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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主任,为什么就一个周的时间?”文光耀总感觉时间有些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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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铁民笑道,“我觉着这可能是掌柜的的意见,马上快十一月份了,再晚了就要上冻了,就是拆完,路也修不成了,”他接过文光耀递过的烟来,“多少任党委书记都想把政府门前这条路往西打通,呵呵,可是不是这事,就是那事,掌柜的这次是铁了心了,上冻前一定得把路修起来。”
冯淑花是个又胖又壮的中年妇女,刚才赵铁民也介绍了,冯淑花是合南村的副书记兼妇女主任,但文光耀感觉她的穿戴与谈吐不象是一般村里的妇女干部,这可能也得益于瑯琊岭镇经济发达,合南村又是镇驻地的缘故。
“十一前一个月,我们就挨家挨户宣传政策,现在大家都知道,非拆不行,他们这十户人家,早上起来也都一起开会碰头,都想多要两个钱,会哭的孩子多吃糖!”冯淑花笑道。
三个人又说了一阵,约定下午两点,赵铁民骑着摩托车带着文光耀直接到镇西,冯淑花在那里等候。
“光耀,等会儿你到兴成那里找点拆迁资料先看一下,千万不能说外行话,我们三个口径要一致,最好一把尺子量到底,再就是,前期评估公司的报告都给他们了,你顺便把拆迁协议也拿上,如果有意向,赶紧签。”
文光耀从赵铁民那里出来,又到三楼阎兴成那里,阎兴成屋子里也在开会,但他还是热情地找了几份资料让文光耀拿回去。
中午在食堂里匆匆吃了点饭,文光耀就回到办公室,仔细而认真地读起拆迁政策来,这些干巴巴的条文理解起来并不困难,但记在脑子里就需要颇费功夫了。
隔壁司机班不时传来大家的笑声和起哄声,文光耀的心不时有些心猿意马,但他马上强行稳住心神,努力作到心外无物,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文件上。
当年毛主席故意在闹市中看书,锻炼的就是自己的毅力和注意力,注意力高度集中,才能爆发出强大的能力,这也不是一天就能炼成的,但需要利用每个机会磨炼自己。
下午,他看李志国过来上班,就把上午开会的内容简单汇报了一下,又把下午下村的事情讲了讲。
李志国显然很满意,“光耀,你去吧,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或者出面,就给我打电话。”
文光耀也很满意,及时沟通汇报,不仅能快速拉近两个人的心理距离,还能得领导的支持。
可是他来到赵铁民门前时,却敲不开赵铁民的门,他拿出手机,给赵铁民打了个电话,因为要一起工作,他特意记住了赵铁民的电话。
“哪位?”赵铁民在电话中问道,“噢,小文,我刚才给办公室打电话,他们说你出去了,我下午临时得出趟差,到外地去接个上访户,这样,下午你跟冯淑花先去,我估计明天就往回返,最晚后天就回来了。”
怪不得王惠生刚才匆匆出去,文光耀没有办法,只好独自一人走出楼去,刚好碰到罗德平,又让罗德平把他送到镇西。
虽然他从来没有到过这片拆迁区域,但闭着眼睛也能找着。现在政府门前这条马路都铺上了沥青路面,两边也栽上了高高的路灯,但从镇政府出门往西,原本宽宽马路到了这里就变成了窄巷。
刚下车,冯淑花就骑着自行车到了,“冯书记。”文光耀打着招呼,他刚到政府报到时到魏家桥去,听崔宝森称呼魏振禧为魏书记,心里不禁有些好笑,但现在也习惯了,毕竟村里也是一级政权。
冯淑花看看他,笑着问道,“赵主任呢?”
“接访去了。”文光耀报到的第一天就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很是理解赵铁民的举动,乡镇干部手上都有几块工作,但哪块急就得先干哪一块。
冯淑花仿似有些泄气,“什么时候回来?”
文光耀敏锐地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最快明天吧,他让我们先进行着,冯书记,评估报告都评估什么?”他无意中说了句外行话。
冯淑花本来推着自行车想往前走,但又停住了,“门楼、院墙、门窗、锅台、炕,除了家电家具外都算。”她犹豫了一下说道,“要不要等赵主任回来?”
文光耀看看她,给她打气,“冯书记,你在合南村也是多少年的村干部了吧?我们还能被个光棍吓住了?走,我们去会会他。”
两个人边说边往前走,镇政府驻地村的农户,家家都修得很整齐,光棍家也不例外,平台式的门楼,红色的木门,白灰抹墙,看起来很顺眼。
冯淑花在外面喊了一声,“家里有人没有?王冬至,王冬至。”她用手使劲拍拍门上的铁环,喊着户主的名字。
“谁啊?”里面响起一个声音,随着脚步声,一个胡子拉茬的五十多岁的人拉开了大门。
“都什么时候了,还睡大觉?”冯淑花笑着嗔怪道,“这是镇里的领导,文……文主任,”她介绍了一下文光耀,“报告你都看过了吧?什么时候签拆迁协议?”她好象有些不耐烦。
王冬至笑了,露出一口黄牙,“报告倒是看了,不过,别人都没签,别人不签我也不签,别人不拆我也不拆。”他倒是直截了当,“我下水道铺的瓷管子,这个怎么没给我算上?”
冯淑花有些无耐地看看文光耀,文光耀说道,“进去说吧,总不能一直站在大门口吧?”
“进来喝水吧,不过,别嫌弃。”王冬至转身进院,态度还算不错。。
“光棍家没法进,”冯淑花小声念叨一声,她冲文光耀笑笑,“家里也没有个女人,脏得要命。”
文光耀进了屋,才十二分地认同冯淑花的说法,屋里确实弥漫着一股怪味,说馊味不象馊味,说霉味不象霉味,说臭味还不象臭味,这种味道直冲鼻子,很是强大,好象要把他一下顶出屋外。
屋里的东西也乱七八糟,没刷的碗筷都堆到桌子上,里屋冬天的衣服还扔在床上。
冯淑花埋怨道,“王冬至,你不能开窗透透气?”她终于受不了,转身又重新走回院子里。
文光耀强忍着这股怪味,“水,就不喝了。”他摸出烟来递过去,王冬至“嘿嘿”地笑着接过来,他原本也没有倒水的意思。
文光耀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自己也狠狠吸了一口,烟味才把屋里的怪味压下去一些。
交谈了几句,文光耀凭直觉认定王冬至有点象混子,对这种混子,只能软硬结合,恩威并用,他暗暗想道。
“你今年四十多了吧?”这些阎兴成都介绍过,但文光耀却是想打开话题。
“什么四十多?都快往六十岁上数的人了。”王冬至说道,话里有些感叹。
“唉,也不容易,呵呵,我现在也没有老婆,小光棍一个,也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你这叫什么光棍?你才多大岁数?”王冬至反驳道。
“屋里闷,我们出去说吧。”文光耀走出屋来,他忍了一阵,终归还是抵不过屋里强大的气味。他来到南墙荫凉处,王冬至也跟着走了过来,他一屁股蹲在地上,倚在了墙上。
“你现在干点什么?”文光耀也学着他的样子,蹲着倚在了墙上,接着又递过一支烟去。
“车工。”王冬至看来对谈话并不抵触。
“计件,车一个给一个的钱。”冯淑花笑着补充道,出了屋,她的情绪好了很多。
“冯书记,象老王这样的,村里有没有说法?到老了干不动活了怎么办?”文光耀问道。
“干不动就坐吃等死呗,还能有什么办法?!”王冬至蛮不在乎,但眼光却投向了冯淑花。
冯淑花在镇驻地村干到副书记这个角色,也不是省油的灯,她一点就透,“镇上有敬老院,老了以后村里出钱,送到敬老院。”
“镇上肯定也有补助,这个我回去再给你打听一下。”初来乍到,其它部门的业务文光耀并不熟悉。
“镇上有困难户指标,”冯淑花快人快语,“让领导回去给你争取一户,每个月都有钱。”
“行,我回去就问。”看着王冬至,文光耀一口答应下来。
“那你多费费心。”王冬至开始说起客气话来,他从裤兜里掏出烟来,递给文光耀。
“抽我的。”文光耀拿出自己的烟,顺手把剩下的烟赛给王冬至,“拿着抽吧。”王冬至推让了一番,也就接在手里。
“老王,其实我不说,你也知道我今天来干什么,”文光耀见气氛好转,开始往正题上扯,他见王冬至笑着望着他,就继续说道,“响鼓不用重捶,你心里其实早就有数。早拆晚拆都要拆,为什么不早拆呢,你早拆,现在的日子和老了以后的日子,都有保证。”
“谁早拆谁吃亏。”王冬至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
“胡说!”文光耀突然大声喊道,吓得王冬至手一哆嗦,烟灰掉在脚上,烫得他赶紧用手搓起来。冯淑花也吓了一跳,抬眼望着文光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