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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帅,咱们不等皇帝旨意了啊?”
数百骑簇拥着郑芝龙,马队沿着大清河南一路向东疾奔。
江哲骑在马背上,人还都晕乎乎的。
郑芝龙就这么走啦?
太……太……,他完全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此刻的心情。读书人么,心里怎么会懂“哗了狗”的含义呢?
郑芝龙则在感觉冷风从耳边吹过的爽感。这种滋味他并不陌生,可今日不同于往日,他的背后有整整五百铁骑。
张秋镇一战,博洛带领的后卫鞑子被彻底全歼。那人数当然没有小五千人,不算被俘的鞑子,总数也就四千二三。多出的几百人头都是拣选自二鞑子的首级。
不是赵彬的手下,而是跟随鞑子依旧的包衣阿哈。那些人剃头剃的久了,脑袋与鞑子比也就没什么区别了。自然就被拣选出来当真鞑首级了。
郑芝龙先前使人向马科、白广恩他们兜售首级,换回了不少骑手,只是因为没有足够多的战马,郑芝龙就把他们放在了后头。先前大战都舍不得拿他们去顶缸,死了就太不值的了。
可是张秋镇一战后,四千多真鞑被打死,内里可是有三千马军的,连同副马、从马,还有大军在石桥南北缴获的辎重中的骡马牲畜,好大一批马儿落在了明军的手中。
郑芝龙毫不客气的从中分走了一块奶酪,以至于自己周边的这五百骑,那是人手双马。
“皇帝的旨意有什么候的?京城是能赏本帅个世袭罔替的爵位呢,还是能赏本帅几万十几万两白花花的银子?”
小五千颗首级,还有那么多二鞑子的,再加上军中的抚恤,崇祯帝要真五十两一颗的厚赏全军,他就是把自己的内帑搬空了也不够。
皇帝穷到跟手下的大臣勋贵们化缘,崇祯帝也是封建史上的独一份了。
看人家满清,把偌大中华糟蹋的都不成样子了,退位后还依旧能把日子过的滋滋润润,四百万啊。
崇祯帝手中要年年都能有四百万,大明江山也不至于坏的那么快了。
郑芝龙一点都不好奇京城的赏赐,对比亦步亦趋的跟在鞑子后头吃屁,对比在军队里等着京师来人,他还不如早点回闽地呢。何况立下了如此功劳,可能还要被招去京师赴宴,崇祯帝的宴席有啥好吃的?
去到京城了,尽跟个猴一样被人展览参观,他才不想去呢。
郑芝龙已经为他早了个借口了,南洋红毛鬼不安分。他要回闽地巩固海防,护卫海疆。
让他在明末这个制度背景之下,跟一个个文武官员勋贵客气应付,他真觉得费神,更浪费时间。
至于后果,不少人或许都会恼火吧。尤其是崇祯帝。可那又如何?
现在都是十六年的三月了,很快就是四月了,阿巴泰还不知道在四月里能不能被恭送出边。然后是朝堂上的攻讦清算,大军的奖赏,各地难民、流民的收容,空缺官员的填补。等他们抬起头来的时候,李自成都已经要对关中下手了吧?
崇祯帝手中比之历史上虽多出了一个洪承畴,多出了曹变蛟、王廷臣两个强将,但这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善自我的实力。他已经没钱没粮。
这回的张秋镇大捷,对崇祯帝而言,甚至都不算是什么好事情。因为犒劳大军的钱粮崇祯帝都很难拿出来。有功而不赏,保不准明军军心还会比历史同期更散!
说到底,李自成已经跟当初的李自成全然不同了,他手下的老营战力决不可小视。本身更已经在鄂北豫南站稳了脚跟,就是孙传庭和洪承畴联手以对,精诚合作,也不见得能抵挡的住。
没钱没粮的崇祯帝面临的还是一个死局,历史并不会因为多出了一个张秋镇大捷而有所改善。除非崇祯帝能毅然南下。
事实上崇祯帝也不是没生过南下的念头,但放不下脸面,这是他的一大缺陷。
郑芝龙不记得那段事情的详细经过,但他就记得自己看过一部明末小说,里面说——崇祯不过是被大臣绑架,选择“死社稷”实属无奈。
可一个皇帝在社稷即将颠覆的情况下,还能让大臣们用文笔言舌轻易的就给绑架住,连太子都不愿意派去南方,这样的皇帝啊,真的很呵呵了。
一个自顾不暇的皇帝,便是对他再恼火,又能如何呢?
郑芝龙打马一路奔到了济南,与齐鲁巡抚王国宾碰了一面,主要说的是李士元部战后的归属。
这事儿没什么可说的,李士元肯定要“归队”的。
郑芝龙现在不急,还没到时间呢。
何况李士元就是人回去了,心则留在那儿就难说了。
郑芝龙没能耐看清人的忠诚度,但在日常接触中,李士元对他的态度如何,那心中还能没个谱吗?
作为武人,不去推崇能打胜仗的名将,不去抱财神爷的大粗腿,难道就要去追捧那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的腐儒吗?就要去给穷的叮当响的朝廷效忠吗?
何况此时此刻,能临危一死报君王的读书人都少见了。他们更多是弃职而逃,挂印而去之辈。
想着一年后的北方的局势,郑芝龙有十足的把握届时能将李士元召回。就像那周亮工一样。
等到来年中原大乱,鞑子入关,那就是乱世龙蛇陆起的时候,那才是他真正的用武之地。
人在济南歇息了两日,郑芝龙就带着马队,沿着官道直奔着登莱去了。
在如今这个时代,官道可比后世的高速公路牛逼多了。后世的国道都有n多条,可在这个时代,很多州府境内的官道从头到尾都只有一条。
济南作为省治所在,自然也是整个齐鲁官道网的中心所在。所以,郑芝龙倒不用继续沿着大清河了。
中间路过青州府,受到了衡王朱由棷父子及青州官民的热烈欢迎。清军没能越过兖州府东来,这让青州府上下官民士绅都逃过一劫啊。
他们这干人对郑芝龙那是一万个感恩戴德。
“大王过奖了,为国杀贼,乃我辈武人本分。”衡王府的酒席上郑芝龙都要被一堆堆层出不穷的夸奖的话给湮没了,谦虚地说道。
“好好好,郑大帅进不畏强敌,退不居功自傲,如此真朝廷柱臣也。”朱由棷转头对身旁文官道。
众官自然又是一阵附和,直把郑芝龙吹到天上。
晚上,郑芝龙带着一身酒气回到驿馆,人是笑着入睡的。因为他此番掺和进清军入塞之战的目的已经全达到了。全国范围内就不说了,只说在齐鲁,那是怒唰了一波声望。
青州的衡王父子也好,知府何永清为首的官员士绅也罢,那是将好话一蓬一蓬的说来,虽然很多是场面上的话,但内中的感激之情他还是能看到的。
那一堆堆的豪华没有让郑芝龙有些飘飘然,但好话下的真心感谢却叫他有些飘飘的。
自己不会辜负了这次宝贵的穿越机会,日后他的宏图大业还广远着呢。现在的成就只是一个小红花,真的不算什么事儿。但他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感’!
不是他的存在,眼前的这满堂宾客,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折在这次的鞑子刀兵之下呢。
第二日起来,郑芝龙晃了晃脑袋,他似乎记得自己又看到了那长河与丰碑了,而且这一次的丰碑身上的那抹古老与破败中萌生了生机变得比前遭更加强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