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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庆祝打败沙普尔,唐霄在府上宴请宾客,来的都是熟人,除了扶苏和部分新兵之外,还有冯去疾一大家子,当然还有赵月和蒙雪两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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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去疾来到唐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考查学业,一听这个唐霄瞬间就怂了,因为上个月他基本就没怎么读过书,一问三不知后,被老爷子用竹板打了十下手心。
老爷子那么一大把年纪,手上的力气却是一点儿都不小,十下抽完,唐霄的手掌已经肿得老高。
冯去疾将竹板放在一边,缓缓道:“荀子曰: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蟹六跪而二螯,非蛇鳝之穴无可寄托者,用心躁也。
做学问不是一蹴而就,而是长时间的慢慢积累,为师先前要求你看书背书,是想让你每天都能读些东西,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到头来只能是一事无成。”
“弟子受教。”唐霄躬身应道,对于冯去疾的教导,他是打心底愿意听,老爷子既有大学问,又不迂腐,两人间的关系说是师徒,其实更像是祖孙。
话音刚落,冯王氏正好推门进来,一眼就瞥见唐霄那只红通通的手掌。
老太太把唐霄的手拉到自己跟前,心疼地吹了吹,抬头和蔼地问道:“疼不疼?”
唐霄笑着道:“没事师娘,我皮糙肉厚。”
冯王氏狠狠地瞪了冯去疾一眼,不满地说道:“你个老不修,下手不知道轻点?”
冯去疾不以为意地道:“我这是在教育他,你个妇道人家知道些什么。”
“妇道人家怎么了,没有妇道人家哪来的你?”冯王氏也是剽悍,出口就是惊人之语。
冯去疾被冯王氏这句话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无法反驳,只能挥挥衣袖丢下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说完就见到唐霄在一旁憋着笑,冯去疾心中怒火更盛,忍不住喝道:“笑什么笑!”
唐霄闻言瞬间收起笑容,只是嘴角的肌肉还是不由自主地抖动着。
看到唐霄这副模样,冯去疾真想拿起竹板再抽他几下,冯王氏始终在边上虎视眈眈,只能作罢,冷哼一声,拂袖离去。倒不是说冯去疾惧内,只是对于自己这个糟糠之妻,他的内心更多的是愧疚。
冯王氏当年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的大小姐,却也是知书达理温文尔雅,上门提亲的人都快踏破王家的门槛。然而她却不顾家中长辈的阻拦,执意嫁给了当时家境贫寒的冯去疾,两人同甘共苦许多年,直至冯去疾被赵政看中,入京为官后,才开始过上好日子。
但冯去疾后来却因官场上的尔虞我诈,遭人陷害,于烟花之地破了一个清倌人的身,出于负责任的态度,将其娶了回家,这便是其侧室冯陈氏。
所以对于冯王氏,冯去疾一直都心怀愧疚,因此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基本都会选择退让。而冯王氏也知道冯去疾的这个心结,时常会故意耍些小脾气,让夫妻生活多些调剂。
离开书房,饭菜已经准备好,唐家的宴席从来都是在大圆桌上进行的,起初客人们大多不习惯,后来却发现这样吃起饭来似乎更有意思。
部分新兵坐一桌,冯家一大家子坐一桌,唐霄则和剩下的人坐一桌,唐霄那桌上除了扶苏和王离之外,还有赵月和蒙雪,若是让那些言官看到这情形,免不了要说上几句目无尊卑男女有别之类的话。
菜刚上齐,王离便端起酒樽对唐霄说道:“虽然我看不懂围棋,但我知道你下赢了那个波斯人,挽回了大秦的颜面,就为这个,我得敬你一杯。”语毕,将樽中之酒一饮而尽,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
蹭了那么多酒,怎么就不长记性,我家的酒能这么喝?唐霄苦笑着摇了摇头,旋即用左手举起酒樽对王离点了点头,因为右手还肿着。
浅尝辄止后放下酒杯,唐霄开口说道:“我得纠正你两个错误。”
王离听到唐霄的话,瞪大双眼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唐霄接着说道:“首先,我也是大秦人,这件事本就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其次,那个沙普尔并非波斯人,或者说,不是真正的波斯人。”
王离不解地问道:“什么叫不是真正的波斯人?”
唐霄解释道:“我昨日听沙普尔说话时,隐约听出他口音中夹杂着一些蜀地方言,昨天夜里便托无常派人去打探他的来历,结果还真查出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沙普尔本姓张,名叫张扬,张家当年乃是蜀中当地有头有脸的名门望族,其父张心诚自幼天资聪颖,于围棋一道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纵之才,区区十八岁便获得“棋圣”称号。
年轻时的张心诚体弱多病却又心高气傲,误中贼人奸计,同时和蜀中四大围棋高手下生死棋。最后虽然打败四人,但在明知败局已定的情况下,其中一人依旧坚持用收单关来消耗时间,张心诚最终因体力不支倒在棋盘上,从此再也没有醒过来。
张扬的祖父母老来得子,五十多岁才育下张心诚,张心诚去世后,二老也接连撒手人寰,张家自此每况愈下,日渐衰败。
后来不知何故,其母带着年仅八岁的张扬流落至波斯,被波斯骑兵统帅达提斯看中收为侧室,并为其改名沙普尔。
波斯上流社会当时极为推崇围棋这种来自大秦的博弈棋类,沙普尔本来在达提斯府中受尽欺凌,后来却因表现出极高的围棋天赋而受到重视,在官途上也是一帆风顺。
此次波斯使臣来我大秦,他执意要跟随,主要目的估计还是想为其父报仇,为张家正名。”
听完唐霄的话,在场之人大多陷入沉默,过了许久,扶苏才长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啊。”
本是为庆祝打败沙普尔而举办的宴席,此刻众人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气氛颇为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