拉伯女眷区。
她梳着进寺时剪得齐耳的乌黑短发,配上空明大师改小给她的僧袍,脖子上挂着空明送给她的小佛珠串和佛牌。
里里外外都被楼云手下的家将、税丁围得水泄不通。
她们要经泉州,走海路到天竺朝圣。
大会里的女蕃商很多,她却很小心。
这两年,泉州僧到驻马寺的僧船是他们包了船,离开扶桑时海船要放空回大宋。
他眼神一动,突然想起了十岁时初相见时的情景。
但船主、船副、船头们岂能不愿意载些私货赚钱?
阿池看着姬墨等人都站得远,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便也低声冷笑着,
“让背通奴和他叔叔联络,小心虾夷密港的守备——”
僧衣和尼衣区别并不大。
“是三郎非要和许淑卿订亲。他要是不愿意这门亲事,我出嫁时,不管嫁到哪里都把许淑卿带走。”
他应了声,转身到了院门前召了六个库丁,自去安排。
她不仅在远处看到了楼云,她还和顺昌县主站在一处,看过蕃商带来交易的外蕃宝石。
她戴着绿色围纱帽,在帘后和宗女们一起看着蕃货宝石。
固然是坊务慢慢转交到了二郎手上。说到底,还是为了暗中出行。
她发现楼云和西南夷一带的蕃商关系密切。(未完待续)
月光照出他盘坐廊前一身清冷。
她也不出声,只是向院中走去,姬墨便也紧跟在她身边。
阿池在她面前碰了个软钉子,居然也没反唇相讥,反倒皱着眉。
“楼国使和谢国运是好友,寮主应该知道吧?”
“让三郎娶了许老七。然后和那筑后川王姬在坊外走婚怎么样?不用把她接进坊里来。”
“……”
她本就是要让库丁去田庄通知期通奴。现在背通奴已经到了驻马寺,那就更方便。
她去泉州时,季辰虎还天天在家里住着,她暗中见过陈文昌的事他是知道的。
他并不羡慕她得到了空明的庇护。因为那时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
“真正担心这件事的不应该是三郎?”
阿池之所以有此一问,只说明季辰虎居然是真的打算和那扶桑女子结亲,借以抬高在扶桑人中的身份了。
“你就这样想嫁回大宋?你难道不知道三郎对唐坊没兴趣?你帮着三郎在这里安定下来,你完全可以招婿进坊。继续当你的坊主。”
“寮主还有话?”
她这样穿着,衣裳质地也远不是普通扶桑贵族能比。
姬墨在她耳边低语着,“刚才背通奴已经来联络了。他们已经进寺。”
她一路上甩掉了跟踪的市舶司税丁,后来就不太在意这些事了。
“这些话。我说不出口。”
阿池瞟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手背上的私章,突然反问了一句,
“我再劝你一句好话,算对得起你付得这笔金砂——”
“你挺喜欢许老七?”
他沉默不语。
她轻声说着。
“寮主还有话?”
当时,正是泉州城一年一度的蕃商大会。
所以她摇了摇头。道:
她之所以十分小心,是因为当时的蕃商大会就在市舶司所在府衙大街上。借的是妈姐庙的殿阁和场地。
她看到顺昌县主的纱帽和她一样,都是绿色纱底绣荔枝花,所以她才一直挨着她站。
她当然不会忘记,她的画像就是从谢国运手上。流到了泉州陈家。
如果按扶桑风俗。剃了度剪了齐肩发,她也就是佛门居士的打扮。
楼云对唐坊的事情知道得太多了,而他的内应绝不仅是泉州僧人,或者是潜上岸的楼府家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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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应该知道,国使楼云之所以支持三郎作坊主,只不过是他拿准了一件事。”
“……许七不会答应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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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辰虎能和阿池关系就如此密切,本是她当初没有想到的。
“大娘子。”
阿池显然也清楚许淑卿闹起来,谁也别想置身事外,他耐心说着,
他本来就觉得,她为这寺奴耽误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她混在阿拉伯蕃商的女眷里,披着宋女的围纱帷帽。
就算福建海商的停船费三倍于江浙海船,每年从唐坊转向泉州的船仍然不少。
她只要杂在其中,就足以不为人知的去泉州了。
阿池并不意外她又转头回来,他当然是拿准了她亏欠他的心思。
她并没有离开的打算。只是点了点头,想着阿池应该听不到了。才停步轻声道:
在姬墨的诧异中,她顿了顿,更小声地说着,
他甩了甩手上私章。不再提许淑卿,也不提要船的事。
她心里更沉了些。
季辰虎要做坊主,只会更快她返回大宋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