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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天阴郡,清晨时分,驻扎在山间高地的一片连营的营帐上全部滚动着晶莹的露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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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忽然大了起来的时候,这营帐上滚动的露珠就会像活物一样飞掠而起,阳光在这些扭曲变化的水珠之中便显现出各种迷离的光彩。
有两名身穿寻常衣衫的剑师进入了这片营区,这种边军的营区守卫十分森严,但这两名衣饰和边军之中的修行者供奉都显然有些区别的剑师却不知为何能够在不惊扰内外守卫的情形之下,接近了中军营帐。
这顶中军营帐上有一面被鲜血染成紫黑色的军旗猎猎作响,营帐周围数百步区域之内,此时都没有任何的军士巡逻。
和其余营帐相比显得很庞大的营帐内,各种器物杂乱的堆放着,就像是长陵鱼市里的一个大杂货屋。
营帐内的光线十分昏暗,一盏油灯悬挂在营帐的中央。
油灯的下方,却是铺着几张厚实的狼皮。
一名身躯如铁的将领便很随意的团坐在这几张狼皮上,他赤裸着上身,如同岩石般线条分明的血肉上有数条如蜈蚣般可怖的伤疤。
这名将领的面容很普通,此时神容平静,他只是在安静的翻阅着几卷军情简报,但即便如此,他却依旧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肃杀之意。
在这两名剑师步行到距离营帐外数十步时,这名将领已经感应到了这两个人的存在,他浓黑如墨的眉头缓缓挑起,眼睛之中不断的闪烁着寒光。
他的呼吸只是略重,但却有一股澎湃的劲气破空击在营帐的帐帘上。
啪的一声巨响。
坚厚的牛皮帐帘往外鼓荡出去,这声音就像是很多人被同时扇了一记耳光。
整个沉寂的军营被彻底惊醒了,然而两名剑师前行的步伐却是极为稳定,在营帐的帐帘垂下前,他们便正巧走到了营帐内里。
将领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在看清这两名剑师年轻的面容时,他便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有许多甲胄的摩擦声伴随着急如骤雨的脚步声响起。
只听这声音,就知道有无数的披甲军士将这顶营帐周围包裹得密不透风。
一种涂抹在盔甲上独有的油脂气味,如山涧里的湿气侵袭般,沉重的压到了这顶营帐内里。
只是这两名年轻
剑师的面容却始终十分平静。
这两名年轻剑师之中的年轻男子先行对着这名将领微躬身为礼,道:“巴山剑场王惊梦。”
接着他身侧那名女子也行了一礼,道:“巴山剑场嫣心兰。”
这名将领如电般的目光盯在这两人的身上,他十分清楚这两个人到底是谁,甚至在看清这两人面容的那一刹那,他已经猜出这两个人是谁,在此之前,他也知道巴山剑场的这些人会来边军,但是他一直认为这些人会在大皇子赢武的身周,此时他们应该在去往屯留的路上,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在这样一个静好的清晨,这两个人会如同鬼魅般来到自己的面前。
他的心中有无限的震惊,但他面色却依旧冷漠而充满肃杀之意。
他微微的眯起眼睛,看着王惊梦,寒声道:“我不管你们是谁,按我大秦律例,擅闯军营已是死罪,更不用说是擅闯中军营帐。”
王惊梦看了他一眼。
他只是不紧不慢的从衣袖之中取出了一片令符,“申将军你应该想得明白,若是没有兵马司的通行令符,我们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出现在你的面前。”
这名将领是边军天阴|部的大将军申成虎,他看着王惊梦手中的令符,漠然的点了点头,道:“你们只是江湖人物,虽手持兵马司令符可以通行军营,但要浪费我的时间,却要看我有没有心情来给你们浪费时间。”
王惊梦没有回话,只是又静静的取出了一片令符,取出了一份文书,丢到这名将领的面前。
他之前有礼,但这名将领现在对他无礼,他便不需要有礼。
申成虎看了一眼那片令符和文书,缓缓的抬起头来,“你有何事?”
“宸林和詹萤,这两名军中修行者参与了和我师尊的战斗,他们只是奉军中的命令,但接下来我们查到,这军令的源头来自于你,而兵马司并没有下达任何的军令让你插手那样的事情。”王惊梦的声音也寒冷起来,他看着这名很威武的将领,道:“不要说没有意义的蠢话。”
申成虎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里藏着深深的不屑。
“是什么让你们这些江湖人物觉得可以有资格在我面前居高临下的说出这些话?”
“让我不要在你们面前说没有意义的蠢话,你们不觉得这些话
本来就很蠢?”
“既然你们已经查到了这些,现在是要我给你们什么解释?”
他的眼睛深深的眯了起来,看着王惊梦,接着说道:“若是要解释,我可以给出很多的合理解释,比如军情误报,比如基于一些斥候的探查,让我判断派出那些军中刺客,可以解决掉很多对我大秦有威胁的修行者。至于你说的师尊,我并不认识,但作为我这样的将领,只在意在那一战之中能够消耗掉许多别朝的修行者和致命的武器。即便兵马司不能接受我这样的解释,但作为我这样的将领,即便存在着私调军中修行者的嫌疑,最终的结果又是什么,最多便是降低军阶,至于你们,我给不给你们解释,你们又能怎么样?”
“所以你的想法就是这样,你觉得这些事情不太会暴露,即便暴露,即便你给出的解释不够信服力,但最终你最多就是被削军阶,若是你赌的事情最后成功,你支持的一方在成功之后,将来或许能够给予你更高的军阶。”
面对申成虎的咄咄逼人,王惊梦的脸色却也没有任何的变化,他只是微嘲的看着这名将领,道:“私用军中修行者或许不至于让你获重罪,但若是插手皇权之争,若是调遣军队谋反或是暗杀皇子,那便是诛九族的重罪,在你所说的将来到达之前,你的人头恐怕就已经变成朽骨了。”
申成虎的脸色骤然变了,他看着王惊梦厉声道:“你什么意思?”
王惊梦看着他,嘲讽的说道:“不要再说这种蠢话,你现在难道还不清楚,今日既然我们到了你的面前,你就绝对不可能再暗中调用你的军队,哪怕是你藏在都城盐场的那支私军。哪怕你的命令暗中传递出去,也绝对不可能有军队参与到屯留围杀赢武的战斗之中。至于你,在这场大战终结之后,你可以想想你的结局。”
申成虎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无比,他的手猛然抬起,似乎想要做些什么,但王惊梦却是更加嘲讽的看着他,冷笑道:“不要做什么蠢事,你现在难道还感觉不出来,即便你发出军令,外面的那些军士也不可能听从你的命令。”
申成虎张了张口,他说不出话来。
在数个呼吸之后,沉重的营帐帘子被人掀开。
看着走进来的那名将领,申成虎的额头上开始不断流淌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