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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海军坐在桑塔纳的副驾驶位置上，一手抓着车内的扶手，神情肃穆的样子，他的眼神注意在后视镜那边，正好能观察到后座上青年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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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中又有凝重。
这让蒋海军看不透这个穿夏常服军装的青年，现在是五月份，老兵退伍还六七个月的时间，如果说他是休假探亲，也说不过去，新兵探亲等于天方夜谭，至于休假更是不可能，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小子在部队犯了事，又没有背景关系，是被提前退伍遣返的兵，这从他穿的过期常服和解放胶鞋能看出来。
现在的兵，那还有回家穿解放胶鞋的，即便不是大头皮靴，也要弄双精致的黑皮鞋啊。
而王振虎则不一样，是本地有名头的混混，混了二十几年，比蒋海军从警十年的资格都老，警察破不了的小偷小摸案子，只要找到王振虎帮忙，他都能够解决，更何况，王振虎跟本县的富商郑屠夫关系不错，很多灰色收入，得仰仗着王振虎，不能得罪。
想明白这些，蒋海军眼神中闪过一抹决然，如何处理这事，他心里已有了决断，对于一个没景没势的穷退役兵，拘留！罚款！
桑塔纳闪着红蓝灯，开进古湖街道派出所的大院，一行人纷纷下车，蒋海军最后才从副驾驶钻出来，站在旁边看着余武峰的年轻警员问：“蒋队，现在怎么办？”
“先带到审讯室，我等会过来。”蒋海军大手一挥，看也不看青年一眼，目光盯着外面的街道，他在等虎子他们那些人。
年轻警员示意了一下，带着余武峰朝办公大楼走去，那个叫蒋队跟流氓沆瀣一气，余武峰低着头，思考着对策，昌隆县有哪位同学能够帮得上忙，王小飞说她在县一中教书，还有几个同学大学毕业，都回县里找了工作，现在找他们不知道会不会帮自己，她要知道自己打架斗殴，会不会生气？十年了，跟她还能像从前么？余武峰摇了摇头，心中有丝叹息。
两人向前走着，一个昂首挺胸，一个低着头想着脱身办法。
这时候，办公楼走出着装一丝不苟的警察，大热天里风纪扣严严实实的扣着，蓝色制服的肩膀上缀着两钉四星的肩章，帽檐上的警徽，阳光下熠熠生辉，他神情肃穆不怒自威，步法沉稳有力，看起来很年轻，不到三十岁的样子。
台阶上。
年轻警察看见办公楼走出来的警察，精神为之一振，微笑着率先打招呼：“所长好！”
“嗯，是小张啊，我都说了，别叫所长，再说我还不是所长，注意影响，我们年龄差不多，叫我冯哥或是岐山哥都行。就是不许叫所长。”冯岐山板着脸说。
“那怎么行啊，你是领导，”小张不好意思，见冯岐山拉下脸，搔搔头说，“那好，就叫冯哥。”
“他，怎么回事？”冯岐山看了眼小张旁边的青年，穿着过期的夏常服和陈旧的解放胶鞋，他是退伍转业进入警界，成了人民警察，对当过兵的人，都有几分好感，见青年手上带着铐子，原本正要离开，停下来多问了一句。
“在医院寻衅滋事，敲诈勒索，打架斗殴，”小张如实汇报道，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说，“是蒋队长带队办的。”
“一定要调查清楚！不要弄成冤假错案。”冯岐山又看了一眼青年，他低着头，看不清面目，但看那身军装和身形，有几分熟悉的感觉，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天底下那么多相似的人，怎么可能是他？何况认识的那人，还在部队，怎么会到这种小县城来，更不会打架还被警察扣住。
“小张，我还有个会，你先去忙你的吧。”冯岐山看了眼手腕上廉价的手表，急匆匆的下了台阶。
至始至终，余武峰没有抬头看一眼这个叫冯岐山的副所长，低着头想着找谁帮忙，小张目送了冯岐山，他心里嘀咕，已经提醒过领导了，这事儿是蒋队办的，领导只说调查清楚，他一个小警员，能有什么能耐，还不是蒋队怎么说，就怎么做，要不然，他这个合同工随时就解聘了。
小张叹息一声，才又领着余武峰进办公楼。
冯岐山走到大院门口，远远的正看到蒋海军跟王振虎聊天说话，旁边站着几个鼻青脸肿的混混，想起刚才小张说的话，大概明白了过来，冯岐山走近了，故意咳嗽了一声。
蒋海军正要帮王振虎打开手上的铐子，听到咳声，回头看到是冯岐山走过来了，悻悻的收回了手，拍了拍王振虎的肩膀，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会意，淡然一笑，表示理解。
“冯副所长，你这是要出去啊。”蒋海军皮笑肉不笑的招呼冯岐山，表情冷淡，他对这个外来的警察没什么好感，自己从警十年，还是三毛四，这个愣头青才过来一年，就提了副所，级别比他还高，心里极其不爽。
“哦，是蒋队长啊，县局有个会，叫我过去一趟。”冯岐山故作惊讶，装作刚看见，微笑着说，“蒋队长，这是？”
冯岐山说着话，有意无意的看了几眼旁边的混混，淡笑着望着蒋海军，古湖街道派出所就一亩三分地的地方，正式编制和合同制的警员，扳着指头都能数得过来，谁有花花肠子，大家都心知肚明，表面上和和气气，暗地里都较着劲。
“那不耽误冯，副所长开会。”蒋海军故意加重副所长的语气，扭头对一旁的警员说，“小马，把人带进去。”
冯岐山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王振虎，虎子的档案在他办公桌上挂了号，却一直没机会办他，主要就是后面藏着一个蒋海军。冯岐山调派昌隆县才一年多，蒋海军一伙人十几年的关系，根深蒂固，要动他们，没有确凿的证据，很难。
不过，冯岐山来了之后，他们有所收敛，大家都有些相安无事的感觉。
冯岐山走向旁边一辆依维柯，那是所里专门配的车，刚走几步，想到小张带的那个人，和眼前的这些流氓，冯岐山停下来，转过头说：“蒋队长，不要乱来，县局最近在抓冤假错案，你回头把这个案卷给我看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