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赭圻距离建康有些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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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家里赶过来,大约用了两个时辰,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倒也是印证了王凝之的那句话:中午不回来了。
桓温自从将军队驻扎在这里之后,这里的人员出行总会受到盘查,毕竟也算是军事重地,牛车停在入口处,王凝之掀开车帘露出头去:“扬州牧王凝之,此前与桓公有约,特来拜见。”
虽然是扬州牧,但他还未上任,自然没有印信,这么一说,果然接见他的士兵为难了,这个难以核定,需要不少时间,不过很快,王凝之看到军营里面走动的熟悉背影,当即指了指说道:“那可是王元琳?你把他叫过来,他能给我作证。”
士兵一愣,急忙跑过去,片刻之后,王珣笑呵呵地走过来,看见是王凝之,当即笑笑,说道:“我能作证,这是我堂兄王叔平,也是新任扬州牧,之所以没有印信,是因为还未上任。”
士兵松了口气,急忙放人。
王凝之索性也下了车,跟着王珣向桓温的住处走去,一边走一边聊,二人也算是许久未曾见面,如今一见,却都有了变化:王凝之不用说了,升任为扬州牧,还搬到了乌衣巷居住;王珣却是在桓温的军营里表现出众,和谢玄、郗超两人关系较好,如今颇受桓温重视。
说了一些王家之事后,王珣将王凝之带到一处宅子前停下,说道:“这就是桓公住处,你们谈完之后,切记去我那里,我叫上景兴和幼度,咱们聚聚。”
王凝之笑着答应下来,目送王珣离去,等宅子外的小厮通报过后,走进去。
房间里,只有一个中年人,削瘦,并没有世家贵族的俊逸,反而饱经风霜一般,唯有两只眼睛如同鹰眼一般,炯炯有神,在王凝之进去的那一刹那,锐利地打在他身上。
“叔平,咱们又见面了。”示意王凝之入座,桓温开口说道,声音有些沙哑。
见桓温示意自己随意,王凝之倒也不拘束,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这才笑着说道:“说起来,新婚那日我喝醉了,还未感谢桓公能亲自过去,实在是荣幸。”
桓温摆摆手,打量王凝之的目光收回来:“我从你平日的言行之中得出,叔平应该不是一个喜欢客套的人,既然这样,你也不要不用顾忌,就你信中所言之事,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王凝之干咳一声,抿了抿茶水,开口说道:“听闻会稽王府要将余姚嫁给仲道,我就有些急了,所以才会出此下策,直接给桓公写信……不过信中所言不虚,我与余姚确实情投意合,还望桓公体谅。”
“叔平看上了余姚公主?”桓温面色古怪,“那令姜该如何是好?想必以余姚的身份,定然不可为妾,反倒是嫁给仲道,并无这层顾虑。”
“这点倒不劳桓公操心了,既然桓公让我直话直说,那么言简意赅,桓公是否取消仲道与余姚的联姻,无非是利益,一旦仲道与余姚联姻,至少能在桓公与朝廷之间起个缓和作用,从而减少朝廷对桓公的猜忌,我要是想要桓公取消联姻,就必须拿出比这个更让桓公动心的利益,可是如此?”通过自己的经验判断,桓温明显不是自诩风流的名士,反而真如后世传闻所记载那样,是个务实之人,所以王凝之并未拐弯儿抹角。
桓温给自己又倒了一杯热茶:“正是,不过很明显,联姻一事,有很大利益……”
“在我说出我的交换筹码之前,不知桓公是否有兴趣听我分析分析联姻之事?”
“洗耳恭听。”桓温很有诚意。
王凝之自信道:“博览群书,让我们知晓,所谓联姻取得的安慰尽是水中花雾中月,不可捉摸,但很明显,最终他们都破灭了。那么再看此次联姻,想要通过联姻让桓公与朝廷永远绑在一起,是不可能的,我猜桓公也仅仅是想要一时的缓冲,在此之前,桓公曾去建康游说,尽全力希望达成北伐一事,可奈何一直有人阻拦,并未成功。而现在有了联姻倾向,却依旧没有得到会稽王的支持,恕我直言,对于迫切希望北伐的桓公而言,这次联姻成功与否,并没有多大关系……”
桓温面不改色地听着王凝之的分析,不时时点头,但听完之后,脸色并没有变化,反而淡淡说道:“叔平说的,都是我知道的,不知你说这个又有何用处?”
“难不成桓公觉得我会高谈阔论?”王凝之笑着摇摇头,“不说那些虚的,所谓打成一致协议,无非就是用我的长处弥补桓公的短处,我前面所说的,只是将桓公之短陈述出来,从而和我接下来的长处形成对比。”
桓温深吸一口气,紧盯着王凝之:“琅琊王氏的支持?”
“正是。”王凝之身体前倾,“从一开始我就将我所有的筹码都放了上来,选择权在桓公不在我,咱们只是希望达成一致罢了……虽然琅琊王氏开始走下坡路了,但依旧是顶级门阀,如今朝中就是否北伐一事,应该是势均力敌,不战一派略占优势吧?”
“没错。”桓温点头,“这也是我为何要去建康之因。”
“那这就好办了,如果琅琊王氏,不说全部,就算只有一半的王氏做出表率,支持北伐,其结果……桓公以为呢?”
桓温没有立刻作答,而是沉思了许久,抬起头:“你能争取到多少王家人的支持?”
“至少王家现任家主,我的堂兄王玄琛(王琨字)是支持的。”王凝之自然不可能将预估说出来。
桓温眉头一皱,鹰眼刺在王凝之脸上:“叔平你很没有诚意。”
“我很有诚意。”王凝之伸手点在案几上,“但我为何这么做,桓公是知道的,我为了余姚,因为是突发事件,我自然还未曾在家族里说出来,能争取多少支持,我无从得知。”
“那我为何要答应你?”许是想到了什么,桓温的眉头舒展。
“时间,桓公如今最不缺的和最缺的就是时间,所以,只要桓公能稍微拖一拖占卜八字之事,我去家族游说,届时如何选择,再由桓公定夺。”沾着茶水在案几上划出一道横线,王凝之抬起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