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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默并没有让姜军送他到学校门口，而是过了人流量最大的十字路口，通向岳麓书院的那条路才下来，这边正在修地铁，已经封了路，只有蓝色的铁皮围挡，半空中还有悬吊的黄色臂架，一旁是五层楼高的土丘，土丘上没有什么植被，像是远处巨龙般的岳麓山延伸过来的一个脚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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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工地也还没有开工，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人。
姜军替成默开门，成默下了车的时候也没有跟姜军道谢，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两个同样沉默寡言的人实在无需这种客套，更何况他们之间的关系实在也很微妙。这两天不管成默在哪里姜军都会开车跟着他，也不主动问他用车不用车，总之就在成默目光所及的地方。
或者说是他在姜军目光所及的地方。
成默背着他那已经满是磨痕的黑色皮质书包掉头朝学校走去，在走到了十字路口的公交车站哪里时，到处都有穿着长雅校服的学生对他指指点点，即便没有劳斯莱斯的加持，他依然成为了众人的焦点，此刻俨然一个小明星。
从不关注八卦的成默并不知道有两个视频已经刷爆了长雅学生的朋友圈，一个是付远卓的女装视频，还有一个就是那天在大礼堂外面，谢韫牵着他走下楼梯的视频.....
虽然不知道，但成默也能想得到，毕竟长雅的高岭之花，潇湘女神谢韫影响力实在太大了，学校里暗恋她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所以上个星期五，可以说是长雅男生的集体失恋日。
不过也有打死不相信这件事的人，主要成默相比谢韫这种可以媲美流量小花知名度的女生，实在太名不见经传了，因此也有很多人认为谢韫只是帮朋友出头，绝对不可能是喜欢成默这种如今还呆在（9）班的废柴，如果说成默长的帅也就罢了，偏偏成默长的也很一般，丢在人群中就找不到的那种，谢韫会喜欢他？
不可能。
总而言之，不管相信还是不相信，成默这个名字这个周末是出现在长雅学生们嘴巴里最多的名字。
于是成默这一年多的事迹自然被扒的底裤都不剩，第一学期门门满分，第二学期又连续两次倒数第一，也算是长雅的大奇葩一个。
关键成默还曾经和沈梦洁还有庸颜传过绯闻，于是成默又被扣上了一个长雅第一渣男的称号。
渣男成默顶着无数好奇和打探的视线走过堕落街口的奶茶店，他稍稍扭头看了一眼那道泛着阳光的卷闸门，那里面有谢韫亲吻他的照片，成默又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岳麓山，那苍翠的山脊在朝阳的光芒里翻着绿浪，李济廷告诉他如今整片国家五a景区需要领养的树上都挂上了“镶嵌”着他和谢韫名字的心形水晶牌，让他有空去看看。
成默想起了他和谢韫的约定，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何年何月了......
当成默顶着各种复杂情绪的目光到达（9）班教室的后门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成默来了”，顿时整个班级瞬间爆炸，掌声如平地炸雷一般响彻整个教学楼。
“成默！牛b！”孙大勇带头呼喊。
立刻班级里就响起了巨大的起哄声：“成默！牛b！”
孙大勇是真心实意的希望观音大世一样的谢韫把成默这个妖孽给收了，这些天他看着甄思琪对成默的好感似乎越来越足，眼神时不时就会朝着坐在后面的成默身上飘，下课了也会找各种机会去和颜亦童还有付远卓说话，唯独不主动找成默，这样的表现实在太明显了。
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的孙大勇真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换成以前，孙大勇肯定私底下就威胁成默叫他识相点了，然而现在只能干着急。
也幸亏孙大勇知道成默和谢韫还有庸颜这样的极品有暧昧，肯定看不上甄思琪这样的庸脂俗粉，要不孙大勇就算拼死也会和成默“好好沟通”一下。
一切以爱情的名义。
不过一切终归雨过天晴，星期五大礼堂前的那一幕，算是把以前的一些没什么可信度的流言给实锤了，当时所有人都认为这只是个笑话，玩笑都不是，因此根本就没啥人传播。
但星期五震撼人心的景象，无疑就是在表面：成默和谢韫就是一对啊！
当时看到那冲击人心的画面时，孙大勇先是震惊，然后是热泪盈眶。谢韫出马，估计以后长雅没有那个女生还觉得自己有资格去撩成默了。
孙大勇当时恨不得仰天长啸：人民救星啊！想必这些甄思琪不会对成默有非分之想了！
至于其他人更觉得成默是（9）班之光了，相比之下付远卓赢了于俊山成为学生会会长，都变的无足轻重起来。
毫无疑问，不管问那个男生，在学生会会长和谢韫的男朋友这两个身份之间选一个，任谁都会不假思索的选成为谢韫的男朋友....
为了谢韫这样的女神，江山都可以不要，更何况区区一个学生会长？
虽说谢韫的男朋友不是他们，但成默是他们（9）班的人啊！一个被垃圾班的学生泡到了潇湘女神，与有荣焉。
高二（9）班的喧闹把隔壁班的人都吸引了过来，隔着玻璃在偷窥这边发生了什么，平时和（9）班相熟的同学更是直接走了进来，问坐在边上的同学怎么了，当得知是成默来了，也跟着开始起哄。
“成默，学姐今天会不会来上学？”
“成默，到底你和谢韫是不是一对啊？”
“成默，快说看看你和谢韫发展到什么阶段了？”
“成默！发表一下感言啊！”
......
这些欢呼和围观让已经走到位置上的成默有些头大，他并不渴望成为什么风云人物，成默面无表情的将书包放在课桌上，便看见付远卓的桌子上也放着一个蓝色的保温袋，付远卓还没有到，坐在他前面的颜亦童没有回头看他，要是往常的早上，她一定回头笑着对他说：“来啦！快快帮我看看这个题目应该怎么做....”
今天在所有人都看着他的时候，她却没有看他。
成默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初中时和黄依依的那段经历，虽说也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但对于第一个接近自己的女生，成默还是不由自主的升起了好感，尽管他明白那不现实，可即便再渺茫的希望在人类的心里都可以被无限的放大。
因为“希望”，这是人类赖以生存的东西。
成默也警惕，也小心翼翼，不过人类本能的就会被异性吸引，接触久了就难免产生情愫，即便是成默也难免俗。不过他克制和隐藏的很好，所以最后黄依依不再理会他和李俊涛在一起的时候，他只是隐约有些失望，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
可就算这样，他的心上也被划上了一道道浅浅的痕迹，虽说这算不上什么初恋，成默也并不恨黄依依，但确实难以忘怀。
这个教训或者经验，让成默觉得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就是“追逐遥不可及的梦想”和“绝不可能的单相思”。
这两者都是在解一个不可能会有答案的题目，让人以为不被宣判错误，就是有希望，实际上这比直接宣判错误更加的残忍，它让你永无止境的活在自我否定的痛苦之中。
所以成默告诉自己选一件自己能做的很好的事情比自己想要选什么更加重要，这就好比人们常说：“找一个喜欢你的比找一个你喜欢的人会更加幸福.....”
但事实真的是这样的吗？
成默不知道。
同学们看到他只会觉得叼丝也能逆袭，绝对不会认为他的例子只是“幸运者偏差”（幸存者偏差，前文有过解释）......
可命运的奇妙就在于，谁都不知道你会不会是下一个幸运儿。
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成默无法预言，但他知道自己并非颜亦童的“真命天子”，他不适合，也不值得.....
成默看着颜亦童的卷发，在众目睽睽之下带上了耳机，接着开始跟着耳机里的声音轻轻的朗读了起来，当他读到“ destiny”这个单词的时候，又觉得人生还没有走到看的见的未来的那个节点，他还处在一片混沌之中，他也未必是那个幸运儿。
成默旁若无人的进入了学习状态，让其他起哄的人不得不冷却下来。
当事人的不回应让热闹很快就散去，这就是处理热点的事件手段之一，当事件只是热点事件，不足以威胁到当事人的生死存亡，不做任何回应就是最好的平息事态的方法。
吃瓜群众们的热情总是来的快也散的快，成默只要冷处理就好。
付远卓到班级里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没有开始的喧闹，不过还是有人在讨论成默和谢韫，以及成默冷淡的态度，即便成默向来就是这种人，可这样重大的事情，完全不表态也太反常了。
少年人对于八卦的热情远比学习要大。
付远卓将书包塞进抽屉里，看着课桌上的蓝色保温袋，眉开眼笑的说道：“哎呦！今天还有这待遇....托您成老师的福啊！”
然而成默和颜亦童都没有理会他，付远卓也不介意，打开保温袋，将豆浆拿了出来，抓起白白胖胖的包子，打开塑料袋一边吃一边含糊着对成默的背影说道：“成默，你知道吗？于俊山真退学了......”
这句话又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班级再次喧闹了起来。
“什么？于俊山真退学了？”
“退学了？不可能吧？”
“就因为谢韫说的那句话吗？”
“靠！谢韫也太牛逼了吧！谢韫到底什么身份啊？于俊山可是三三重工董事长的儿子.....”
“喂！成默，谢韫家里到底干什么的啊？”人称（9）班大喇叭和话题终结者的马博士忍不住大声问道。
成默充耳不闻，班级里又躁动了起来，同学们开始私底下议论谢韫的身份，结合以前的事情，毫无疑问，谢韫的背景很牛逼，要比于俊山牛逼的多。
（9）班的人智商也不差，自然能猜出来谢韫家里绝对有官面上的大人物，大到足够秒杀于俊山家，那么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同学们都在搜湘南有什么姓“谢”的大官，却没想到谢韫的家世比他们想象的还更辉煌，谢家真正的地盘是在京城。
付远卓吃完包子，用纸巾擦了手，便拍了拍成默的肩膀，笑着说道：“喂！你就打算任何问题都不回应啊？你不知道贴吧里已经炸了锅了，好多男生要找你的麻烦，尤其是高三的.....还有指名道姓找你约架的，约斗牛的，约英雄联盟中路solo.....总之现在你已经成为全校公敌了！”
顿了一下付远卓又“哈哈”笑道：“感谢你帮我挡枪啊！要不然今天我还没勇气来班上呢！”
成默摘下一只耳机，有些无奈的说道：“懒得理他们....随便他们吧！”
付远卓摇了摇头，“怕没有这么容易哦！”
付远卓真是乌鸦嘴，话音刚落，就有穿着白色跆拳道服，系着黑带的男生进了高二（9）班的教室，后面还跟着好几个系着不同颜色带子，穿着跆拳道服的男生。
为首的男生大约一米八，跟付远卓差不多高，但却壮实太多了，袖子挽在胳膊肘处，爆着青筋的手叉在腰间，露出来的手臂就快有成默的小腿粗了。
学生们一下就认出来了提着圆寸，膀大腰圆的男生是跆拳道社的社长金坤，曾经获得过全国跆拳道大赛第二名的牛人。
金坤站到讲台上，目光威严的扫视了一遍已经鸦雀无声的高二（9）班，用中气十足的声音喊道：“成默，你个渣男！给我站出来！”
成默十分无语的看了一眼有他两个壮的金坤，扶了下额头。
付远卓正要调戏一下成默，听见金坤叫成默“渣男”却不满了，冷笑着说道：“呦！你以为你是谁啊！叫成默站出来就站出来！”
金坤立刻就转头看向了发声的方向，先是在靠窗的角落里看见了英气逼人的付远卓，然后就注意到了他前面坐的那个头发乱糟糟，带着眼镜的男生，俨然正是这几天大火的成默。
金坤盯着成默，见成默根本不看他，金坤眯了眯小眼睛，抬手指着成默说道：“成默，我也不废话，是个男人就接受我的挑战！咱们今天晚上在学校体育馆一决胜负.....如果你输了，就请你别在骚扰谢韫.....”
顿了一下，金坤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铿锵有力的大声说道：“如果你赢了我，我金坤就此退出跆拳道界！”
成默还没有回应，付远卓“呵呵”一笑，“金坤你怕是脑子有问题哦？都知道成默身体不好，你这不是恃强凌弱吗？你怎么不和成默比数学？要不比物理，比文史地也可以.....你不还是高三（3）班的理科高材生吗？我们成默是高二（9）班的最后一名，就问你敢不敢？”
（9）班的人一见付远卓带了头，原本就觉得金坤太嚣张的其他班级里的同学也出声附和：“笑了！明知道别人身体不太好，还比跆拳道！你这么能，怎么不找吴校长比去？”
“对！有本事就比考试，我们是学生，又不是运动员！”
“跆拳道社的也太无耻了吧！要不和我比画画，我绝对能秒杀你们跆拳道的人！我要是输了从此退出跆拳道界.....哦！不对，画画界！”
“靠，你在跆拳道界算个毛啊！谁管你退不退出跆拳道界......”
高二（9）班人的仗义执言，让金坤有些面红耳赤，他也是冲动过了头，星期一刚来学校就召集了学校跆拳道社的人过来找成默的麻烦，其实他并不了解成默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金坤咬了咬牙，心道自己的成绩不可能比低自己一个年级还是（9）班的学渣还差，大声喝道：“比就比！理科随便你挑！”
金坤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知道自己找文科生当然要挑他们的弱项。
“谁要输了，以后就离谢韫远一点！”
“比！比！成默上！干死他！”
“敢和成默比数学！找死么？”
“高三理科生了不起啊！到时候让你明白什么是智商碾压！”
高二（9）班的学生一个个都兴奋的叫喊了起来，他们对成默的考试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所有人都一脸期待的看着成默。
成默抬起头来看着板着脸无比严肃的金坤，淡淡的说道：“我不会和你比，没什么意义，谢韫已经转学了，不会来长雅了.....”
成默的话把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高二（9）班教室里的空气仿佛一下被抽空了一般，长雅这所学校少了谁都会风平浪静，就像于俊山，同学们惊讶的不是他的转学，而是在感叹他竟然因为谢韫的一句话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作为长雅四公子之一的于俊山。
也不过是谢韫的一个注脚。
长雅没有了谁依旧还是长雅，但没有了谢韫，就如同皇冠顶端没有了那颗最闪耀的宝石。
这个消息让整个教室空寂了半晌，只剩下隔壁班的读书声在流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