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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亮了,熟睡一夜的百姓根本就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商人们依旧开店卖货,生意照常,只有住在王府附近的百姓才感觉到一点异常,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也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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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王的四子李鄜昨天并不在城门,他借口和一帮狐朋狗友出去打猎,事先出了城,李瑜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事实上,王府上下谁也没有把他放在心上,没人关心他的死活。
但在接回李鄜这件事上,尉迟兄弟却发生了矛盾。
尉迟青脾气暴躁,听说要拥立李鄜为主,他顿时跳起来大吼道:“我们尉迟家族是堂堂正正的岭南豪门,难道我们不能当岭南之主?还要跪拜那个只知道喝酒玩女人、连狗都看不起的人,我尉迟青还没有那么下贱!”
尉迟虎恼火道:“我也不想立他为主,但我们要面对现实,李偲在岭南经营十几年,深得民心,我们尉迟家只有五千直属军队,只是在贺州、富州有一点影响力,在广州我们没有影响力,只能借助李偲儿子让我们站稳脚跟,再说,李鄜喝酒玩女人不好吗?难道要他英明神武你才满意?那我们尉迟家族还有屁的机会?”
尉迟虎的妹夫,大将黄吉祥在一旁劝道:“二哥不要这么生气了,所谓挟天子以令诸侯,增城那边还有罗怀清的五千军队,柳长季也去投奔他了,新会还有曾靖海的两千军队,这些人口口声声说拥戴李家,实际上都是野心勃勃,我们控制了李鄜,实际上就掌握了道义,那些人也不敢轻举妄动,要么撤离广州,要么就得听李鄜的命令。”
尉迟青低头半晌道:“拥戴李鄜也可以,但我有个条件,等李鄜利用完后,把他交给我,我要亲手将他千刀万剐,出我心中一口恶气。”
尉迟虎笑呵呵道:“可以,你就算用他脑袋当尿壶也随你!”
李鄜在一千士兵的簇拥下,心情忐忑地进城了,他心里很清楚,尉迟虎夺取了南海县,只是把自己当做傀儡,但他也没有选择余地,他若不想死,就得乖乖地听从尉迟虎的命令。
这时,尉迟虎率领大群军官迎上来,单膝跪下道:“卑职尉迟虎,参见新经略使!”
李鄜有点手足无措,旁边尉迟虎的幕僚王简提醒他道:“你就说尉迟将军辛苦了,以后要多多仰仗!”
李鄜点点头,声音有点发颤道:“尉迟将军辛苦了,以后以后还要多多仰仗将军!”
尉迟虎咧嘴一笑,“使君有令,尉迟怎敢不从,请使君上车,我们要让全城百姓瞻仰使君风采!”
李鄜不敢不从,只得上了一辆无篷马车,身材高大的尉迟虎就站在他身后,将李鄜映衬得十分瘦小干枯,数千士兵簇拥着马车满城游街,但满城百姓的态度都十分冷淡,虽然大街上看热闹的人很多,却没有人欢呼,更多人只是摇摇头走开了,李鄜居然没有为父亲戴孝,而他身后之人分明就是一头恶虎。
尉迟虎并不在意百姓的态度,他只是想让岭南人知道,现在岭南经略使是李鄜,但岭南真正的主人却是他尉迟虎。
这一切都发生在十天前,当广州的局势渐渐趋于平静之时,三万晋军乘坐两百艘海船抵达了伶仃洋。
夜色中,康保站在船头注视着北方的海面,李鸯走上前道:“将军很担心岭南的局势吗?”
康保摇摇头,“我只是担心无法完成殿下交给的任务,广州水军有多少?”
李鸯微微笑道:“广州水军的特点是,战船多,士兵少,在番禺、宝安和新会三地,至少有三百艘两千石以上的战船,还有数百艘巡哨小船,但广州的水军却只有两千人,由中郎将曾靖海统率,曾靖海很忠于我父亲,我可以找到他。”
“为何广州水军这么少?”康保不解地问道。
李鸯想了想解释道:“这里面有很多原因,但主要有两大原因,一个是安史之乱时,二十万波斯人和大食人洗劫了广州,使广州海外贸易深受打击,一直就没有恢复,海外贸易转到泉州,没有大规模海商,就没有水军护航的必要了。
而另一个原因,是岭南经略府的威胁主要来自北方,各地像尉迟家族这样的地方豪门很多,接二连三发生叛乱,所以我们的兵力主要去平叛,水军也只是负责剿灭近海海盗,两千人足够了。”
康保眉头一皱,“那战船岂不都荒废了?”
“好好修缮一下,应该还能用,毕竟都不是陈旧的老船。”
正说着,一艘哨船从远处驶近,正是李鸯派去打探消息的手下
船舱内,康保和几名重要的文官以及将领听完了南海县形势汇报,李鸯颓然坐下,用手痛苦地撑住额头,兄弟李瑜竟然被尉迟青杀了,自己可是在母亲临终前答应过照顾好弟弟,可是他却被杀了,自己怎么去见死去的父母?
李鸯终于哽咽着流下眼泪,康保同情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柔声道:“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但逝者已去,我们活着的人只有严惩凶手,才能告慰逝者上天之灵!”
李鸯抹去眼泪,咬牙切齿道:“如果抓住尉迟青,让我亲手杀了他!”
“可以,我会把他交给你,如果他战死,我也会把他的人头给你。”
康保鼓励了李鸯,接着又对众人道:“现在兵马有三处,一处是南海和番禺的尉迟虎军队,一处是增城的罗怀清军队,还有一处是新会的曾靖海军队,这里面,我们的敌人是尉迟虎,而罗怀清和曾靖海都有可能是同盟。”
李鸯冷静道:“去找曾靖海,他跟随父王十几年,一直忠心耿耿,既然父王归朝廷下葬,那他应该支持朝廷,我亲自去找他。”
康保摇了摇头,“公子不必冒险,公子可取一个信物让随从去找他,他如果忠心,会来见公子的。”
李鸯沉思片刻,便从父亲遗物中找到一块玉佩,交给随从道:“这面玉佩还是曾靖海送给我父亲的,他一看就知道了,可以用作信物。”
李鸯随即又写了一封信,一并交给随从,两名随从又乘船去了新会。
李鸯情绪低迷,几乎一夜未睡,上午连早饭都没有吃,他和兄弟感情极深,兄弟被杀让他哭了一夜,同时他也担心自己妻妾儿女的命运,尉迟虎会不会放过她们?
康保走到船头,在他身边坐下,递给他一个热乎乎的肉饼,“随便吃点吧!要不然战争爆发,你怎么替兄弟报仇?”
李鸯接过肉饼,慢慢啃了起来,他又叹口气道:“我现在才理解父亲为什么要拖着病体去长安,他身体不行了,知道我们兄弟守不住岭南,把岭南献给朝廷,也是给我们兄弟一条出路,如果他不去长安,我们几兄弟恐怕都会被尉迟虎之流杀光斩尽。”
康保沉默片刻道:“晋王殿下说,越是边疆地区,越容易独立分裂,朝廷如果放任自流,将来就没法向子孙交代,这就是晋王殿下果断出兵岭南的缘故,晋王殿下希望我们在广州为官后,也要注重各民族团结,维护朝廷权威和疆域完整,希望你我共勉!”
次日下午,派出的两名随从先回来了一人,他带来一个好消息,李鸯的妻儿都在新会县,被曾靖海从王府带出来,这个消息让李鸯喜极而泣。
又过了一天,曾靖海乘坐一艘千石战船来到了船队驻锚地,曾靖海是渝州人,原名叫曾水郎,跟随李偲来广州后,李偲给他改名曾靖海,让他统领水军。
曾靖海知道自己斗不过地头蛇尉迟家族,所以当他听说大公子带着朝廷大军来了,他顿时喜出望外,毫不犹豫地前来投奔。
李鸯一家人终于团聚,而康保很客气地接待了曾靖海,他们现在最缺的都是水军人才,这个曾靖海来得太及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