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臻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有种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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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有的知名,有的并不知名,却一样没能逃过孙策的眼睛,还没出发,孙策就掌握了他们的动向。刚才何颙、袁谭说他们白费功夫,他还不怎么相信,现在看到这份名单,他知道何颙、袁谭没说错,派人劫囚的确没什么机会。
“这个……”
“你不要急着否认,否则就是侮辱我的心智。”孙策背着手,慢慢踱着步。“陈公台是不多见的智者,曹子孝、于文则等人都是难得的良将,足下也是忠义之人,有你们相佐,曹子修本来可以做一番事业,立功封侯,专镇一方,都不是难事,但他辅佐袁绍却着实是一大败笔。就这一点而言,曹孟德这个父亲做得很不地道,他脱身而去,却把儿子留在火坑里。”
卫臻无言以对。他也觉得曹操这事做得很坑。曹昂虽然也算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可是和孙策为敌,他太吃力了。如愿以偿地做了兖州刺史不代表他能真正掌握兖州,发展自己的势力。以袁绍猜忌的性格,不会让曹昂安心坐大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从家世到年龄,再到禀性,我和曹子修都可以算一类人。
www.luanhen.com他不跟我联起手来,为寒门争一口气,偏要去抱袁绍的大腿,为豪门卖命,是不是太可惜了?陈公台那么聪明,难道不知道狡免死、走狗烹的道理?曹子修能成为兖州刺史,首先要感激的人是我,我如果被袁绍击败了,你们觉得他这个兖州刺史还能做多久?”
卫臻闭着嘴巴,一声不吭,心里却在翻江倒海。孙策说得有理,曹家出身不好,袁绍从一开始就没把曹操当心腹,在他眼里,曹操就是个鹰犬。曹操如此,曹昂也不例外。现在袁谭败了,曹昂接任兖州刺史,袁绍更多的是无奈,因为东郡人支持曹昂,兖州人支持曹操,这形同胁迫。
袁绍不是一个能忍受胁迫的人,等他准备好了,曹昂肯定会受到惩罚。如果孙策这个强敌败了,曹昂更不会有容身之地。陈宫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才要求曹昂尽一切可能的壮大自己,抢在孙策灭亡之前建立起足够的实力,让袁绍不敢轻举妄动。
可这显然是一个风险极高的决定。陈宫没有说,但卫臻猜测,陈宫绝不希望孙策灭亡得太快。孙策多活一天,曹昂就多一分机会。
卫臻突然一惊。如果这个猜想成立,那陈宫花钱聘请游侠儿就只是做做样子,让人看到曹昂担心何颙和丁夫人,实际上他并不指望成功。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不禁暗自汗颜,又有几分愤怒。
www.luanhen.com他是曹昂的使者,陈宫却不把实情告诉他,让他在孙策面前丢脸。
“哦,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辛佐治去了荆州,在周公瑾幕下为客。”
卫臻心中再次一紧。辛毗投降了孙策?那曹昂战胜孙策的可能性就更小了。陈宫虽然多智,可是比起辛毗并无优势。
“多谢将军,我一定如实回禀曹兖州。将军,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你说。”
“你打算如何处置何伯求?”卫臻说道:“具体的说,你会杀他吗?”
孙策笑笑。“暂时还没杀他的计划。相比于杀人,我更愿意诛心。当然,他行刺我,必须付出足够的代价。荆轲刺秦始皇,付出了樊於期和燕国的国祚,他行刺我,一条命哪里够支付。”
卫臻心里咯噔一下。孙策说的是何颙,但他总觉得孙策的意思更多的指向曹昂。劫囚之事未行已经泄露,勉强而行除了激起孙策的怒火,葬送丁夫人和曹英的性命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必须立刻阻止这件事。
琅琊,开阳。
一辆外表朴实无华的四轮马车停在官道上。车夫站在车旁,正在调整驭马的缰辔。十名骑士牵着战马,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着出发的命令。
陶谦拉着蒋干的手,几次想开口,话到嘴边,最后还是化作一声轻叹。几个月的战事让他心力交瘁,脸上的皱纹多了不少,鬓边的头发也白了一大半,就像老了好几岁。岁月不饶人,平时感觉不到,几个月的战事让他意识到自己不复当年,已经不是西征时不把熬夜当回事的年纪了。哪怕只有半夜没睡好,他都会连续几天提不起精神。可是让他去睡,他又睡不着,经常躺在床上等天亮。
蒋干与陶谦相处数月,对他的担心一清二楚。他反手握着陶谦的手。“陶公,你就放心吧。我不敢担保孙将军一定会满足你的要求,但我敢担保孙将军不会坐视不理。他一定会帮你收复下邳、广陵。”
“只要有孙将军的协助,我一定能击败刘和,收复下邳、广陵。”陶谦恳切地说道:“我也不敢要求太多,只希望他能提供一些粮食和军械给我。我也知道,他虽然击退了袁谭,损失也不小,自己又受了伤,一时半会的很难再次出战。”
蒋干笑笑。陶谦既想和孙策结盟,又担心被孙策蚕食,难怪他寝食不安。
“我一定将陶公的心意转达孙将军。不过,陶公,我有一言相告,还望陶公不要嫌冒昧。”
陶谦沉下了脸,有些不悦。“子翼,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何至于如此客套?”
“当然,陶公慷慨,一定不会怪罪我的,是我多心了。”蒋干笑着拱拱手。“陶公,你一世英雄,世人景仰。不过你不能太溺爱儿子,该放手时当放手,该让他们吃苦就得让他们吃苦,如果不让他们经历战场,他们怎么才能成长?难道再过十年,你还要冲锋陷阵,却让他们安坐后方?”
陶谦眼神微闪,明白了蒋干的意思。“你说得有理,这次犬子守武原,打得还是不错的。的确该让他们兄弟任事了,总不能什么事都让我这个老朽去做。”他顿了顿,又叹了一口气。“孙文台好福气,有孙伯符这样的佳儿,我那两个儿子和他一比实在是没脸见人。唉,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教子无方,让他们跟着孙伯符作战说不定还能有点出息。这天下终究是他们的逐鹿场,我老了,该含饴弄孙了。子翼,你经过郯县时,带上伯允,让他随你一起去汝南,开开眼界。”
蒋干欣然允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