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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俊不知道李二陛下跑去吴王府说什么,但是看情形应当是谈谈心说说家常,无甚大事。
www.399xs.com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从来没有应当是什么样子的,相互沟通相互了解,才能相互体谅增进情谊。朋友之间如此,兄弟之间如此,君臣父子之间亦是如此。
所谓的“一见钟情”只能存在于童话故事也言情小说当,现实的“一见钟情”其实是最不可靠的一种感情。人的第一印象非常具有欺骗性,“人生若只如初见”的美好往往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交流的深入变得“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不是谁对谁错。
每一个人都会下意识的将自己的缺点隐藏起来,这无所谓虚伪与否,是人的本性。而相互之间的交流会让一个人的缺点无所遁形,当缺点超过优点,美好也会变得丑陋。
房俊乐得李二陛下和李恪父子之间有一场敞开心扉的交流,他深信凭借李恪的智慧,能够消弭掉李二陛下心的阴影,从而不再对李恪多加防备。
历史的李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他被自己的父皇夸赞为“英果类己”,这本是一句极高的评价,却导致李恪有了不该有的念头,导致旁人对其身怀戒心,最终被长孙阴人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诬告谋反,缢杀于长安宫禁之内。其时李恪有子四人皆未成年,全部流放岭表,有女亦四人,被罚看守李家陵寝。
嗯,被长孙无忌诱供从而诬告李恪之人,便是房遗爱……
房俊出了吴王府,仰首望天,难道真有天道循环之说?
*****
回到府里,刚想到后院看看晋阳和衡山两位小公主,便被奉了房玄龄命令侯在门口的家仆截个正着,带去正堂说是有要事相商。
到了正堂,给父亲施礼问安:“见过父亲,父亲有事?”
房玄龄放下手书册,眼神复杂的看着房俊。
房俊被老爹看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心里颇有些忐忑,仔细琢磨一番,自己这两天好像没犯错啊?是吃酒会友,既没打架又没骂人……
盯着儿子瞅了好一会儿,直到房俊心里都快发毛了,房玄龄才喟然一叹,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吧,有事和你说。”
“诺。”
房俊应了一声,规规矩矩的正襟危坐。
虽然不记得闯了什么祸,但是老实一点总是必要的……
“今日早朝过后,陛下将吾等宰辅叫去神龙殿议事,陛下有意改州设府,从雍州之内划出京兆府,下辖长安周边诸县,另外在天下各处重要之地增设五府,由枢直辖。”
房玄龄缓缓说道。
他心里总是不得劲儿,往昔这个率学无诞、木讷愚笨的次子要跟自己平级了?
娘咧!
这什么世道?
老子兢兢业业呕心沥血一辈子方才坐到这个位置,这小王八蛋都干什么了?若非自己还有一个国公的爵位,都有些无颜见人了!
房俊哪里知道其详情?
心说您跟我说这个干嘛,我管得着么?
想了想,说道:“如此甚好。”
这大抵跟后世的直辖市差不多,出于调节区域平衡、增强枢权力等等原因考虑,将某些规模特别大的城市与所在的省级行政机构区别出来。
而且京兆府这个名称很熟悉,原来是唐朝才出现的么?
房玄龄看惯了房俊懒懒散散的模样,现在这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反而看不惯,叱道:“你懂什么?稀里糊涂说好,依我看你将来是一个佞臣,没有原则,没有立场,只知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孺子不可教也!”
房俊眨眨眼,一脸懵逼。
你这是跟谁置气了,回家拿儿子发邪火?
当然,算是被当了出气筒,聪明人也不会跟自己的老子去掰扯孰是孰非的问题。不是有那么句话么,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房俊瞄了一眼窗外,长安的冬天没有雨,雪也停了……
好吧,晴天骂儿子,也算是消遣。
嘴巴闭得紧紧的,只听,不说话。
房玄龄一拳打在空气,心的郁闷非但未曾发泄出来,反而愈演愈烈。不过幸好他是个理智的人,也知道自己这股子邪火来得实在不应该,儿子有出息,当老子的不是应该高兴才对么?每一个父母都有一颗望子成龙的心啊……
忍了火气,房玄龄不打算绕圈子,直接说道:“京兆府尹的位置,陛下属意由你担任,已经定下了,若无太大意外不至于更改。”
房俊下意识道:“哦……”
然后才反应过来:“啥?”他差点以为自己出现幻听。
房玄龄哼了一声,骂道:“小小年纪,是耳聋,还是耳背?”
房俊都快乐傻了,嘴巴裂开,傻呵呵道:“也有可能是耳鸣……”
“正经点!”房玄龄吹胡子瞪眼,“这个位置看去显赫尊荣,实则是个火山口,危机四伏!对于任之后如何作为,你心可有计较?”
计较?
计较个蛋啊!
房俊现在只想大吼一声——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当然有计较,儿子这次要一朝权在手,把令来行!京兆尹这个官职实在是再好不过了,关陇世家的根基这回都在儿子的地盘里,定要将其搓圆捏扁,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房俊兴奋极了!
哥们儿被你们这些家伙从江南灰溜溜的赶回长安,一定很得意吧?
这回哥们儿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笑到最后才是笑得最好!
生死看淡,不服干!
不折腾得你们鸡飞狗跳慾仙慾死,哥们儿跟你们的姓!
房玄龄以手抚额,自己怎么生出这么个棒槌?
知道这小子一旦任京兆尹必然会跟关陇世家当面锣对面鼓的来硬的,一点政治智慧都没有!
老爷子气道:“给我消停点!还一朝权在手把令来行,说你是佞臣你还不乐意,正直忠义之人能说得出这样的话?简直不当人子!回头你给我老老实实的莫要搞风搞雨,否则朝堂之那些有着关陇世家背景的大臣群起弹劾,你这个位置也坐不了几天!”
房俊却不以为然:“父亲您说是那些大臣们的看法重要,还是陛下的看法重要?”
房玄龄随口道:“自然是陛下的看法重要!”
房俊一拍巴掌说道:“那对了!儿子是个性情,陛下岂会不知?儿子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呐!谁惹了我,我得找补回去,所以陛下才让我来担任这个京兆尹,是让我放开手脚去跟关陇世家对着干!我若是讨好关陇世家那些老不死的把他们哄高兴了,陛下该不高兴了!所以,儿子这个京兆尹若想坐得安稳,首先得让陛下高兴,别人是哭是笑,完全不重要!”
房玄龄楞了一下,不得不承认儿子的看法是正确的。
这一次市舶司的设立触动了全天下世家门阀的利益,江南士族被房俊打击得风声鹤唳杯弓蛇影,不敢冒头反对,唯恐遭到房俊的致命打击。山東世家自打隋末争霸天下与李家生死拼争,李二陛下登基之后对其严厉打压,这次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唯有一直站在李二陛下背后的关陇集团按耐不住,仗着与皇族盘根错节的关系强势出头,虽然未曾撤销市舶司,却成功的将房俊撤回长安,算是名义胜出一筹。
而陛下早已对关陇集团的日益做大和骄纵狂妄深怀不满,这一次迫于压力将房俊调回长安,等同于低了一次头。皇帝为了大局隐忍,可以低下高贵的头颅,但是必然有更加猛烈的手段等着对付关陇集团!
而房俊是陛下将要挥出的刀!</c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