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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台下,大家呆滞地看着舞台上那怒吼咆哮的曹宝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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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以来,曹宝东给人的感觉,都是傻乎乎的,憨厚的弟弟模样。
  整天乐呵呵的,似乎永远都不会不开心。
  不过,大家对舞台之下的曹宝东,并没有太多的探究之心。
  曹宝东虽然现在非常火,可他毕竟只是谷小白的一个乐手,大家对他的关注,大多局限于他能够在舞台上为谷小白带来什么样的演出,有什么卓越的表现。
  大部分人都知道谷小白跟着他去过他的家乡,但是更多的,却并没有太多人了解。
  毕竟,曹宝东的师父早就已经死了,村民们并不觉得这是什么新闻。
  而在后院里发生的一切,也只有谷小白等寥寥几个人知道。
  谁能想到,这个孩子,一直到现在,还沉湎在师父的死亡之中,没有脱离出来呢?
  而今天,谷小白的两首歌,将他厚厚的心门撕裂。
  痛苦吗?
  痛苦。
  痛快吗?
  其实……也痛快。
  虽然同样失去了非常重要的人,但曹宝东的人生,和谷小白是截然不同。
  谷小白拥有爱自己——虽然经常非常不靠谱——的父母,他的童年虽然并不富裕,却从不缺爱。
  即便是失去了盲伯,他还有小蛾子,有白干、鲍叔牙,有现实中的朋友、伙伴们。
  可曹宝东,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一首《酒干倘卖无》,唱的是爱与悔。
  曹宝东是从自己师父那里,得到了所有的爱。
  青山叔对他来说,是师,更是父。
  他教会了曹宝东所有的生存的意义。
  而曹宝东,却总是后悔自己没有能孝敬师傅,没能为他买他喜欢的烟,喜欢的酒。
  甚至后悔为什么在那个暴雨肆虐的夜里,师父死了,而他活了下来。
  而这首《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唱的却是怒与恨!
  明明说好了,要等我长大。
  明明说好了,要听我吹唢呐给你听。
  为什么,却要离开我,留下我一个人在世界上!
  对着夜空,对着所有的人,大声呐喊出来的曹宝东,跪倒在地上,捂着脸,嚎啕大哭。
  不用扩音器,他的哭声,都能传遍全场。
  全场几万人,看着舞台上那个无助的孩子,却不知道该干什么。
  好在,曹宝东他并不是孤单一人。
  谷小白走到了曹宝东的身边,蹲下身来,抱住了他。
  “呜呜呜呜呜呜呜……小白,呜呜呜呜呜呜,小白,我师父不要我了……呜呜呜呜,他不要我了……呜呜呜呜……我师父……呜呜呜呜呜……我师父死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呜呜呜呜……我想我师父,呜呜呜呜……我想我师父……”
  曹宝东咧着嘴,哭得要多大声有多大声,哭得要多丑有多丑。
  他的鼻涕流过了嘴唇,拉成了一条长丝,都蹭到了谷小白的身上。
  但谷小白丝毫不嫌弃,他抱着曹宝东,轻轻拍打着他的背脊。
  这是谷小白在舞台上第二次安慰曹宝东了。
  刚才还有人羡慕曹宝东被小白安慰,现在却只有难言的悲伤。
  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拼命睁着眼才能让眼泪不流下来。
  被曹宝东拍打着,曹宝东的哭声渐渐小了,他靠在谷小白的胸口,身体一抽一抽的。
  虽然两个人的年龄差不多大,但是和谷小白比起来,曹宝东真的只是一个孩子。
  谷小白曾经穿越无尽的时光,看遍山河湖海,征战过沙场,治理过国家,翱翔过天空,潜入过大海。
  而曹宝东,他的世界里,只有师父。
  而现在,连师父都没有了。
  谷小白抱着曹宝东的模样,像是哥哥安慰弟弟,那么暖,那么温柔。
  舞台下的大家,看着谷小白安慰他的模样,只觉得心中暖暖的。
  直播上静悄悄的,偶尔飘过几个弹幕:
  “我家小白长大了,像是个哥哥一样。”
  “可也让人心疼,小白自己其实也很伤心吧。”
  不撕裂自己,如何迸溅出心血?
  舞台上的谷小白,总是这样掏心掏肺。
  而此时,他一边拍打着曹宝东的背部,一边轻轻地哼着旋律。
  随着他的哼唱,曹宝东的抽动,也变得越来越安静。
  谷小白低头,使劲揉了揉曹宝东的脑袋,然后抬起头,露出了一丝笑容。
  轻柔略带点颤抖的歌声响起,还略微带着鼻音:
  “从来就没冷过
  因为有你挡住寒冻
  你总是在我身后
  带着笑容……”
  没有伴奏的清唱,恐怕也只有谷小白,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还唱得如此之稳。
  曹宝东趴在谷小白的肩膀上,慢慢睁开了眼睛。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师父的模样。
  寒冷的冬日,在初雪中练唢呐,突然身上一暖,却是有人把一件棉衣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转过头去,师父的身影,像是融化在冬日的暖阳里。
  “你总是细心温柔
  呵护守候这样的我
  现在为了什么
  不再看我……”
  曹宝东脸上刚刚露出来的一丝微笑,又收了回去。
  耳边,似乎回荡起了那雨夜,撕裂夜幕的凄厉唢呐声。
  “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
  你为什么不说话
  握住是你冰冷的手
  动也不动让我好难过
  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
  你为什么不说话
  当我需要你的时候
  你却沉默不说……”
  谷小白伸出手去,握住了曹宝东的手。
  曹宝东的手,有些冰冷,但谷小白的手,却很热。
  曹宝东抬起头看着谷小白。
  刚才的谷小白,在舞台上嘶吼着。
  呐喊着。
  可现在这种轻声,这种温柔,却让人更加动容。
  这是怎么样的感情递进啊,又如何用温柔的刀子,一刀刀割得人鲜血直流。
  歌声里,他从口袋里掏出了手绢,轻轻帮曹宝东擦着脸。
  雪白的手绢,立刻就一片狼藉。
  一边擦,他一边轻轻唱着:
  “你最心疼我把眼哭红
  记得你曾说过
  不让我委屈泪流……”
  明明本来是哀怨而悲伤的曲调,他此时却唱出来了一丝丝的温暖的意思。
  擦完了曹宝东的眼泪,他伸出手去,在曹宝东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噗……”曹宝东明明流着泪,却被逗笑了。
  然后他不好意思地一把抢过了手绢,在自己的脸上胡乱擦了擦。
  “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
  你为什么不说话
  当我需要你的时候
  你却沉默不说……”
  唱完了最后一段,谷小白蹲在地上,看着有些悲伤,有些茫然,也有些释然的曹宝东,露出了大大的笑脸。
  曹宝东咧开嘴笑了一下,然后又不好意思地把笑容收了回去。
  似乎觉得自己又哭又笑的,很傻。
  然后谷小白在曹宝东的面前,伸出了三根手指,静静看着曹宝东。
  曹宝东犹豫了一下,然后狠狠点了点头。
  谷小白点头,转身,左手高高举起,三根手指,竖在半空!
  三!
  舞台下,全场哗然。
  什么?
  三?
  还有第三首歌?
  还有第三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