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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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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約？”
“我怎麼不知道？”
“大約是有人冒我之名罷？”
“或者假我筆跡？”
“或者根本便是杜撰的？”
甦庭的聲音，充滿了笑意，似乎帶著幾分嘲諷。
師爺神色間稍顯無奈，苦笑道︰“甦先生，這可不是矢口否認便能過去的事，倘如那契約真是您簽了名字的，那這一回要接手店鋪，可不容易了。”
他這還是說得好听了些。
何止是不容易？
從孫家拿出來的契約上看，那是永久將甦家店鋪，轉在孫家名下，以二十兩白銀，徹底買下。
若契約屬實，那麼這店鋪跟甦庭，便再沒有任何關系了。
雖說方大人傾向于甦庭，但契約為實，合乎律法，也難以徇私枉法，也難以扭曲事實。
眼下只能寄望于那契約上面的名字，不是甦庭親自落筆。
但他當了多年的幕僚，被人敬稱為師爺，眼力極高，從甦庭的表現里，自然也能看出端倪。
“看來此事是懸了。”
無論是從孫家那邊的態度，還是甦家這少年的表現來看，那契約上的落筆簽名，十有八九是這甦家少年親自落筆。
只是看眼前的狀況，這甦家少年是不願承認，有些耍無賴的嫌疑了。
師爺嘆了聲，道︰“甦先生，這樣也不是辦法，咱們不如好好合計一下，另外想個出路罷？”
甦庭微笑道︰“不必想了，不是我簽的，便不是我簽的，指不定就是孫家隨口一說，杜撰出來的。”
師爺低聲道︰“可孫家那邊是有契約。”
“契約？”
甦庭悠悠說道︰“那便讓孫家拿出契約，來辨明真偽，但在此之前，我的契約，絕對屬實，無須質疑，我便要先接手店鋪回來……若到時候孫家不服，便再用那一紙杜撰出來的契約，從我手中再把店鋪拿過去吧。”
師爺听了，不禁又苦笑，道︰“這樣一來，孫家不服，多半是要用這契約，告上衙門，到時您可是要背上官司的。”
甦庭笑道︰“官司？甦某人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孫家要是不怕，那便來嘛。”
師爺看他語氣如此輕快，且又這般渾不在意，不禁對自己先前的判斷，有了幾分質疑。
莫非真是孫家的障眼法？
……
袁府。
捕頭袁 ，看著對面的來人，神色冷漠。
他剛從衙門回來，捕頭的衣服還未換下，便听聞有人來訪。
在袁 看來，這多半是早已有人盯著他家，等著他回來。
“孫家來人，可有事情？”
袁 語氣生冷，只是請對方落座，卻也不曾奉上一杯熱茶，便是連客套二字也都省了。
那人貌若中年，滿面堆笑，正是孫家的管事，他早知袁 心性，此人早年已跟隨過朝廷大員，但正是因為如此不通情理，不知巴結，不明時勢，才沒有得到升遷機會，這些年來，反而只混了個捕頭的職位。
孫家管事乃是個人精，直接便忽略了袁 的語氣，顯得十分熱絡，近前笑道︰“袁大人日理萬機，護衛整個落越郡，如同守護之神，真是辛苦了，我們這些……”
他開口便是一聲袁大人。
這大人二字，對于捕頭而言，也是敬重得無以復加的稱呼了。
但袁 卻不見喜色，只是皺眉道︰“有話快說。”
孫家管事也是個懂得察言觀色的，見他厭煩，當即便把廢話咽下，忙是說道︰“袁大人可認得甦家的甦庭？”
袁 目光一凝，帶了幾分厭惡，冷聲道︰“認得。”
孫家管事低聲道︰“甦家店鋪當年賣給了我們孫家，但有年限，如今期限已是到了，甦家那小子，想要重新接手店鋪。”
袁 斜了他一眼，道︰“期限到了，接手店鋪，理所應當，這又怎麼了？”
孫家管事忙是陪笑道︰“若真是如此，自然是理所應當，可是前些時日，甦家小子缺錢，跟我們表少爺借了錢，後來還不起了，便重新簽了一份契約，徹底把店鋪賣給了孫家。可那小子，卻已不認此事，還想重新接手店鋪……”
袁 倒是知道，所謂的表少爺，便是孫家家主的外甥，王家的公子，不久前被趙沃所殺的苦命人。
袁 沉吟了下，眉頭皺成一團，道︰“此人不講信用，不尊律法，那你孫家不去衙門告他，來尋我作甚麼？我一個捕頭，只是听命辦事，捉拿案犯，又不是管這官司的，你找上我家，是找錯人了罷？”
孫家管事笑著說道︰“正是要打官司的，雖說憑一紙契約，已經足夠，但甦家小子如此抵賴，若他說這契約是動強逼迫，欺騙隱瞞得來的，我們也不好辯解。但听聞當日，您也在對面，親眼所見，所以還請袁大人到時候，作個人證。”
“我是捕頭，官家中人，證實此事，于理不合。”
“至少于法，還是不沖突的嘛。”
“仍是不妥。”
袁 微微搖頭，他珍惜名聲，終究是要避嫌。
孫家管事本想掏出懷中的銀兩，但想起此人名聲，終究是壓下了念頭，轉而含笑說道︰“您是落越郡有名的鐵面無私，正因為有您出馬，百姓才會相信我孫家沒有買通證人，百姓才會信服衙門的判決，想來您也不願看到衙門判決被百姓質疑的。”
袁 頓有幾分遲疑。
孫家管事暗道有戲，此人向來冷漠，不近人情，不受賄賂，偏偏顧慮官家顏面，只要從這點入手，怕是不難，到時候，家主用來賄賂他的銀兩，還能到自家懷里。
這般想著，這管事愈發賣力，說道︰“袁大人，難道您親眼所見的事情，還要故作不知麼？我們孫家雖然家大業大，這富貴之家難免受貧窮人家嫉恨，百姓多有仇富之心，但您總不至于如此罷？”
袁 沉默了下，問道︰“契約在哪兒？”
孫家管事大喜道︰“您這是答應了？”
袁 說道︰“我是看見了甦庭簽了字，但沒見過那契約，還須過目，才能認定。”
孫家管事笑顏開，忙是說道︰“此事絕無問題，我這就讓人送來契約，讓您過目。”
“嗯。”
袁 點了點頭，看向門口，沉默了一下。
對于孫家，他並無好感。
對于王家公子，他也無好感。
對于甦庭，袁 本無惡感，但自從發覺甦庭是修行人，讓方慶對他刮目相看後，袁 便對甦庭有所不喜。
隨著趙沃劈殺王公子一事，袁 心中大半是懷疑甦庭，因此對他更是日漸厭惡。
對于這個用鬼神邪術來欺上瞞下，將方大人都迷惑得暈頭轉向的那個少年，他心中更是充滿了忌憚。
但盡管如此，他也不至于誣陷甦庭。
他作為官家中人，擔任捕頭職責，向來公正，絕不會無中生有。
但他也不會將親眼所見的事情，當作不曾看見。
尤其是此事，能夠打壓甦庭一番，也算他心中想要見到的場面。
“也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