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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天听才一现身,便技压群豪,在场的诸人,除了马三军一干随从人等,其他皆都是一等一的翘楚,可在他面前,显然身手完全不是一个层面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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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马三军既兴奋不已又忧心忡忡,兴奋的是一直未得一试龙行司人的手段,如今终得如愿以偿,而忧心的亦正是这人的手段,对阵以来,对方的实力完全超出了自己最初的预估,不败神话,当真不是浪得虚名。
稍时,只见黑煞将军怒天听将身旁的刀剑拔出握在手里,反复睥睨,尔后又深深叹息一声,缓言说道:“十年前这刀剑相遇,铸就了寒雁城的那一场浩劫!十年后……,这一刀一剑又再重聚,莫不要是又有一场血雨腥风了?”
猛然提起十年前寒雁城的那场劫难,令风怜影登时倍添感伤,随即一番沉思细想之后,豁然想起了怒天听所言的刀剑一事。
女孩家的心思本就细腻,擅长洞察入微,怒天听言语当中所提及的刀剑,在她之前的认知当中,只晓得十年前寒雁城一事是与天行剑有关,与那寒月宝刀确是看不出有何牵连,但他之所言又绝非口误,随后,连忙出言问道:“你说的刀剑,是否就是你手中的寒月刀与天行剑?”
“正是!”听罢风怜影所言,怒天听端的瞥视了众人一眼,宏声答道。
就在众人狐疑不解之际,怒天听又续而言道:“正好今日文家有人在场,亦是这把宝刀真正归主的时候了!”
说罢,便顺手将寒月宝刀朝文延武抛了过去,而文延武对他所言颇感诧异,正欲出言驳回。
“你文家的‘半阙残念’才是这宝刀的招数根基,只是当初寒雁城城主凭借‘一分为二,二十六路失空斩’而成名,说句实话,如此着实折损了这宝刀原有的几分威风!”怒天听侃侃解说道。
文延武对于家族的过往恩怨,自从兄弟文中龙与家奴歌舒兄弟殒命之后,便不愿再提起,这其中或多或少是缘于他对寒雁城唯一遗属风怜影的迷情难忘,时日久了,若不是此刻有人提及,这一段家族兴衰史,只怕此生都不会再上挂在心头了。
接过寒月宝刀,文延武端详了好一阵,说来也是奇怪,性情低迷丝毫提不起心性的文延武,在手中握住刀柄那一刻起,仿佛从心底涌出一股非比寻常的冲劲来,试着压制,却发现自己竟潜意识里一直渴望的释怀就是这般模样,当即横刀过肩,眉眼张扬,宛如心中久不得舒展的抑郁苦闷,恨不能化作一招开山裂石的狠劈。
看到文延武神情突异,风怜影及在场诸人皆都顿感愕然。
难怪世人常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文延武横刀问鼎,顿时英气勃发,心气增强了不少,就连一直对他漠视不理的风怜影都在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倾慕之情。
旋即,文延武与风怜影眼神交汇相视而过,令文延武立时暂摄心神,猛地右臂上扬,刀锋随手臂先后而至,赫然朝怒天听扑去。
文延武自接过宝刀之后,一直在寻找宣泄的爆发点,如今与风怜影视线相触,从她的眼神里瞬间激起了他的男儿雄心,故而朝怒天听发难出招。
看着文延武直刀劈来,怒天听却并未备招相迎,只是直定定地杵在那,而文延武的出手旨在一招制胜,所以根本未留余地,眼看着就要刀锋见红,怒天听仍旧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刀影滑下,而怒天听越是镇定,越是叫人心头发虚。
果不其然,文延武手中劈下的刀锋,就在劈砍至怒天听额间时,只见怒天听身形化虚,宛若风拂劲柳一般,身体平定地向后挪动了尺许,整好避过刀口的长度。
在场的都是久历江湖,身手了得之辈,竟无一人看清这怒天听是如何移动身形避过刀口的。
而文延武眼见着一刀扑空,心下立时慌乱了神,连忙收刀招架。
“还是欠点火候!”就在众人都以为怒天听必然还手之时,他却只是出言评价,文延武方才出手的修为。
以怒天听这等傲视众人的过人本领,遭人连番进犯,却未动手伤及一人,这反倒让众人颇为惊讶,见他既无伤人之意,薛长戈当即说道:“阁下身为龙行四象之一,于此地现身定然另有深意,为免徒耗时日,何不干脆言明来意!”
“哈哈哈哈!打不过就讲和,这也不失为一份气节魄力!”
“咳!咳!……!”马三军本想答话,后又细想此时此刻还是不做声为妙。
“也罢!龙行司天行剑令十年一出,这刀剑也是十年一遇,此为宿命,亦是劫数,尔等想破龙行司的不败神话,可知道不灭金身的由来!”
所谓不灭金身,乃是龙行司最为神秘的地方,就连守剑陵十年的莫白,亦只是听闻一二,方才怒天听所使的移形换影的功夫,乃是不灭金身的雏形,莫白身上那股强悍的真气,便是修习不灭金身的根基所在,当年真正修成不灭金身的人,只是存在于上古时期的传说当中。
听着怒天听的正言细述,场上的氛围顿时安静。
而马三军与风怜影却是不能镇定自若,他们未料到自己一直暗中谋划的,对龙行司不败神话的挑衅一事,如今却被这怒天听如此直白地宣告人前,这怎能不令他们惊恐万分,然而怒天听提及亦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并未深究,这让他们悬着的心总算安定了几分,但无论如何都无法再使自己重归平静。
或许是因为害怕,或许是因为怒天听所说的过于平静,要知道,挑衅龙行司的威严,是一件极其隐匿又极其危险之事,走漏不得任何风声。
龙行司有着十分完备的消息渠道,对天下人天下事皆都造册在案,马三军与风怜影所谋之事,虽然他们自己一直都在刻意隐藏,但在龙行司说来,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了,故而怒天听这才微言轻点,旨在提醒。
他说的越是不经意,马三军和风怜影越是后怕,如今虽然行动未受约束,却早已身陷囹圄,常言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不怕鬼,马三军等心中有鬼,自然会害怕。
“文家小子!好好将这宝刀与那‘半阙残念’融合,自古美人爱英雄,等你足够强大了,所有望尘莫及的事情都会变得顺理成章!”怒天听说罢,抬眼扫视了一眼风怜影。
本来文延武在风怜影面前,心里早已是根深蒂固的自惭形秽,总觉得自己不相衬,这份打心底里的自卑感,在他拿到寒月宝刀之后,加上方才怒天听的一番陈辞,在心中已有了十分微妙的变化。
“该我的,一样都不能少!”文延武唇齿未动,心中默念道。
再卑微的人,只要自己的实力与人相当之时,任谁都是不甘于人后的。
“若依龙行司的规矩,今天尔等一个都不能离开,如今龙行司适逢多事之秋,亦顾不上什么规矩不规矩了,今天就暂且放过你们!都走吧!”怒天听本想与眼前众人比斗一下实力的,可是眼下他心不在此,说罢,便又是移影化虚,身形凭空消失了,同样,没有一个人看清他是如何离开的。
“楚姑娘!这天行剑你要好好保管,日后交与莫白,告诉他磨难已止,余下的责任要好生担待!莫再退避!”人虽远去,言语之声宛若就在当场。
依他所言,龙行司已然内乱,难怪方才任他们如何冒犯,都是以平和之气相迎,若当真动起手来,只怕他们早已全军覆灭。
得知他不再干涉楚莹莹一事,将身离去,马三军等人立时大胆起来,各自所图依然没变,还是纠缠在楚莹莹一人身上。
而楚莹莹横握着天行剑,又端地仔细揣摩了一番,对外界的危机根本无意理会。
忆起莫白这些时日以来经历的诸多磨难,虽是自己的一味‘食情蛊’将他无端卷入,但结合方才怒天听离去之时所言,细加斟酌过后不难看出,莫白所经历的这一切,归根结底,还是源于这把无妄之剑招来的无妄之灾,而龙行司亦在这背后暗中推动着。
种种磨难,都是龙行司怕他得剑之后,迷失自我,祸乱武林,这才对马三军与风怜影他们对莫白的算计,不予横加干涉,始终困惑着莫白。
莫白不喜争斗的本性,让他对别人的处处算计都在最后选择了原谅,一部分是因为对风怜影的为情所困,绝大一部分是因为在他心里根本不清楚自己所欲何求,能力在手,责任在肩却不懂如何取舍,继而不论风怜影对他使的何等手段,只要不是什么大是大非的事情,他基本上都是有求必应,以至于,放下天行剑后的莫白几乎被所有人遗忘,这是他们所始料未及的。
当然,这种情况亦是龙行司所不能容忍的,可能莫白连他自己都忘了,他出剑陵来,还有一份责任担在肩上。
想至此处,楚莹莹心头又得以些许慰籍,就算全天下人都把莫白忘了,至少龙行司没有将他抛弃,自己没有把他忘记。
莫白初出剑陵踏足江湖之时,凭着手中的天行剑,何等的意气风发,一路坎坷下来心气全无,落得个避世远离尘嚣的境遇,这本不该是天行剑主人应有的命运。
“呆子!你在哪?天行剑我替你拿回来了!”楚莹莹兀自沉声呢喃说道。
说罢,飘逸的双眸望向山谷的最远处,思绪骤起,踌躇满怀,不知何时已噙满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