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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败如山倒,
败了!
败的极惨,尽管沿途李明惠尽量收笼部下,可加了汉口的团练,不也就只收笼了百十人,这一路上看似溃而不散的百多人,对于从一路上的百姓而言,却是一场劫难,虽说李明惠尽量约束,但对于只是军中书吏的他来说,他根本就法约束这些丘八,对于这些刚遭受惨败的八而言,他们此时所想的一是逃,至于二嘛,就是在寻常百姓的头上发泄内的恐惧。
这一路溃军往着汉口的方向窜去的时候,沿途全都没有了顾忌,搁往日还有官长约束,可现在江家兄弟生死不足,对于这些丘八而言,自然就是撒开的鹰似的,无法无天起来,一到了村里、集上,他们见门就进,见人就捉。手里提着钢刀、樱枪,一开口“妈了个*”,稍有不顺便是挥刀相向,轮刀便软。要银子,要酒肉,要女人……不给便是刀枪相向,这溃兵赛匪,果不其然……待到过了几个市集之后,这百多号溃兵,一个个却都变了个模样,有的骑骡压马,有的牵驴拉牛,牲口上拴捆着花红柳绿的包袱。
总之一句话,这些黄州城下的溃军,现在一个个摇身一变,都抢成了“小财主”,总算是“本”给捞了回来,全不顾其在身后那些被其糟蹋后跳井上吊的女人,还有那些满面哀色的百姓,于他们而言,这些湖北佬自然是不值得同情的。
如何交待……
距离武昌越近,李明惠的心底便越是没有底,若是大人知道他的两个兄弟皆陷于敌手,到时候大人会不会拿下自己撒气?
心底这般想着,骑在驴上的李明惠瞧着越来越近的汉口城墙,突然,那驴像是失控似的,人便从驴背上摔了下来。
“李书吏,李书吏……”
在几人的喊声中,旁边几人连忙想去扶他,却发现李书吏人已经摔晕了过去面面相觑中,这些丘八全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高的驴也能把人摔晕死过去。
“这真他娘的是个书生,从驴背上也能摔晕过去……”
旁人骂骂咧咧的把李明惠抬在门板上,虽说睡在门板上极不舒服,但李明惠却不敢醒,实际上,他一直醒着,他根本就没有晕过去,但他需要晕过去,需要让别人去告诉大人他家老二、老三的消息……
聪明人,有时候也就只有那么几位。有些人总是自以为很聪明,就像李明惠自以为计的“晕迷”之后,自然有其他人去告诉江忠源,江忠濬、忠济两人陷于敌手,生死不明。
“什么……”
听着浑身是血的许三立外委把总,江忠源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尽管嘴上说着生死不明,可对于知兵的他来说,也明白,二弟与三弟,恐怕凶多吉少了。
“大人,小人,小人当时离二将军实在太远,若不然,就是拼上性命,也得把二将军救回来……”
再说什么都晚了,江忠源只是摆了摆手。
“知道了,三立,你也辛苦了,弟兄们能活着回来,就已经不容易了,你先下去好好休息吧!”
忠濬、忠济两人生死不明的结果,并没有让江忠源恼怒的想要杀人,反倒是好言宽慰一番,待许三立下去之后,他才闭上眼睛,就在那泪水将要流出的时候,他又是猛然把双目一睁,目带狠色的说道。
“那黄州守将是谁?”
“回大人,黄州守将为朱明宗,其籍贯为何处尚是不知,其先前曾举粤逆之旗,却又自称“仁义之师”,自许“义军”……”
刘长佑连忙答道,尽管江忠源看似没有流露任何痛苦之色,但了解他的刘长佑却知道,现在江忠源实际上整个人完全处于盛怒之中,随时都会杀人。
“籍贯尚是不知,好一个尚是不知!我要尔等探子又有何用!”
猛的用力一摔桌上的杯碟,江忠源冷声令道。
“把这班探子全给我砍了,探听军情如此模糊,以至陷我千余弟兄丧于敌手,留他们何用!”
没有任何人会为那些探子求情,所有人都知道,现在的大人需要杀人。
“子默,你说,现在怎么办?”
先前的那一番杀意十足的话语,就像不是从江忠源口中道出似的,他又是将视线投向刘长佑,轻声询问道。似乎,对于他来说,两位亲生弟弟的死,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少影响。
“大人,当下之计,当时尽数收笼兵马,加固武昌城墙,紧闭城门,以防黄州贼寇攻城……”
刘长佑的这一番话,倒是老成稳妥之见,毕竟现在已经折扣了两千多人马,这武昌一共才只有多少人马可用?
“子默所言极是,就依你所言!”
“大人,现在这武昌城内,非但城破墙损,更要紧的是,城内无粮,无兵,如何守之!”
“无粮?哼哼,难道就不会征吗?”
江忠源冷道。
“难道就只准他粤匪于武昌征兵征粮,我等官军便不能征粮纳勇,以助守城吗?”
“大人,这武昌方才遭粤匪洗劫一空,若是强征……”
不等刘长佑把话说完,江忠源的双眼一眯,那双目光明亮的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细缝,他轻轻搂了下下颌留着的胡子,盯着刘长佑说道。
“纵是强征又能如何,我楚勇征战千里,征粮、征丁又岂止一地,李木锤,这事你给我办好了,谁敢不从,就让他试一试我楚勇的刀枪利不利!”
这一声冷言之后,江忠源便走了签押堂,而见其离开了签押堂,刘长佑便跟了过去,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布政使衙门后花园,江忠源突然用极为悲凉的语气说道。
“子默,老二、老三都没了……”
话中带着悲意,听着朋友略带着哭腔的言语,刘长佑知道,在人前他江忠源是绝不会掉泪的,也正因如此,他才会跟过来,想安慰一下老友。
“岷樵!”
刘长佑刚欲出言安慰,
“子默,你别安慰我什么吉人自有天相,老二、老三是没了,若不然,恐怕早就逃了回来……”
双目通红的江忠源回过头来,看着刘长佑苦笑道,虽说是文官,可他却是文官中的另类,自幼习武的江忠源性格坚毅中,倒是颇有武人之风。作为楚勇团练。在与粤匪的屡次激战中,江忠源更是亲手提刀,冲杀于一线,是少有的亲手斩杀数百粤匪战绩的官员。
楚军的悍勇,与其说是全凭劫掠,倒不如说是凭着江忠源和江家四兄弟这股以身作责的气魄,当初在长沙,江忠源更是骑于马上冲杀于敌阵之中,其间更是受伤差点为粤匪所俘,若非刘长佑领人拼死相救,只恐怕世间早无江忠源了,也正因如此,他知道,老二、老三肯定是没了。
“岷樵,还请节哀!”
既然话已经说的这么透,那就没有必须再说其它了。在道完这句话后,刘长佑又问道。
“大人,那以大人之见,现在当是如何?”
“修城!”
吐出这两个字,江忠源沉声喝道。
“那朱逆得此大胜,必定忘忽所以,以为攻城,现下于我之而言,只能凭城而守,若是武昌城陷,那么……”
那到时候江家的荣华富贵自然也就难保了!而这也是他令人征粮征丁的原因,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守住武昌,那怕武昌只是一座只有数万人的空城。他也必须要守住,否则,纵是他活了下来,朝廷也容不得他。
“朱明宗……”
冷哼着这个名字,江忠源又恨恨的骂道。
“一但腾出手来,非得将尔挫骨扬灰!方才解我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