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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读者“李察阿克德蒙”的飘红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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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娥换上了宫装,韩孺子赞道:“还是这身衣裳更适合你。”
孟娥冷淡地说:“你觉得我是天生的宫女?”
韩孺子笑了笑,“不不,你误解了,我只是……只是不喜欢盔甲。”他急忙转移话题,“平恩侯夫人是小君的姐姐,同父异母。你去见到,带些礼物,就当是两家亲戚正常来往。”
“嗯,然后呢?”
“然后听平恩侯夫人怎么说。不少宗室子弟和勋贵家族反对冠军侯,但他们不好亲自出面,要通过女眷互相试探、传递消息,这就是你的任务。”
孟娥双眼微微眯起,似乎不是特别喜欢这项任务,“就这些?”
“平恩侯夫人会想办法将你带入皇宫,如果有机会见到小君,将这个交给她。”韩孺子从袖子里取出一枚竹制书签。
孟娥接在手里,看了一眼,收好。
“如果能见到我母亲,那就更好,可能需要小君的介绍,我母亲才会相信你。”
“总之我的任务就是来回传话?”
“对,就是这样。”
孟娥沉默了一会。
“有什么疑问尽管说出来,我现在正需要各种建议。”韩孺子鼓励道。
“听上去,这些女眷背后的丈夫、父亲都是胆小鬼,他们能成什么大事?没准会抢着告密。”
韩孺子笑了,若论武功,他是学生,孟娥是严厉的老师,督促他每天都要抽出一点时间练习内功,说到人情世故以及权力之争,他师从杨奉,一通百通,足以给孟娥指点。
“嗯,让我想想该怎么说……比如有人约你打架,他身后有一百个人,你是独自一人,或者有十个人跟随吧,你会打这一架吗?”
“当然不会。”
“迫不得已的话,你会认输吗?”
孟娥想了想,“那就只能认输,总比被人杀死好。”
“瞧,你看见一百人就有了退却或者认输的打算,却没有想过,那一百人里到底有多少人是被叫来充数的,真打起来,又有多少人能使出全力。”
孟娥又沉默了,想的时间比较长一些,“这不就是虚张声势、狐假虎威吗?”
“不只如此,对方那一百人,看到你们只有十来个人,他们会害怕、会退却吗?”
“不,以多欺少,他们肯定信心十足……我明白了,你是说虚张声势有时候也会变成真正的实力?”
韩孺子点头。
孟娥思考的时间更长一些,她不是反应慢,而是对什么事情都要反复想几遍,“你是怎么明白这个道理的?杨奉教你的?”
“杨奉教了一些,最重要的师傅是它们。”韩孺子拍拍桌上的一摞书籍,“太祖争夺天下的时候,一段时间内总是只选择一个敌人,对于其它势力,尽其所能拉拢,不求对方出兵出粮,只要表面上的支持就行,就是靠着这些表面上的帮手,太祖由一介布衣迅速成为逐鹿天下者之一。”
孟娥这回没有想太久,“当初的齐国就是在这件事情上犯了错误:同时疏远楚赵两国,以为能够坐山观虎斗,结果两虎罢斗,暂时联手,反而先将齐国消灭了。楚赵并非真心联手,但是仗着人多势众,人人奋勇,齐国号称三霸之一,却没有还手之力,因为从楚赵合力进攻的时候,齐国就已经认输了。”
齐国号称强国,在楚赵的进攻之下,只坚持了三个月就国破家亡,后代子孙只能用高深武功交换楚帝的帮助,以求复国。
“就是这个意思。”韩孺子抚摸史书封皮,感慨道:“没人懂得比史书更多,我也只能学到一点皮毛。如果一步步积聚实力,当初的太祖永远也没资格争夺天下,现在的我更不可能,大楚虽然内忧外患不断,但是不难解决,新皇帝登基,无需雄才大略,只需保证朝廷正常运作,就能让天下恢复太平,我顶多能当另一个齐王。”
韩孺子所说的齐王是前年叛逆的那一位,他在一个不适当的时机起兵造反,结果响应者寥寥,最后兵败身亡。
两人都不吱声,各自想着不同的齐国。
好一会之后,韩孺子说:“实不相瞒,除了身边的几个人,我所掌握的力量都是狐假虎威和虚张声势,只要各股力量彼此间并不知情,尤其是我的敌人不知情,我就能化虚为实。所以,我需要宗室和勋贵的支持,现在是女眷,等她们相信我真掌握着北军之后,她们背后的男人就会站出来公开支持我,多到一定程度就会影响大臣,当大臣开始动摇的时候……”
韩孺子没往下说,即使对孟娥,也得有所保留。
孟娥没有追问,“这是你的主意,还是杨奉的?”
“其实这是你的主意,是你对我说,以一敌多的时候,要藏在暗处,东刺一剑,西掷一镖,迷惑敌人,让敌人以为你才是人多势众的一方,因而受惊逃跑。”
“可你不在暗处。”
“孟娥,有时候明就是暗,目的是一样的,都在迷惑敌人。”
孟娥看上去有些困惑,大概是觉得今天问得太多,得花时间理解,她没有再问下去,只是说:“我该带什么礼物去见平恩侯夫人?”
“去找账房何逸,他知道该送什么。”
孟娥告辞退下,韩孺子翻了一会书,等杨奉回来,他的确从孟娥那里领悟到一些道理,但道理只是道理,具体的计划以及实施,他仍然需要杨奉的帮助。
直到傍晚时分杨奉才回来,先听倦侯讲述东海王的婚事,完毕之后说道:“东海王这是打定主意要让你当出头鸟了。”
韩孺子也觉得东海王当时的大醉半真半假,可他不在意,“平恩侯夫人出面与我联系,说明宗室和勋贵对我还不是特别相信,我应该想办法让北军做点什么。”
“等你拿到韩星的大都督印之后,让北军将那些勋贵子弟放回京城。”
“可他们并不支持我,很多人还反对我,而且他们对北军将士比较了解……”
“没关系,我听说那些勋贵子弟很怕你?”
韩孺子点点头。
“这就够了,让冠军侯去怀疑他们吧。”
“好。”韩孺子开始想如何与柴悦联系,以及如何让那些勋贵子弟带回对他有利的消息,“郭丛那边怎么样?”
杨奉一整天都在与郭丛等几名儒生商谈,“他们还是希望倦侯和东海王能够退出争位,不过多了一位武帝幼子,让他们很头疼,英王明显受到望气者掌控,书生们插不上手。郭丛做了一些让步,同意为倦侯介绍一些儒生,或许还有几位大臣,好让倦侯明白人心所向,从而知难而退。”
韩孺子笑道:“我真搞不明白这些读书人,支持冠军侯无异于认同望气者,他们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吗?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杨奉神情变得严肃,“天下的势力林林总总,如果让我说哪一股最为强大,我只选读书人,以及从读书人当中产生的文臣。”
韩孺子又一次想起,这名太监从前是读书人,“他们的力量在哪呢?我到现在也没看出来,太后能控制他们,望气者能摆布他们,像萧声、申明志这样争权夺势的大臣,还能发出一点声音,其他人简直就像不存在一样,我一直觉得殷无害是位不合格的宰相。”
杨奉轻笑一声,“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真正处理过朝政与天下大事,慢慢你会明白的,与郭丛的接触是个契机。”
韩孺子只好选择相信杨奉,可他有一个疑问:“既然读书人的势力最为强大,杨公……当初为什么放弃读书人的身份呢?”
杨奉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也像孟娥一样,寻思了一会才回道:“我不是放弃,而是被放逐出来的。”
杨奉必然经历过许多事情,他不愿多说,韩孺子也没有再问,“我什么时候去见郭丛?”
“也是等你拿到韩星的官印之后。”
第二天中午,韩星的回信到了,他随身只有大将军印,没有大都督印,但他写了一纸命令,并且派回来一名亲信,陪同韩孺子前往兵马大都督府,一番交涉之后,韩孺子拿到了官印,过程非常顺利。
天色已晚,韩孺子决定等一晚再去勤政殿,并与大都督府的官吏约定,次日天黑之前将官印完整归还。
孟娥也回来了,没带来特别有价值的消息,想进宫还得等一段时间,她在平恩侯府中见到十几位贵妇,她们没提供支持,却提出一大堆要求,都想给丈夫或者儿子加官晋爵。
孟娥多听少说,记性却好,当场将这些要求背了一遍,人名、爵位、官职等等几乎一字不差,贵妇们都很满意。
次日一早,韩孺子前往勤政殿,他有一枚玉制凭证,可以进入第一道宫门。
很巧,东海王也在这天上午来送官印,新婚的他显得无精打采,在宫门前见到韩孺子,冲他点点头,进入宫城前往勤政殿的路上,他压低声音说:“你知道谁在支持英王吗?”
一品大臣总共只有五人,三人已有支持对象,只剩下两名闲官,韩孺子道:“不是太师王寄,就是太保邓祝吧。”
东海王撇下嘴,“我听说英王要让咱们大吃一惊呢。”
“听谁说?”韩孺子最关心的是这件事,如果东海王还有隐藏的消息来源,他们的联手就更虚假了。
东海王不太愿意回答,走出几步才说:“谭家女儿昨晚告诉我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