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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夜幕降临之前,商队的主人在迪恩的示意下,宣布他们要扎营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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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垂的太阳之下,泰尔斯尽力帮助佣兵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搭帐篷,试着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累赘,尽管没做过这些的他总是笨手笨脚,唯一比较安慰的是,新入行的快绳比起他来也好不了多少。
经历了半个小时的不知所措和错漏百出,泰尔斯和快绳,一个外行加一个新手总算在轮班的人回来之前,给雇佣兵们支好了三个歪歪扭扭的帐篷。
背坡之下,雇佣兵们的营地扎在一块。
泰尔斯看得出,这些拿钱卖命的战士们跟他们要保护的对象之间有着不小的隔阂。
商人们在拆卸货物的同时下意识地瞥向佣兵们的武器,仿佛害怕他们随时会扑上来似的,就连扎营也总是离佣兵远远的,这让后者们的帐篷显得特别突出。但畏惧危险的心理,又让这些被保护着的商人们不敢距离战士们过远,所以滑稽的事情出现了:雇佣兵的帐篷扎在一处,商队其他人的帐篷则围绕着雇佣兵,保持着一定距离,呈扇形散开,外围的骆驼们把他们又围了一圈,如果有人从沙丘上望向这些帐篷,肯定觉得它们活像一块贝壳。
累得满头大汗的泰尔斯和仍然兴高采烈的快绳第一个在帐篷边上坐下来,看着麦基和休伯特、迪恩三人在前方生起火,陆续在营地里坐下。
“最近的补给点应该不远,这几个月天气不错,水源没怎么迁动,‘微风’正在搜索,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从队伍前方赶回来的雇佣兵首领,路易莎·丹特惬意地在营地里坐下,解开身上的武器。
迪恩点了点头。
“让大伙儿都警醒点,今晚早些睡,”迪恩摸着自己光滑的脑袋,皱眉思索着什么:“明天我想早点出发,以防万一。”
路易莎挑挑眉毛:“没问题。”
她转向其他佣兵们:“你们听见了?”
休伯特和麦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当然,遵命,”快绳回应得很快,眉飞色舞:“迪恩夫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回应他的是冷着脸的路易莎踢来的一脚沙子。
“嗷呜,队长!我说的是迪恩‘夫人’,是我给他取的新外号,又不是你!”
快绳可怜兮兮地抱着头。
直到怒气满盈的路易莎向他踢来第二脚沙子。
泰尔斯不无疑惑地看着路易莎和迪恩的对话,就目前看来,迪恩在这支队伍里地位不俗,甚至连路易莎都认真而仔细地听取他的建议,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难道真的如快绳所说,路易莎喜欢迪恩,所以……
“但我还是很担心,迪恩,”老锤子皱着眉,牵马走进营地,把燥热不堪的坐骑安顿好:“今天的那个小营地……”
迪恩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我跟汤姆丁说过了,我会再去跟他交涉的。”
老锤子皱起眉头:“但你知道汤姆丁是什么人,我们怎么交涉?”
迪恩摇摇头:“想办法。”
泰尔斯装作漫不经心地按摩着酸痛的腿脚,认真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就在此时。
“所以……”
一个油滑的声音传来。
雇佣兵们和泰尔斯转过头去。
“你们要和我交涉什么?”
只见一个头发油光锃亮,衣服纹饰华丽的男人顶着肚腩走近了他们,一双眼睛在颊肉上一闪一闪,活像一只小猪。
他的脚步颇有些做作,像是在舞台上的刻意踏步。
“赛普,赛普·汤姆丁,”迪恩叹了一口气,对这个油光满面,动作生硬的男人道:“刚刚还在说起你呢,我们慷慨的雇主。”
“什么风把你吹来我们的营地了?”
“哦,我辛勤的战士们,”商队的主人,赛普·汤姆丁带着淡淡的倨傲,高高提起右手上的一个瓦罐,咬着腔调开口:“当然是犒赏。”
“一位好骑士绝不让他的坐骑受饥,一个好将军亦不令他的士兵挨饿。”
泰尔斯皱起眉头: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汤姆丁刻意咬出来的,似乎是永星城的口音。
雇佣兵们相互对视了一眼。
没人理会商队的主人。
汤姆丁的笑容有些僵硬,他高举的手臂有些酸,只能轻轻地放下瓦罐,咳嗽了一声提醒大家:“瑟拉公国的葡萄酒,一点小小的心意,犒劳你们这几天的辛苦。”
雇佣兵们齐齐望向迪恩。
“我们还在工作,赛普,没法喝酒。”光头佣兵礼貌而冷淡地道。
汤姆丁的表情略略一滞。
“很好,迪恩,我会把你的敬业精神告知刃牙营地里的人脉的,你知道,我跟各大商队都很熟,而我会告诉他们,整个刃牙沙丘营地的人们想找佣兵时,都该找你——而我也会跟威廉姆斯男爵提起你们的兢兢业业。”
商队的主人维持着他淡淡的微笑,望向泰尔斯:“哦,孩子,我很高兴看到你恢复过来——你叫什么来着?”
突然被点到名的泰尔斯微微一愣。
他不自然地笑了笑:“额,谢谢你,汤姆丁……老爷,我是……我是怀亚。”
汤姆丁叹了一口气:“啊,怀亚,一个好名字,要知道,几天前,在要不要救你这件事情上,我还犹豫了好一阵……你知道,孩子,汤姆丁老爷我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坏人,但是我得要看顾这个小小的,却关系了十几个家庭的商队,我的任何决定都会可能关系到某个家庭的生计和未来……是要救一个不相干的人,还是要把其他的忠诚朋友们置于危险?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汤姆丁闭着眼睛微微摇头:“唉,我的曾祖父也是贵族,他曾经在‘贤君’——你也许不知道,他是位星辰国王——的麾下效力,那位闵迪思三世时常提醒我的曾祖父:作为贵族,我们不但肩扛责任,更要心怀热枕。”
“这句话成为了我们的族训,从曾祖父那里传到我祖父,祖父常常提醒我的父亲,而我的父亲也常常提醒我,”
“所以,我最终还是决定把你留在我的队伍里,孩子。”
汤姆丁面色严肃地看着他:“你得感谢闵迪思三世陛下,孩子,因为他的训言,我作出了这个艰难的决定,身处困境的你才能获得新生。”
看着神情淡然的汤姆丁,泰尔斯抽搐着脸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哈,哈,是的。”
身后的快绳做了个呕吐的动作:“说得好像他们很熟似的。”
汤姆丁耳朵一动:“什么?”
“没什么,汤姆丁老爷!”
快绳反应很快,笑容灿烂:“不愧是贵族之后,你棒棒哒!”
汤姆丁露出笑容,满意地点点头。
路易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所以,”迪恩叹了一口气,打断了这场尴尬的聊天:“赛普,你不需要用酒来贿赂我们,不妨直接开口:有何贵干?”
汤姆丁的眉头微微一皱,似乎不满意他直呼其名。
满头油腻的商人汤姆丁拢起双手,下巴抬得比耳朵还高:“我在考虑你昨天说的话,迪恩,那是怎么回事?什么叫做‘回去’?”
雇佣兵们纷纷皱眉,惊疑不定。
泰尔斯也被挑起了好奇心。
回去?
怎么回事?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赛普,”迪恩耸了耸肩,似乎完全没有被对方说出的事情困扰:“你也见到早上的那个营地,还有那些尸体了,我们该放弃去终结之塔,避免潜在的危险,至少要绕路。”
汤姆丁的嘴唇微微一缩。
“放弃?”
他深吸一口气。
“据我所知,迪恩,也据你们所见,只是几个沙盗藏身的小营地,”汤姆丁维持着严肃和倨傲,一副谦虚倾听的派头:“有必要吗?这会严重影响你们的名声,而你也知道,对于我们而言,有的货物有时效……”
“你见到那些营地了,我们都看见了,”迪恩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光头雇佣兵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们,皱起眉头:“里面的人,不管他们是不是沙盗,他们全都死了——死在不远处,身上是各色武器造成的伤口。”
雇佣兵们的表情变得很糟糕,快绳甚至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个例,我们一路走来,从拳石地到蜥蜴口,已经有不下五个地方是这样了,还不仅仅是沙盗,也有身份不明的小股人员,我怀疑里面也有商队。”
迪恩转向泰尔斯:“而你见过怀亚了,据他所说,从北边下来的路上什么人也没有,好像一夕之间,广布荒漠的沙盗和流放者全都消失了一样。”
泰尔斯心中一动。
全部……消失……
迪恩淡淡地道:“所以……我真诚地建议你,不,是强烈建议你,赛普,我们别再前进了。”
汤姆丁深吸一口气,似乎在维持着最后的风度。
下一秒,汤姆丁猛地抬头,重重一拳捶在自己的巴掌上!
“我不明白!”
“沙盗,流放者……这些为祸一方的败类,阻碍商路的渣滓们,死了不是正好吗!”汤姆丁咬牙切齿:
“我们该担心的事情又少了一项,而我也要恭喜你们,大迪恩,因为他们的死,你们的工作变得轻松多了……消除他们的威胁,那不就正是我雇佣你们,雇佣专业保镖的原因吗,你们说呢,身担荣誉的战士们……”
汤姆丁转向其他人。
雇佣兵们没有说话。
迪恩长叹一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不,是你没明白我的意思,赛普,”光头佣兵咬牙道:“那些营地里的沙盗,他们的尸体全在营地外不远处被发现,这说明,他们是匆匆逃离营地的时候被杀的——他们碰上了不可抵御的敌人,以至于连还手的想法都没有,发现敌人之后,就只有死命地跑。”
“但他们没跑掉。”
迪恩凝重地道:“整整二十几个武器在手,经验老道,心狠手辣的沙盗。”
“一个都没跑掉。”
汤姆丁微微一愣。
迪恩挑眉道:“听我的,赛普,回头,另寻他途,以策安全。”
汤姆丁老爷依旧面色如常,但他的双手不断地在衣服的布料上搓动,暴露了他的心情。
“他没告诉过你们吧,关于让我们直接回程的事情,”他转向女战士:“丹特队长,你怎么说?”
“迪恩怎么说,我们就怎么说,”路易莎果断地回答:“他代表整个队伍。”
泰尔斯不禁注意到,其他人表情如常,似乎习惯了这一幕。
汤姆丁再也维持不住面色的淡然,他痛苦地搓着自己的头发。
泰尔斯这才发现,汤姆丁的头上头发稀疏——他是个秃顶。
只见他咬牙道:“迪恩,你说,我为什么要冒着被刃牙沙丘驱逐的危险走这趟?”
迪恩耸耸肩。
“你想要利润。”
“对,利润!”
汤姆丁似乎找到了什么宣泄口,举起食指狠狠地道:“他妈的利润!”
“这么多能说会道,精通计算的商人埋骨荒漠,可我们照样前仆后继,因为这就是唯一支撑我们冒险踏入荒漠的东西:利润,利润!”
他瞪着眼睛,似乎要向视野里的每一个寻求共识:“首先,埃克斯特和自由同盟要开打,其次,星辰人要封锁荒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一整条供给线都被掐断了——因为北地人要开战或者星辰人要发神经的,从黄金走廊进入埃克斯特的路会被封锁,从荒漠到星辰的通道也会受阻!”
汤姆丁似乎气急败坏:“你知道吗,很快,一袋长廊群岛产的二百盎司大麻烟草,在星辰卖五个托蒙德,到北地就能卖二十个耐卡茹!即使减去劣币和汇兑的消耗,我们还能净赚上近七十到八十个梭伦王!一瓶瑟拉丘陵的精酿葡萄酒在南国集市标价四十五凯勒,走上一些路,到终结之塔就能卖出八十梭伦银币的高价,一条剑湖畔的精制天鹅绒在艾伦比亚当地卖二十个塔比索,在荒漠以北就能喊出几十耐卡茹!一桶永世油,一盏不灭灯……所有你能想象得到的货物,只要来对了地方,就都能赚取利润,而这其中的道理在哪里?市场的供求!我敢用汤姆丁家族世代的名誉打赌,接下来的一个月,南边的货物会在北地提价,东边的商品能在西边脱销——你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机会!”
“而我们走到现在了,你却建议我直接调头,回刃牙沙丘,乖乖让星辰人没收我的货物?”
雇佣兵们面面相觑。
“如果有必要的话,”迪恩不为所动地摇摇头:“掉货物总比掉脑袋好。”
汤姆丁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下来。
“如你所说,汤姆丁老爷,”迪恩补了一句:“这是个艰难的决定。”
汤姆丁像是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脸庞。
“有人能告诉我,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严重到要我放弃整个商队的利益?”
迪恩摇摇头:“不知道。”
“如果非要说的话,赛普——有人。”
“有人?”
迪恩点点头,眼神无比严肃:“‘有人’,有人正在我们所处的荒漠里,他们正在按计划、成规模、有效率地、大面积地——猎杀一切活物。”
“而即使是沙暴也没能阻止这场杀戮。”
“就在我们前方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