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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炮纵打一个点,横打一条线,点与线的相互掩护可以轻易将己军士卒送上城头。
www.biquge001.com沈顷带着激动奔向炮阵,就要命令多余的火炮挪回城墙正面。这时候城头的厮杀已白热化,蹦跳的巴人再度跳入楚军士卒之间,试图通过近身战将他们赶下城。
如果楚军用的是夷矛,估计真就被巴人赶了下来。好在他们用的是剑盾,并且楚军大部分人是上过军校的誉士。即便如此,巴人凶悍的打法仍然让人难以招架。他们不光跳跃,还悍不畏死,只要谁的剑刺得稍微深一些、动作稍微慢一些,就会被他们抓住剑刃,这时他们左手的短矛便趁机狠刺而来。矛锋如果被方盾挡住,他们则会快速跳起,猛扑在剑手身上,最后两人一起滚下城头。
同归于尽的打法极为可怕,但不是可怕在同归于尽,而是可怕在这种凌厉的气势。一旦在气势上将对方压倒,这样血淋淋的肉搏战,气势不足的一方必然会出现逃卒。
勇敢很多时候是一种天性,从婴儿坠地哇哇大叫起,这种属性就基本决定。而恐惧则是一种传染病,即便明知死不可怕,但巴人闪动的身影、怪异的呼号,尤其是中剑后带血的跳跃,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厉鬼。
位于前排的陆蟜和身侧的誉士拼命砍杀,两人低伏的身子不断被巴人跃过。换作任何人都会回头,然而两人一直没有回头,只是死死守住自己的阵线。陆蟜心里无比冷静,脑海也异常清晰,他终于发现了自己身体的秘密:只有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他的大脑才会高速稳定的运转,整个人变成一部格斗机器,冷酷无情的收割巴人的生命。
在他的带领下,楚军东面的阵线乱而未溃,现场指挥巴人武士作战的罗姓渠帅也发现了这个楚军军官的悍勇,他的盾牌被铜矛扎出无数孔洞,身上溅满鲜血,可他的动作依然犀利,每一次盾击刺剑都毫无破绽。
渠帅仔细打量陆蟜的时候,一个巴人恰好被他盾击后刺中胫骨,小腿处的疼痛让巴人跪地,陆蟜给了他一个标准的剑盾卒式的斩首:短剑又刺穿他的小腹,在敌人因剧痛捧腹惨叫时,他的剑刃狠狠向外一劈,巴人散发的头颅顿时被斩了下来。
‘噗——’断颈处热血狂喷而出,溅了陆蟜半脸,杀得畅快的他甚至想仰天长啸,好在理智制止了这个动作,他不是多情善感的逯杲,这种文人式的夸张从来不是他的喜好。他迅速伏低,用满是孔洞的方盾掩护整个身体,又紧了紧握剑的右手——哪怕登城前他小心的在手上缠上了布条,流入指间的鲜血还是让右手开始变得湿滑。
战斗仍在继续,鼓声、喊杀声、铜铁交际声,这些错杂的声音中,不可察觉的风声破空而来,陆蟜下意识举盾,凌空飞至的青铜短矛狠击中盾牌,之前细小的孔洞这次被彻底击穿,两支铜矛透盾一尺,扎在陆蟜身上。
伴随着‘呜啊’不绝的呼喊,数名巴人再度跳跃而来,他们有些直接越过陆蟜,有些则猛击陆蟜依旧举着的盾牌。带有两支铜矛的方盾更加沉重,‘砰砰’数声后,战斗又回到了刚才以盾格盾、以盾挤盾的态势,巴人过长的铜矛只能从盾牌上方由上往下猛刺,陆蟜的钜铁短剑则从盾牌下端由下往上急撩。
铜矛在陆蟜背脊上划过时,他手中的短剑毫不例外刺中了巴人的小腿,可惜他没有办法再来一次标准斩首,眼前并非只有一个敌人,而是数个敌人。他使劲往前盾击,将另一个想从盾牌上方刺矛的巴人推开后,这才一剑扎在先前巴人的颈处。
然而指间的湿滑到底还是让他犯下致命的错误,跪地的巴人并未刺中要害,他蛮喊一声右手使劲抓住了剑刃,让陆蟜没办法抽剑。巴人疾冲而来,其中两个被后方的弓手射倒,一个被同排的誉士撞击,但一个更加高大的身影突然闪现。
无比迅猛的撞击使得陆蟜不得不弃剑后退,他摸向左腰的誉士之刀,却什么也没有摸着。圆盾趁势再撞,手上的铜矛不再隔着盾牌刺下,而是直接斜刺陆蟜盾下的双足,逼得他再度连连后退。当对方顺着盾上的孔洞,一矛扎穿方盾时,惨叫一声的他连盾也丢了。
“即死矣!即死矣!”城下的逯杲禁不住念出了声,他后悔怂恿陆蟜做登城之将。就在他默念时,城头人影一闪,无盾无剑的陆蟜突然反冲只剩盾牌正在拔剑的巴人渠帅,两人刚开始贴身肉搏,不知谁用力往外一冲,一起坠下了城头。
惨烈的一幕就发生在逯杲眼前,呆滞的他瞪大眼睛一直在城头寻找陆蟜的身影,可怎么也找不到。
‘轰——!’炮声再响,炮弹直射城上齐聚的巴人,逯杲眼泪忍不住落下。
巴人的抵挡就是秦军最后的抵挡,击溃城头的巴人后,楚军从容的登城、从容的列阵,城内很快燃起了烟火,这是深壕内的柴草被秦人点燃。但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占领四面城墙的楚军居高临下,一旦壕内的柴草烧完,秦军就将死无葬身之地。
“唉……”骑兵无从发挥,静静目睹这一切的妫景长叹一声,拍了拍逯杲的肩,没有说话。
“陆蟜尚无子嗣?”成通心中也在叹息,但这是战争。大王和大司马府无论怎么避免士卒的伤亡,伤亡的士卒还是数以千计乃至上万。死伤已经顾不上了,关键是不能让英雄断嗣,不能让陆氏绝祀。
“尚无。”抹干泪的逯杲答道。痴迷芈蒨的陆蟜一直未婚。
“勿忧,陆蟜必不断嗣。”成通安慰道。数年前各地的巫觋便开始成批成批的收养五月五日抛弃的女婴,再就是贫苦人家本要溺死的女童。这些人,还有一些自愿或有偿的庶民、贵族女子,她们中最优秀的那些被挑选出来,用于繁衍战死者的子嗣。
“报、报将军……”远远传来一个声音,两个人影站在不远处。
“你!”逯杲浑身一震,冲上去的他本想抱人,到最后变成了打人。
“你为何打我?”陆蟜满身是血,脚还瘸了一条。
“你未死?你未死?你未死?啊……”逯杲失了神智,说话不经大脑。
“我……”三丈六尺高的城墙已是七米,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即便不死也是重伤,陆蟜只是瘸了一条腿。
陆蟜自己也说不清自己为何未死,他回忆的时候成通清咳了一记,他当即胸膛一挺,大声道:“禀将军,陆蟜未辱将令,已拔郧阳!”
“善!”摔而未死,只是伤了一条腿,这让成通更高看陆蟜两眼。“真是不负众望,即日起,本将擢升你为旅帅,辖四卒先登之卒,以拔城池。”
“末将敬受命!”卒长做了很多年,今日终于成了旅帅,陆蟜的腿忽然就不瘸了。
“确是勇将!”陆蟜退下后被逯杲拉扯走,成通看着他的背影不知觉说了一句。
“既然勇将已成旅帅,智将又当如何?”妫景脸上一笑,问道。
“智将?”成通皱眉。“此事还需上报大司马府,然……”
陆蟜只是拔下了郧阳城,这是难得的功劳,但逯杲改进了楚军拔城战法,等于革新了楚军步卒操典和作战条例。操典和条例上的每一个字都是血的代价,凡是能在上面留下痕迹的人,前途都不可限量。
逯杲会有什么赏赐成通说不清楚,但他知道自己最少节约了八吨火药,这只是一战,十仗下来那就是八十吨,这怎么也值一个封君吧。
很事情成通不好明说,他未答完就召来飞讯官,要他急告后方郧阳在今日拔下。因为使用新的攻城战术,消耗火药不到三吨,远低于大司马府规定的十二吨。
成通口述的讯文很快就变成字符传向后方,郧阳以西,飞讯同样在忙碌。秦式飞讯将郧阳陷落的消息快速传向后方的城邑,一直传到一千多里外的咸阳国尉府。
得到讯报的卫缭不敢怠慢,他马上禀告正在曲台宫正寝处理国务的赵政。两人来到大室,偌大的帐幕拉开后,里面是详细无比的汉中、巴蜀地图。
“荆人溯汉水而攻,夷水未有也。”赵政看着地图上郧阳的位置,如此说道。
南郡被楚国夺回后,很自然的,下一步楚国必将争夺汉中和巴地。这是地缘决定的事情,不可改变,这也是大司马府没有惑敌的原因。只是,秦国有些难以判断楚国在这个方向上争夺的力度和决心,毕竟赵国即将亡国。
赵政的言外之意是:楚军溯汉水而上而没有溯夷水入巴,是不是说明楚人并不想抢夺整个汉中和巴蜀,他们只想获得一些城邑以设防。
“赵国已无可战之卒,荆人绝不救赵。”卫缭连连摇头,他渐渐吃准了楚人。
“为何?”赵政还是不解。“荆国太后乃赵国公主,既是赵国公主,为何不忧心母国?”
“大王,荆人之政,公私分明,正朝若不救赵,荆王太后也无计可施。”卫缭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