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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江南总督方悦已经被送往京城待参了,他本人问题虽不大,可其子搅入邪教谋逆大案中,还是劳什子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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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悦纵然有人保,不至于株连满门,但官是肯定做不下去了。
若是寻常年份,说不得还能保个全身而退。
毕竟他还算清廉,可正值皇子大丧,他这样的待罪之臣,简直就是上好的出气筒。
多半凶多吉少。
不过贾琮认为,在方悦最恨的人中,他最多也只能排第二。
当日狠狠补刀的时任江南巡抚郭钊,当属第一。
江南为天下第一富省,天下财富至少三成聚于此地。
更是古往今来的文华之地,风流名士如过江之鲫。
方悦奋斗了大半生,才当上了江南总督,封疆一方。
平日里郭钊虽不算应声虫,但也极少提出与他意志相反的意见。
再没想到,在最关键的时候,郭钊却给了他致命一击!
辛苦耕耘了数年的江南,耗费了多少心血,就在要收获的时候,被身边人一脚踹入深渊……
方悦败的不冤,因为他儿子本身就是混帐。
但这也让所有人重新认识了江南巡抚郭钊,连贾琮在内,都对他刮目相看。
心中打上了不可亲近的标签……
这样的人靠的太近,早晚受其反噬。
看着他与新任江南巡抚的诸葛泰近前,贾琮微微颔首示意。
这看起来算是无礼了,但郭钊与诸葛泰都未在意。
京里出了那样的大事,天子在这样的时候以八百里加急召回锦衣卫,其圣心不言而喻。
毫无疑问,锦衣卫就要大用了。
而眼前这位,不管以后结局如何,但至少近前功夫,必会炙手可热,一手遮天……
所以,郭钊和诸葛泰都很热情的与贾琮问候了声。
郭钊道:“贾伯爷奉旨公干,可有需要江南督抚衙门出力之处?甄家不比旁家,牵连太广。贾伯爷还要回京复命,若有所需,还只管开口便是,兄弟一定用心办事。”
官场之上,平级间的亲近称呼,都自称“兄弟”。
但郭钊的年纪比贾琮大了几轮,能面不改色的这样说,还是让人颇开眼界。
之前大骂贾琮之人,此刻也第一次直面的见识到了贾琮的地位之高……
这可是天下排名第二的封疆大吏啊!
贾琮当然能猜到一点郭钊的心思,他在江南多年,始终屈居于方悦之下,无法展露头角。
虽然最后一记绝杀,干掉了方悦自己上位,但在江南官场上的威信,却未增添多少。
没有官威,下面就容易阳奉阴违,使得督臣之权大减。
若是能借甄家的人头一用,用江南第一家的鲜血染一染他的官帽,那江南诸多势力,未必会念他一声好,但必然会慑服于他的凶威。
对于郭钊这样的务实之人来说,足够了。
他并不需要仁义虚名。
因为据他观察,都中天子也不需要虚名……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其实贾琮心中也并不在乎,尽管他曾经努力的去营造这种虚名……
所以,对于郭钊刻意放低姿态的讨好,贾琮并未接受,他淡淡道:“不劳郭大人费心,甄家上下要暂且关押在千户所内,等待天子圣旨。江南督抚衙门无权过问此案,郭大人要有自知之明。”
最后一言,饶是郭钊极深的城府,都忍不住面色一变,眼中闪过一抹凶光。
贾琮见之,简直嗤之以鼻。
郭钊曾是之江省的布政使,在宗人府毒害两位皇子的伴读,皆出自之江省。
就在郭钊的任期内!
虽然此事非郭钊促成,但只要贾琮想,牵连到他身上,难道是什么难事?
不过“莫须有”三个字罢了!
似看出了贾琮眼中的蔑视,郭钊猛然醒悟过来,立马又变了脸色,堆起笑脸说了些好话。
贾琮平淡理会,倒是对新升任的巡抚诸葛泰客气些,道:“诸葛大人,甄家人锦衣卫会带走,但甄家家资,来不及清点了。本爵留下二人在此,巡抚衙门和布政使衙门清点时,记得手脚都干净些。有贪心求死的,早点言语,锦衣卫可以成全。不要到头来动了手脚,牵连到锦衣卫头上。”
诸葛泰闻言,抽了抽嘴角,点点头道:“伯爷放心便是,不会出漏子的。”
贾琮颔首,又看了眼郭钊,忽然笑道:“郭总督想要帮忙也好,之前这里的宾客,许多在妄议新法,辱骂本爵者。骂我不当紧,江南之地骂我的还少了?可他们妄议新法,就是对朝廷心存怨望了。这些人本爵来不及审问,就通通交给总督衙门了。”
郭钊闻言,面色骤然变苦。
今日能当甄家太夫人大宴座上宾的,哪一个身份简单的了?
不提别个,只江南那几家的子弟,动一个,都能让他头疼死。
官场上枝蔓相连,多少同年故旧不知被哪一根线就能连上。
他要是都得罪了去,怕日后难得善终。
贾琮这是给了他一块好大的烫手山芋啊……
可看着贾琮似笑非笑的目光,郭钊竟说不出一个“不”来,之前谁让他先惦记人家手里的“果实”,想分杯羹?
硬着头皮接下后,让督标营的人将这些人领了去后,匆匆回衙。
而那些宾客,巴不得赶紧离开某人远一些,竟十分配合……
等外人走光后,贾琮忽然问甄应嘉道:“世叔,不知世兄哪日生辰?”
甄应嘉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四月二十六……”说罢才回过神来,问道:“怎么了?”
贾琮垂下眼帘,呵呵一笑,摇头道:“没什么,就是问一下,觉得这位世兄与都中府上的二弟相似。世兄莫非生在都中?”
甄应嘉虽不解贾琮何意,却还是答道:“这倒不是,他生在金陵。”
贾琮闻言,眼中目光非但没有失望,反倒愈发明亮了些。
还真有古怪……
只是,现在还不是深究的时候。
……
“驾!”
“驾驾!”
神京长安东门外,十里灞桥。
一骑轻骑自南而来。
为首一少年,面色偏暗,皮肤粗糙,瘦的两颊凹陷。
唯有一双眼睛,虽亦蒙着疲倦之色,更隐有血丝在,然目光锋利。
终于到了……
他看了眼长安东城门延兴门,在城门口两列披甲持戈面色肃穆凝重的城门卒处顿了顿后,就看到有门卒前来问话。
并不用他出面,其身后一中年人纵马上前迎了上去,掏出身上腰牌,大声道:“吾乃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韩涛,护从锦衣卫指挥使大人奉旨归京。”
那城门卒闻言大惊,看了眼韩涛身后的少年,然后忙折返回城门处,向城门官禀告。
原本贾琮身负八百里加急,莫说城门官,就是皇宫也可直接进得。
但看着这座城市已从出发前的沉默肃穆,变成了此刻狰狞嗜血的模样,贾琮以为还是不要太恣意的好。
毕竟,这里不是江南了……
没多久,城门官并东城门守门大将亲自出面,放行锦衣卫入内。
贾琮于马上与两人点点头致谢后,率队进城。
看着这一队气息彪炳凌厉的缇骑沉默的进了长安城,守门将面色微微变了变,唤过一门卒,叮嘱了两句后,门卒忙离了东门,往远处而去。
……
“韩涛、姚元、沈浪,你三人领五百骑并宪卫往锦衣衙门而去,清理衙房,随时待命。”
过了升平坊,一路上接受过数波询问,有京营、有五城兵马司、有十二团营,可以看出各方势力犬牙交错,达成了一个复杂的平衡状态。贾琮不愿领太多人马招摇过市,太引人耳目,便让韩涛等人将主力缇骑带回锦衣衙门。
他则领着百余亲兵并展鹏麾下的一百精锐缇骑,往皇城赶去。
并未派人往西城荣国府报信,他如今还领着圣旨,不能往家传私信。
半个时辰后,贾琮持圣旨自皇城朱雀门而入。
留下亲兵随从,随御林军直入大明宫前。
早有黄门在宫门前候着,与御林军交接罢,引着贾琮往养心阁而去。
这并非贾琮第一次入宫觐见,但此次,他能明显感觉到这座皇城宫殿中气氛的压抑。
如果说长安城内的氛围是宁寂沉重的,那在这座皇城内,气氛则是肃煞恐怖的。
而且,越靠近养心阁,气氛愈发紧张。
三步一哨五步一岗都只是等闲,至养心阁前,三百龙禁尉满身披挂立于宫门前。
一悍勇之校尉上前,要搜贾琮之身,夺贾琮之兵刃。
贾琮眉头一皱,扬起腰间宝剑,避开了此人之手。
那校尉见之眼睛一瞪,看向贾琮就要动怒,周围数人围上前来,目光防备的看着贾琮。
贾琮沉声道:“此乃陛下钦赐天子剑,汝敢强夺?”
这些生面孔不知崇康帝是从哪摸索来,胆大包天!
不过听闻天子剑三个字,他们还是迟疑了,正这时,就见养心阁殿门打开,从内走出四人来。
正巧,贾琮都认得。
当首一人便是内阁首辅,如今的军机处大臣,宁则臣。
其后二人则为开国公李道林、宣国公赵崇。
最后一人,便是宗人府大宗令,义忠亲王。
贾琮手握天子剑,不便行礼。
四人目光看到他都先是一怔,显然都没有想到,贾琮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随即目光凝了凝,最后落在他手上的天子剑上……
不过没等他们询问什么,就见大明宫总管太监亲自出门,尖声道:“陛下有旨:传荣国府承二等勇毅伯、锦衣卫指挥使贾琮入殿觐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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