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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半日过后,西辽国都虎思幹耳朵城门大开,由萧塔不烟指派的顾命臣子手捧诏书,步行出门,身后亦有西辽文武臣子亦步亦趋的恭敬跟随,直赴齐军连营帅帐,正式上表去国号归降于齐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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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由耶律大石所建立的西辽帝国覆亡,治下疆域领土,也尽皆并入齐朝版图。
当年的耶律大石,拯救不了尚身陷于辽朝境内那些在金军的扫荡剿灭之下苦苦挣扎的耶律宗室子弟,萧塔不烟也无法怪罪耶律国宝、耶律国珍等宗室子为继续抵抗金国而投从了萧唐。如今契丹众部绝大多数族民既然都已安于现状,肯为齐朝治下子民,西辽恁般颓败局势,自家夫君那夺回旧时山河,重振中兴大辽社稷的夙愿,也就只能化作一场泡影。
本来倘若只有一丝能复兴西辽的指望,萧塔不烟也决计不肯归降于萧唐,但眼下她也意识到再死撑下去也没有半点用处,大多契丹血亲同胞仍能在家园安居乐业,可是他们远离乡土时日太久的契丹部众终究也只能湮灭于极西面大漠当中...再坚持下去,还有甚么意义?
罢了,虽然是以另一种方式,哀家与吾儿,还有远离家园故土的契丹子裔们,也是时候回家了......
西辽也已举国归降,虽然边疆西隅仍有脱离西辽的西喀喇汗国,以及其原本等宗主塞尔柱帝国等势力会因领土争端而发生冲突,还有方今时节的吐蕃众部势如一团散沙,朝廷仍按萧唐旨意拉拢打压并用,逐步蚕食进取疆土,但自此齐朝也无须再兴师动众的对外发动大规模的战事。
随后齐国朝廷便致力于治政济民、休养生息,消化国家内部阶级与民族间的矛盾。而吸收了旧时宋、辽、金各朝治政官员于朝廷中枢肯尽忠竭力,政令基本也能做到上通下达。
然而齐朝既然已经步入天下承平的盛世时节,也有当初曾于水泊梁山一并共聚大义,并建大功于国的兄弟自知既已了身达命,也与萧唐哥哥轰轰烈烈的创得大业,也开始寄情于山水之间,而有意去追寻自己另一种所曾向往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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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尚为齐朝国都的大名府治下浚县地界,有座相传本是上古大禹曾于此间治水的山岭。
却说由官道转过本地名为双林镇的去处,往西北面小路而行过些村舍林岗,还须再过上僻小路转过一条大溪,但见得一片山峦秀拔、溪涧澄清的景致,而前方山凹内三四里方圆平旷的去处搭建着若干间房舍,周围重峦叠嶂、四面皆山,当中景色亦是清风怡然、绿水淙淙,置身于这一派幽清旖旎风光当中,也直教人不由的感到怡然心醉。
其中傍溪的一处门外竹篱环绕,周围苍松翠竹密布的雅居当中,正有两人倚着窗栏盘坐,推开的窗门外临着一溪清水,放眼望去时但见得那般清致云轻风静、月白溪清、水影山光、相映一室。而这等雅致妙景,自也正和燕青与许贯忠这对雅人妙人相配。
放在桌案便的小火炉咕噜噜作响,燕青从壶中取出黑釉梅瓶,把许贯忠与自己的酒盏斟满之后,两人旋即一饮而尽。燕青随即又往窗外眺望过去,并笑道:“倒教兄弟寻得了这等幽雅的去处,确可说是赛过桃源,只是倒苦了朝中遣来须向兄弟叨教的臣子,要来拜谒,也要走得那段山路,若非是练家子出身的文士,遮莫也不免脚酸腿软,要吃得些苦。”
许贯忠见说微微一笑,回道:“全蒙哥哥任从我恣意行事,容我上书请辞,而朝堂那边自有萧嘉穗兄长接管得左仆射国相职位,我自也安心。如今恁般活法倘佯逍遥、怡然自在,也正遂了我的心意,何况俊县治下此间好山水与大名府相距不远,国家但有用我处时,自也是责无旁贷...只是我当时上奏请辞,也引得朝堂一片哗然,前些时日前来询问国事的左侍郎也曾叹言不知我为何会轻易舍却国相这等百官之首的要职...我愿以为小乙你也是来相劝的,眼下看来,当真却见只是来寻我吃酒谈笑的?”
燕青见说也不由莞尔一乐,随即摇了摇头,又道:“你我兄弟当初蒙哥哥收容,彼此推心置腹、知根知底,如何不知相互的秉性?哥哥若不知你心意,又怎会准奏任从你这治国宰辅就恁般交换官诰纳闲?当初你说宋廷奸邪当道,如鬼如蜮的都是峨冠博带,忠良正直的多被牢笼陷害,是以虽寒窗苦读,只为求志达道,而不愿为功名利禄苟且折腰......
正说着时,燕青微微一顿,随即又叹声说道:“实则贯忠兄弟你一直都向往着六朝隐士那般的高洁情怀,然而哥哥招聚群豪共聚大义,非但要替天行道,于中原江山社稷板荡为难之际更是身兼大任,驱逐外寇,重立山河,这多少年来殚精竭虑至今,也终可说是还天下黎民苍生一个太平安乐的世道。而聚义众兄弟当中,你我追随哥哥时日最久,也最能领会得他一直以来的苦心,是以你矢志竭力襄助,出谋划策、治政济民,自是义不容辞。然而贯忠兄弟你为助哥哥殚精竭虑至今,从来都不是为了官身爵禄,而是为了大义大道。
时至今日,虽然我朝治政清明,不似宋朝赵佶、赵桓时节那般的任用权奸佞臣横行枉法,祸乱朝纲,朝廷上下也是一片的乌烟瘴气...可有人的地方便有争端,何况是如今效忠于我齐朝诸般臣僚,就算是治政良才,但也未尝不是追名逐利,朝堂中终究难免有朝臣尔虞我诈、倾轧争权,而兄弟你当初断然不会为功名依附权势,如今就算身居国相要为坐享功名荣华,这做了权贵当中的权重,却同样不肯他人为了功名来依附你。是以你见得多了,心也就倦了,而仍旧向往隐士的雅致闲逸,只是先前哥哥打下江山仍须坐稳江山,所以仍须恪尽职守在朝堂治理国政,而如今兄弟你认为如今已是时候漫游江河、放情山水了,且哥哥用有你处时,也依然是义不容辞...既然你向哥哥坦诚言明,而已然纳官请辞了,如此也必然早已笃定了心思......
既恁的,我又为何要做那不识趣的人,而出言相劝兄弟仍留在那已教你不自在的朝堂中?”
许贯忠听罢微微阖目,脸上且露出会心感怀的笑意:“当真是生我者父母,而知我者也唯有哥哥与小乙你了...而小乙甚至我的心性与夙愿,我又何尝不知你的秉性?我如今已是心之向往、达偿所愿...而小乙你又打算何时向哥哥坦诚布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