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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差五分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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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黑色职装的孙玉珍,背着个棕皮的公文挎包,提着一个装有两份七里香排骨套餐的便当袋,风尘仆仆的赶到了水穿石咖啡厅。
一进咖啡厅的门,便被郝媛浑厚的中性爵士嗓给小震了一下。
这女老板唱歌好个性啊!
孙玉珍很喜欢欣赏不同味道的音乐。
不像林在山那样听得那么专业,孙玉珍不会挑别人的瑕疵。在她的耳朵里,音乐只分这么几种:好听,超级好听!一般般,不好听,超级不好听!
郝媛的中性歌声,在孙玉珍耳朵里就算是“好听”那个范畴的,她觉得这性格不怎么样的女汉子老板,唱歌还蛮有味道的。
扶着文静的黑框眼镜,在门口站了一下,用心的聆听了几秒正唱到高潮的郝媛的表演。
服务生李楠迎过来了。
“小姐你好,请问您是一位吗?”
“我来找朋友的。我上次来过,有一位白头发的林大叔我们一起来的,他坐哪啊?我来找他的。”
孙玉珍这么一说,李楠才认出孙玉珍来。
上次孙玉珍来,没戴眼镜。
这次戴着眼镜,她那双如氧气一般清纯动人的眼眸,被框掉了一大半的魅力。
她这种眼型,不适合戴这个类型的眼镜。
“你找林大叔啊。他和他朋友在那边呢。”
李楠给孙玉珍指了指林在山坐的角落位置。
“谢谢啊。”
孙玉珍别开李楠,快步走向了林在山那边。
远远的看过去,林在山正和吕晨相对而坐。
林在山很瘦,随性的穿着一件素黑的T恤,坐在那就更显瘦了。
他很安静,就像一棵树一样,几乎就没什么动作。
而对面的吕晨,本就很胖,又穿了件白色的更显胖的横条纹PoLo衫,乍一看就像一头坐着的北极熊。
那肥巨的身躯,和林在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喝多了,话多,满面红光的,吕晨一边说一边还用胖手比划着,一副很兴奋的模样,就像个孩子似的。
虽然很胖,但吕晨长得并不难看——大眼睛,高鼻梁,瞪起眼来相当精神。笑的时候,又有种憨态可掬的模样。
孙玉珍快步往那边走着,听不到吕晨在说什么,但看着吕晨那胖乎乎的样子,超级可爱,她忍不住就想笑。
“啊!”
路过那一男三女坐着的卡座时,其中一个年轻女生,猛的站起来,转身就往外走,正和孙玉珍的肩膀撞上了。
孙玉珍走的很快,又看着林在山他们那边呢,没注意到那突然起身的女生,两人硬碰硬的一撞,肩膀撞的都很疼,同时发出了疼痛的低叫。
孙玉珍揉着肩膀连忙和对方女生道歉:“对不起啊。”
“你走路怎么不看着点啊!……咝。”
穿着粉色小吊带的女生,倒吸一口气,揉着肩膀,很不爽的埋怨了孙玉珍一句。
“对不起。”
不想和人家起冲突,孙玉珍和声和气的又道了一句歉,错身而过,苦笑着朝林在山这边走过来了。
林在山看到发生的事了。那年轻女生嗔孙玉珍的时候,林在山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心中暗藏不爽。
不过,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没必要计较,过去就过去了。
“大叔,我给你送饭来了!”
一看到林在山,孙玉珍脸上的苦笑立刻就变成了甜笑,提起了便当袋,来向林在山邀功。
“快坐。”
林在山见到吃的也立刻变得很高兴,接过便当袋,往里挪了挪屁股,将他这边的卡座位置给孙玉珍留出来一个空。
他们俩坐一边,吕晨一个人坐一边,占着的面积差不多大。
抱着包,礼貌的坐下,孙玉珍和对面的吕晨点了点头,轻声致意:“您好。”
“你好。”
吕晨笑呵呵的回了一句,同时将孙玉珍的清纯美貌打量了个七七八八,在心中赞了一句:这是个待开发的超级美女胚子啊!
孙玉珍也礼貌的看了看吕晨。
光看今晚的穿戴和气质,吕晨完全不像是一个身价几千万的老板,而是一个不修边幅的糙老爷们儿。
体胖的人容易热,今晚又喝酒了,吕晨早就嫌热的将PoLo衫领口的两颗扣子全都解开了,两片领子大咧咧的敞着,显得十分随便。
年初时,这位七里香的吕总还留着很有派的大背头呢。
但进入夏天后,东海的天气实在太热了,他身上出油多,头发总变得黏黏的,所以就把头发都给剪短了,成了很利落的毛寸头。这也将他本就很圆的大脑袋衬的更显圆了,就和个大皮球似的。
今晚参加商务酒宴,他右边胖手腕上本来戴着一块价值30万的手表,是在商场上装B显格调用的。
但在林在山面前,吕晨可不敢端架子,也不愿意瞎显摆,以免林在山又鄙视他。
20年前林在山就是吃过玩过的超级千万富翁了。
那时候的2000万,顶现在的两亿了,林在山什么场面没见过啊?他根本没资格在林在山面前显摆什么。
在司机送他来水穿石的路上,吕晨将手表给摘了,为了和大哥更亲切一些,他很有心的戴上了当年总在林在山身边混时戴的金丝楠木手串,是便宜货,满大街都能见到那种。
如此行头和气场,吕晨给人的感觉是很亲切的。
孙玉珍以为吕晨就是个普通人呢。
她其实更喜欢和普通人打交道。
她本身就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孩,甚至还有一丁丁的自卑情结,总觉得对那些有钱人她高攀不起,还是和普通人待在一起更自在。
“山哥,这位美女就是你的‘邻居’?”吕晨坏笑着朝林在山挤了挤眼。
“是邻居兼朋友。”
“兼哪种朋友啊?女朋友?”
孙玉珍长得十分纯美善良,在林在山身边坐着,吕晨越看越觉得这两人般配顺眼,于是便带着撮合之意,胆大包天的开起了林在山的玩笑。
“不是了啦,我和林大叔是普通朋友。”被吕晨搞的挺害羞,孙玉珍连忙摇手解释,以免人家误会,之后又修正了一句:“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林在山微笑点头,表示赞同。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吃的上了。他的身体还很欠补,只要见到吃的,他就不想别的了,都忘了给孙玉珍和吕晨互相介绍了。
见林在山这就要开吃了,也不帮着介绍,吕晨无奈说:“你晚上没吃饭吗?这么饿?你倒是帮着介绍一下啊,这位美女怎么称呼啊。”
“我先吃个饭,待会踏踏实实的帮你们介绍。”有饭勾着,林在山口水都要留出来了,实在没时间给两人介绍。
知道林在山一见到吃的就受不了,孙玉珍很体贴的自我介绍说:“我叫孙玉珍,您叫我玉珍或珍子就行,山叔他们都叫我珍子。”
“鄙人姓吕,吕晨,是山哥的发小儿,也是最最最最最好的朋友。”
返头的酒意熏着,吕晨心情十分舒畅,用夸张的口气介绍着自己,将胖手伸出来,和孙玉珍礼貌的握了一下。
“晨哥好。”握手时,孙玉珍又向吕晨问了个好。
吕晨从小就爱和女孩贫蛋,现在成熟了,不那么贫了,但喝了酒后,他的某些本性还是会露出来的。
笑着和孙玉珍贫说:“你叫他叔,叫我哥?平白无故就给我矮了一辈儿啊!”
“您看着比山叔年轻多了,估计没比我大几岁。叫您叔,我实在叫不出口。”
“哈哈,这话我爱听。”
两人说话的工夫,林在山已经搓掉了一小半的盒饭,排骨全给吃了,吃完他才满足的问孙玉珍:“你吃晚饭了没啊?”
“我吃了,这两份都是给你带的。”
“太好了!”
林在山都想抱孙玉珍一下了,这妹子太体贴了!
一听这话,吕晨伸手就要去拿另一盒饭。看着林在山饕餮,他也饿了,笑呵呵的讲说:“正好,我晚上吃的少,就顾着喝酒了,我也填补填补吧。”
“啪!”
拿筷子敲了吕晨胖手一下,林在山将另一盒饭搂到了自己怀里:“这是珍子给我带的,你别瞎动。你要减肥,别吃了。”
“大哥,我都这岁数了,成家都快有孩子,还减什么肥啊?你给我一盒,两盒你也吃不了。”
“谁说我吃不了的?别说两盒了,八盒我也吃的了啊!”
不跟吕晨废话,林在山就像往肚子里倒米似的,举起套餐盒来,唏哩呼噜的将大半盒饭和菜全都灌到了嘴里。
吕晨看的下巴差点没掉到桌子上!
此前,他觉得自己这个大吃货吃饭时就够霸道了——若猛吃起来,风卷残云,吞江吐海,气势凌人极了!
但现在看到林在山这种变.态饭桶式的吃法,吕晨算服了!这大哥往下咽饭菜都不用嚼的吗?也不怕被噎到!
孙玉珍早就习惯林在山这种狼吞虎咽的气势了,见怪不怪。
旁边那桌,被撞了肩膀的女生回来了。
坐下就看到林在山这个白头大叔正在高雅的咖啡厅里极不高雅的吃着盒饭,冷哼着耸耸肩,她和同桌人低语了几句。
另外那一男二女也朝林在山这边看了过来,都发出了鄙夷的笑声。
那个大概在30岁左右的梳着一个短辩的男人,还冒了一句“真够土老帽的”来鄙视林在山。
好在舞台上的郝媛唱歌声音很大,把这句鄙视的话给盖住了。
这话要传到林在山他们这桌,林在山自己肯定不会计较,但喝多了的吕晨,必须拍案而起,赏对方一对爆锤大餐!
“你慢点吃,我不跟你抢了!咱家做的排骨饭,要细品才更有味道呢,你什么都不嚼就往下咽,这这这……纯粹是浪费粮食呢!”
见林在山一盒饭扫完,立刻就往肚子里灌另外一盒饭,吕晨看的都害怕了,也很心疼。
“谁说我不嚼了?我嚼的快,你们看不到。”
嘴里就像塞了两个大包子似的,腮帮子全撑起来了,林在山使劲的嚼着饭菜,含糊不清在和吕晨解释着。
“你别说话了,算我怕你了!你还是踏踏实实的吃饭吧。”
吕晨给林在山作揖了。
孙玉珍在旁边看的偷笑不已。
林在山快速的吃过两盒饭后,这叫一个舒坦!
用舌头舔掉左边嘴角的最后一颗饭粒,咽下去了,擦了擦嘴,赞说:“还是七里香的饭香。我晚上吃了半箱方便面,都没有吃这两盒饭满足。”
孙玉珍心微微一揪,问说:“你晚上吃的方便面?”
吕晨则问:“半箱?”
“之前做曲子着,懒得动窝了,就吃方便面了。”
“你懒得动,给我打电话啊!我让人给你送饭不就得了!你吃什么方便面啊!”
“没事,习惯了。”
“这个习惯很不好。”孙玉珍皱着眉头的样子,明显是在心疼林在山。事实上,她也经常吃方便面,只是不像林在山似的,一吃吃半箱。
“珍子,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吃七里香的饭吗?”林在山准备给孙艺珍介绍吕晨的身份了。
吕晨直接抢戏:“因为这饭是我们家做的,嘿嘿。”
孙艺珍一怔:“嗯?”
“他就是七里香的老板。我从小就是蹭他们家饭长大的。”
“啊?”
孙玉珍傻了,那表情就像刚刚吕晨看林在山吃饭似的。
孙玉珍实在难以想象,对面这个看着无比平庸的胖大哥,竟然是七里香连锁餐厅的老板!
这也太夸张了吧!
见孙玉珍傻了,吕晨暗生得意,不过七里香老板这个身份,并不是他最得意的,他将自己最得意的身份告诉给了孙玉珍:“我和山哥认识三十多年了。当年山哥组超越乐队,我就是最老的成员之一。那时山哥在全国各地开的巡回演唱会,我都跟着去了。我是乐队的鼓手。不知道你看过没看过我们乐队开演唱会的录像。当年我还不这么胖呢,总穿一件胸前是骷髅头的黑T恤,留一大光头,坐在架子鼓后面特显眼!”
这一晚上了,都在说过去。一说过去,吕晨就兴奋,特别是向陌生人讲他和林在山过去的光荣历史时,那种荣誉感好像又回来了似的。
就在吕晨兴奋的同孙玉珍讲着他和林在山的风光史时,舞台上的郝媛终于炸了!
又被旁边那桌的一男三女给喝倒彩了,郝媛忍不了了!
“嗡——!”
话筒被使劲的一甩,甩出了很刺耳的电磁回声。
气汹汹的,将乐队叫停了,郝媛大踏步的,直奔着那一男三女所坐的位子走过来了。
“啪!”
将手往桌子上一拍,郝媛质问对方:“你们干什么!捣乱来的是吗!”
这么一闹,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这边看过来了。
吕晨顾不上和孙玉珍讲风光史了,扭过胖头,先看旁边的热闹。
感觉眼角余光一亮,他又往抱着蓝猫的漂亮女老板卢诗诗身上瞄了一眼。
是男人就会往卢诗诗身上偷瞄的。
之前咖啡厅里的光线比较暗,郝媛这么一闹后,灯光师将咖啡厅中的灯光全点亮了,厅里变得亮堂了很多。
在明亮灯光的照耀下,卢诗诗这个无死角的优雅美女,显得格外夺目耀人。她走到了郝媛的身旁,一起来责问对方。
那一男三女似乎真是来找事的。
被郝媛拍着桌子呛,他们竟然没生气,反而还露出了一副得逞的表情。
灯光一亮,给那在头后扎着短辫的男人照的更帅气了。
从很潮的牛仔裤屁兜里掏出一张折了好几折的宣传招贴画,慢慢的展开了,放在桌子上,用手指点了点,他笑里藏刀的告诉郝媛:“我们不是来捣乱的,我们是来欣赏你们的音乐的。你们咖啡厅把爵士之夜的海报都贴到我们L‘amour酒吧门口的公告栏上去了,撕一次不管用,第二天还贴。这么热情相邀,我们当然要过来听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