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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伙,要是真有胆在院子里当众说什么话,那她岂不是很难堪?
两人在院子里说这么久的话,吕妈妈和容晖和都不见出来,容韫和在心内狠狠地恼了这两人一通,带着傅衡进了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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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椅子上,容韫和认了命。反正逃不掉,姑且听听这厮说些什么吧。
听了傅衡的表白,容韫和忽然觉得平时坐得挺舒服的椅子,这会儿像长满了荆棘一般,让她想马上站起来离开这里。但她知道,回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该面对的还得面对,当说的话也还得说。
感觉到傅衡灼热而希翼的目光,容韫和望着地面,轻轻吐了一口气,开口道:“对不起苏公子,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个问题,真的,至少在十七岁之前,我是不会成亲的。”说完,提起裙摆,便想跨出房门。
“是因为李綦吗?”傅衡忽然开口道,“你是不是对他有好感?他昨天是不是来过?所以今天,你宁可要他的属下帮忙修缮房屋,也不愿叫我一声?在你心里,他比我更让你愿意亲近吗?”
傅衡的话让容韫和停住了脚步。她转过身来,看着傅衡,摇摇头:“没有谁,不因为谁。我只想好好地把家境改善起来,其他的,我什么都不愿想。你可明白?今天修缮房屋,也只是遇上了薛掌柜,无奈之下请他帮的忙,跟李綦没关系。傅衡,你能不能不要自寻烦恼,也不要来寻我的烦恼?求你了,行么?”说完,转身走了出去。留下傅衡一个人呆呆地立在厅堂里,久久不动。
回到房间,听到外面吕妈妈的说话声,然后是傅衡骑马离去的声音,容韫和将脸埋到膝盖上,忽然觉得身心疲惫。看到上一世她父母行同陌路的相处,她的内心深处。对婚姻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感。所以她上辈子一直没有恋爱。这辈子。本来退婚时立志要在这一世好好品尝一下爱情的滋味,可临到有感情捧到她面前时,她还是怕了。
她真的害怕。害怕会被感情伤到。也害怕伤到别人。像今天的这番话,她知道会刺伤傅衡,可她不得不说。如果不说,将会害人又害已。后果更严重。
这种双臂抱膝的姿势,前世她在网上看过一个说法。说这种姿势是胎儿在母体里时的姿势。烦恼时作这样姿势的人,是因为缺少安全感,想回到生命起始母亲最温暖安全的子.宫里,寻求心灵的安慰。
想到这里。容韫和苦笑了一下。母亲这个词,对于她,有些奢侈。上辈子母亲对她的漠视。这辈子母亲对她的抛弃,让她很难想象当初她作为一个胎儿。在她们肚子里感受到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她们对她无爱,是因为对她的父亲无爱吧?感情是一把双刃剑,无爱的婚姻,无论是自己还是别人,都鲜血淋漓,伤痕累累。
容韫和叹息一声,不愿再想下去。
在床上以这样的姿势不知坐了多久,直到腿脚发麻,直到吕妈妈叫她吃饭,容韫和才慢慢地挪下床去。
吃过晚饭,门外又来一辆马车。容韫和现在一听到马车声就头痛,早早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却不想马车停下不久,容晖和便来拍门,说是于清明来了,提出要见她。
于清明?他来干什么?容韫和一愣,想起李綦拿走的那盆兰花,只得走出房去。
于清明正站在院子里,面对着容韫和那块菜地发呆。
这块菜地,是目前院子里最抓人眼球的地方了——菜地里的青菜从来没有施过肥,每天只浇两次空间水,却像被打了催长素一般,狂野地疯长。
尤其是在空间里育过种的白菜,种下的时间只没过多久,就长得有两尺高了,白玉似的菜梗、跟蒲扇般大张的叶子,碧绿油亮闪着光泽;别人家才长了几尺长的南瓜秧,在这块菜地里早已攀爬得到处都是了,叶子大得恐怖,蔓上也已开了许多花,甚至有两处小南瓜都已有拳头大小了;除此之外,茄子、黄瓜、韭菜等,无不早熟而盛产,这边开花那边结果,一派繁忙景象。
菜地里的蔬菜如此,菜地外侧的野花,早已不只是酢浆草一个品种了。也不知是哪来的种子,在菜地的外面,红红紫紫的长着许多花,绕着菜地围了一个大大的花环,引着蜜蜂来来去去地忙碌着采蜜。
借着于清明的眼光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菜地,容韫和心里一惊。她这院子,原来马袁氏和冯王氏还时不时地来坐坐,但自从最近农忙之后,她们便没空来了。这段时间除了马雷几人来一下,再没别人光顾。再加上容韫和这段时间比较忙,无心去想这些,对这菜园竟然失去了防犯之心,让这菜地长出异常的景象来。这种情景看在傅衡、李綦这些不事生产的公子眼里,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但看在对种植极有研究的于清明眼里,却是容易无端地招来麻烦。
只能多找找借口搪塞了,反正有那株兰花在,想要掩饰自己的种植技术似乎也没必要吧?
这样想着,容韫和定了定心,淡淡地开口道:“于先生,不知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于清明听到她的声音,慢慢地转过身来,看着容韫和深深地作了个揖,道:“老夫特地来此给容姑娘道歉。老夫于种植一道浸yin多年,自以为水平相当了得。所以从未把别人看在眼里。那日姑娘在兰园说话,老夫以为姑娘是为了引起李公子的注意,好以此攀交。
便是前日在赏花会上,老夫也以为姑娘是侥幸得胜,仍不服气。直到得昨日李公子把兰花拿回去,老夫才知错了,错得离谱,姑娘不但诗才横溢,于种植一道更是胜出我良多。所以今天特地前来。向姑娘赔罪。”
于清明这番话,说得倒是出乎容韫和的意外。从认识这个老头儿开始,于清明就眼高于顶,出言嘲讽,针锋相对,咄咄逼人。那日赏花会后容韫和甚至在他眼中还见过怨恨的神情。他今日特地跑到这里来,真的是专门为了给她赔礼道歉?这话无论说得如何动听。容韫和都不敢相信。
更何况他的话里似有所指。不管有意无意,容韫和心里都不爽,当即淡淡道:“于先生客气了。我就一乡下丫头。种东西是我的本份,会的也是些粗浅的活儿,跟于先生的高雅手艺自然没得比。那日去兰园,也是受李公子之邀。去开开眼界、长长见识,丝毫没有跟于先生相比的意思。
所以于先生服不服气的。实在与小女子无关。至于小女子是不是要引起李公子的注意,是不是想要攀交李公子,那也是本姑娘的事,跟于先生没有丝毫关系。如果于先生担心李公子受到小女子的诱惑。你只需对李公子谆谆教诲一番,我想李公子感念到于先生一颗关切之心,会很快认清楚小女子的面目、从而远离小女子的。于先生倒是不必跑到这乡下来。再出言告诫小女子一番。”
这番话说得于清明一脸的尴尬。他来此本意是道歉和解的,却不想说的话不中听。当面败坏人家姑娘的名声,实在怪不得人家姑娘着恼,只得讪笑道:“老夫不会说话,容姑娘莫怪。”说完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递给容韫和,“这是那株兰花的赌约一百两银子。”又指指地下,“花也在这儿。”
愿赌服输,这是她应得的,而且这老头儿说话做事确实让人不喜,容韫和也不客气,接过荷包道:“如此多谢了。”话语里并没有邀请于清明进屋里坐坐的意思。
于清明倒也不在意,回转身去看着那块菜地,道:“容姑娘不但花养的好,而且菜也种的好。看来以往是老夫狭隘了,种植一技,还得多到田间地头向老农请教才是。”说完回过头来,“容姑娘不知可否传授在下一些种植技术?有何条件姑娘尽管提便是。”
容韫和哪里知道什么种植技术。她种的这些东西,也全是因为浇了空间水的缘故。好在眼前这老头儿也不用讲什么面子,她直接摇头道:“这是我祖上相传下来的秘方,不能外传。所以于先生的请求我没法答应,还请见谅。”
“祖传秘方?”于清明听了此话,皱了皱眉,然后深深作了个揖道,“种植一道,实为利国利民之事。容姑娘此方虽为祖传,却当用之于国于民才对。还请姑娘以天下苍生为已任,将此术交予官府,让官府刻板付印,广为传播。此大功德一件,官府亦会有嘉奖。姑娘便可名利双收,后福无尽。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先问她讨要技术,讨要不成就用大帽子扣人,这于清明做人实在是让人讨厌。容韫和冷冷看他一眼,道:“我这秘方,虽然能让植物长得好,但所费甚高,用此法种植,得不偿失。倒是于先生不是一直说,自己于种植一事浸yin多年,水平了得吗?你怎么不把自己的技术公之于众,造福苍生?”
“……”于清明被她问得一滞。他本以为容韫和是个没见识的女娃子,多说几句大道理,便可把她的种植技术哄骗到手。却不想被她这话一说,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脸上一红一白,煞是好看。
“如果于先生没有别的什么事,就请便吧。福禄,送客。”容韫和说完,转身进了房。
而福禄一直站在一旁听他们说话,本来听到于清明劝把秘方交给官府的话,觉得还有几分道理;待听得容韫和回答之后,这才知道于清明不怀好意,脸色顿时不好起来。见小姐进了房,也不再客气,便用眼睛瞪着于清明道:“赶紧走,我们家不欢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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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讲究含蓄,纵是一肚子的阴谋诡计,表面上也满口的仁义道德。尤其是官场或是大宅子出来的人,更是如此。傅衡纵然自幼在军中长大,所接触的也是名门大儒,高官权贵,哪里听过这般直白的话语,将自己的贪念承认得如此光明正大的?所以一时之间,他满脸愕然,仲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忡怔之后,傅衡又有些意兴闲珊。
自己二百五十文钱把她买来,是有私心的,并不是做慈善,而是想培养了她为自己所用。这种用处,如果不是因她的特殊而有所改变,接下来或是用她的一生幸福,或是用她的性命为代价,为他及家族谋求极大的利益。因此,对她的这所谓的“恩”,与她所付出代价的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而这些道理,作为能说出那么些深奥道理的绿竹来说,心里何尝又不是明镜似的,一清二楚?她不说出来,仅仅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苦苦恳求,又何尝不是给他这个主子留面子,不想彼此撕破脸皮?更何况,还有自己一时气愤所说的五千两银子呢?
就算她在这里呆两三年,学习厨艺,所花费的银两连五两都不到。真要付五千两银子赎身,什么恩情都一笔抹消了。自己这个时候指责她过河拆桥,背信弃义,好意思吗?
她承认她是贪心的人。自己呢?又何偿不是一个贪心的人?二百五十文钱想买人家一辈子,还想要人家感激涕零,一辈子甘心为奴为婢,呵,真可笑!
想到这里,他心烦意乱地挥了挥手,“我让马师傅给你做了两道菜,赶紧去吃吧。”
“啊?”绿竹一下没反应过来,不是不让她吃饭吗?怎么改主意了?
“去吧,在你来之前,公子特意吩咐马师傅给你准备的。”烈威见绿竹愣在那里,赶紧悄声提醒。
“谢谢公子。”绿竹一下欢喜起来,施了一礼便几步蹦到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