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默和雅典娜住在马可波罗酒店,星城最高的云端酒店,也不知道是不是整个酒店就只有一个总统套房,他无可避免的住进了曾经和高月美还有沈幼乙睡过一晚的那间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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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城市残留有太多他和谢旻韫、沈幼乙之间的记忆点,它们密密麻麻的,就像天上的星辰,只要抬头就能看见,回避无济于事。
不过,为了隐私,姜军和一众安保人员已经搜查过了整个套房,确保不会有监听或者偷拍设备的存在。想起井家兄弟,成默也是觉得命运无常到令人唏嘘,一个现在正在巴黎给高月美做手下,一个还困在伊甸园当实验品。
在二月八号这天,连续出去了好多天的一对情侣,打算在酒店里休息一天。其实成默每天在房间里休息都是无所谓的,主要是今天“哥老官”过年歇业,让雅典娜没了出门的兴致。
两个人在云雾缭绕的酒店各做各的,和有强迫症的谢旻韫不一样,雅典娜的东西总是乱扔,此时那张大床仿佛成了雅典娜的窝,笔记本电脑、手机、iPad还有电子书以及蜡笔小新全家的布偶,零零碎碎的,就像是她的百宝箱。
如果不出门的话,她可以整天不下床,成默想起了雅典娜在海德拉的卧室,难怪她的床要弄的那么大。晚饭是叫的酒店的餐,雅典娜解决的很利索,几乎没有耽误几分钟就回到了床上,拿着手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成默则坐在窗边的书桌前研究英文版《modernQuantummechanics》(《现代量子力学》),读到头晕脑胀时,他起身远眺,休息一下眼睛,便听见雅典娜说道:“南溪老师的采访快要播出了.....”
“嗯~~~!”成默掩饰住内心的悸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想看的话.....就看.....”
“我是打算我只是告诉你一声。”
成默还以为雅典娜的意思是她不会看,结果就听见iPad里伴随着音乐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其实我没有什么才华,我只是善于雕琢而已,如果仅凭我自己,我没办法用文字来成就这部,我只能做老师。我不是说我不喜欢当老师,我非常非常喜欢老师这个职业,就像我想要成为家一样。”
“从现实到虚幻,她是如何从教师成为作家。”(旁白)
“最大的困境,是你很难在家庭和理想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你自己想要选择那天充满荆棘的小径,可父母总希望你能走在一条幸福的康庄大道上。问题在于他们以一种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他们是对,而你也知道他们在某种程度上是对的,可你的内心偏偏向往那无人肯走的鹿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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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家庭到理想,她在现实与理想之中苦苦挣扎。”(旁白)
“人这一辈子总会遇到困难,不管多顺风顺水她都一定会遇到,有的时候困难不见得是坏事,它也可能是好事。”
“如果是坏事呢?”主持人问。
“学会忍耐,尤其当你无能为力的时候。”
“只是忍耐?”
“我以前大概只是学会了忍耐,但后来.....后来我在某个人的身上学会了积蓄力量,当你拥有了力量的时候,就鼓起勇气去改变它。”
“从成长到蜕变,究竟是什么让她破茧成蝶。”(旁白)
“感谢上天赐予我的灵感,一旦拥有了灵感的源泉,现实有的时候就会变得微不足道。没有比幻想更盛大的,更持续的烟火。我的烟火,在我二十四的时候被点燃,我的余生,大概都会试图用文字将这场烟火描绘出来。”
“从盛放到余烬,《非常会谈》带你走近南溪二十四岁的烟火人生。”(旁白)
接着就是伴随隆隆音乐声的节目预告:“今晚八点,欢迎你收看凤皇卫视《非常会谈》,网络视频合作腾讯视频。我们一改传统新闻访谈节目客观中立的态度,以徐岚偏见的视角,带领观众与社会切片的对话中,观察和理解这个世界。”
房间里回荡起了广告的声音,雅典娜抬头问道:“南溪老师到底长的什么样?”
“你不是看了预告视频?”
“虽然没有拿南溪老师首次露面作为噱头,但却鸡贼的给南溪老师的脸打了马赛克。”
“很漂亮。”成默说。
“只是漂亮?”
“特别端庄娴静,有种华夏古典美。你等下看了就知道。”
“群里都在讨论,大家都很兴奋。”雅典娜说,“为什么会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的外表好奇呢?”
成默耸了耸肩膀说:“这是人类的天性。”
“他们都在说南溪老师又上热搜了。还号召大家一起给南溪老师刷热搜。”
成默有些心烦意乱,他无意义的“哦”了一声,就听见雅典娜又说道:“他们好笨啊!热搜还需要刷吗?我编个智能程序,很快就能把热搜给刷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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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犯法的......”成默连忙阻止。
“好吧!”雅典娜抬起了头,“你不希望南溪老师上热搜?”
成默走到衣柜边,拿出了外套,“我去给你买杯茶颜悦色。你要幽兰拿铁还是声声乌龙?”
“幽兰拿铁。”
“好。”成默向着门外走去,在走出门口时,他下意识的看了下手机,距离八点还有二十多分钟。在电梯门口等待时,抬头就看到了广告屏幕,不是播放的《非常会谈》的预告,确实在播放着《衔尾蛇——时序之西》的广告,在他印象无比深刻的广告画下,是“畅销榜第一”的宣传标语。
成默闭了下眼睛,心想沈老师的理想也算是实现了,她现在一定过的很幸福。成默觉得自己不可能再被回忆撩拨起悲伤心绪,过往的一切都是甜蜜的诗行,是他人生中甜蜜的片段。
他睁开眼睛,认为自己得要真正的放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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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围在圆桌旁的沈父沈母一脸茫然的注视着沈幼乙,其他的亲戚也有些意外的表情。刘逸潇站了起来打圆场道:“小西没有说吗?她上了《非常距离》,凤皇卫视的节目,主持人是那个特别出名的徐岚,采访了好多明星,我还定了闹钟呢!”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虽然沈幼乙的表情很严肃,但上电视录访谈节目也不是坏事,尤其还是这样知名的访谈节目。即便在电视上把家庭矛盾说出来,也有助于化解内部的隔阂,应该算是好事才对。
于是满脸通红的舅舅先鼓掌,“上电视了啊!可以啊!小西!”
伯父也举起了酒杯,大声说道:“来!来!我们一起为小西喝一杯。”伯父端着杯子看向了沈平,“不是哥哥说你,小西这丫头,是有些倔强,但你确实对她要求也太高了一点,孩子们都大了,你也该和她多多沟通.....”
沈平苦笑着举起了杯子,用一种自我解嘲的语气说道:“这丫头啊!就是太有主见了。什么也跟我们商量,什么也不跟我们说......你们说我们为人父母能有什么坏心思?”
只有舒婉容隐约的觉察到了有点不对,暗中叮嘱刘逸潇等下多打下圆场。刘逸潇不以为意的回答道:“不就是个访谈吗?能出什么事?有些问题摊开来说还好。”
当《非常距离》的片头在电视上亮起时,一群人全都从餐厅里移动到了客厅,沈幼乙一个人开始收拾碗筷。
“哎呀!就我们家小西这颜值,等下一亮相不惊艳吗?依我看,华夏第一美女作家的名号没得跑了!”
“只是颜值高吗?你看平时那些流量明星有我家小西说话这么有深度。有文化和没文化一听就知道好不好!”
“那确实。比那个什么谷小伺不强多了吗?”
“我们预祝小西的作家生涯在攀高峰!”
“哟!这不是长雅吗!小西在长雅接受的采访啊!”
客厅里的气氛依旧高昂,沈幼乙却又心慌意乱起来,繁重的家务可以让她的心跳速度变的慢一点点,就像叮叮咚咚的碰撞声是舒缓人心的乐曲,如同插花一样,她听到了预告片的声音,她的心在黑洞中下坠的速度开始加剧,她想结局不是粉身碎骨坠落就是粉身碎骨的盛开。
无论是哪一种。
都是值得期待事情。
她听到徐岚的声音响了起来,似乎不安的魂灵又回到了接受采访的那天。
在长雅接受采访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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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的班级?”画着淡妆,眼神却无比锐利的徐岚明知故问。在她的身后是四架摄影机,那是比徐岚眼神更具有威胁感的东西。
沈幼乙侧头看了眼窗户外面的好似剪影的岳麓山,那株梧桐树干枯的枝丫在冷风中摇晃,又看了看身旁熟悉的课桌,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曾经是这个班级的班主任。”
徐岚双手握在了一起,用一种好奇的语气问:“所以姒采薇和你有某一部分的相似性?还是她就是你的化身.....”
“应该怎么说?文字的疆域很难逃离现实的范畴。我的想象力仅限于文字,我知道写一个世界观宏大的作品,需要坚实的理科基础,这些年我有尝试着去阅读,从哪些最基础的科普开始看起,但总看的云里雾里。我得承认我不是一个擅长理科的人。”
“那你为什么想要写一本有关天选者的书?恕我直言,我觉得很多场景和设定并不是一个没有接触过天选者,或者说对天选者不了解的人能够写出来的。尤其是你还说你不擅长理科.....”
沈幼乙笑了一下说:“故事的源头是我的一个学生......我能换一个位置吗?”
徐岚点了点头。
沈幼乙将椅子挪进了课桌之内,她将手搁在课桌上,遮掩住那丰盈的凶,舒了口气说道:“这样好多了。”
徐岚笑了笑,“我们继续.....”
“故事是起源于我的一个学生,那个时候我不过是个钟情写作,却没有灵感的老师。而我那个学生不仅作文写的很棒,成绩也非常好,老师总是会偏爱成绩好的学生,虽然我也在有意的克制这种情绪,因为这是件不公平的事情,但内心深处确实没有办法阻止这种偏爱。”
“能够理解。因为想要做到一碗水端平确实很难。尤其是在面对那么多学生的时候。”
“因为他有心脏病,和周凌一样。这让我对他倾注了更多的关心,我认为那是我职责所在,在进一步的接触中,我发现了他其实和绝大多数学生不一样,他的内心很成熟,对于这个世界的思考也远超常人。我们开始交换书籍,然后写读书笔记给彼此看,他给我看亚里士多德和拉普拉斯,《卢旺达危机》、《利奥波德国王的鬼魂》,然后我给他看山本文绪、东野圭吾,《等风的人》、《厨房》.......当时他还没有透露他天选者的身份,那个时候这个词还是忌讳,只是隐约的告诉我有这样一个宇宙模型。其实我对天选者系统的设定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但我对他告诉我的那些故事很感兴趣,那些故事中透着一股悲怆的宿命论,我原本并不是宿命论的信徒,但觉得宿命论有种吸引人的冷艳的审美价值,和包含在命运中的不可证伪性,于是在和他的探讨中,逐渐把情节给完善了起来。实际上就我本人而言,并不擅长写一个科幻故事,当时我是那样以为的,因此他告诉我的道具‘乌洛波洛斯’,还有那些玄之又玄的技能,我到现在都不是很能理解,我只是把它当做玄幻里的法宝又或者法术。我并没有认真的去研究这些,只是忠实的写下了他告诉我的内容,即便是情节,我也是根据他告诉我的经历进行了艺术化的改变.....”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写的故事是真实的?至少有很大一部分是真实的!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可以这样理解。”
“都是你和你学生的亲身经历?”
沈幼乙沉默了一下说:“当然不是,在书中我窃取了另一个人的人生。”
(明早还有一更,把这一段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