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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谁敢与我去讨取郑芝龙的首级?”
长崎的守备军都是锅岛家的人,正所谓主辱臣死,自锅岛胜茂一下,一个个也是义愤填膺,直恨不得郑芝龙就在自己面前,好一刀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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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锅岛胜茂已经决定开战,守备军的几名将领,可不就是喜出望外么?
“阁下还请三思。郑军的水师有着绝对的优势,一旦挑起战争,整个日本都将因此而不安的。”松浦镇信没想到,都快七十岁的锅岛胜茂的脾气竟然比郑芝龙还要爆炸。人家郑芝龙老婆孩子被扣了十几年,都才发出了一个战争威胁,锅岛胜茂倒还,自己拔刀开战了。
“哼,懦夫。镇信啊,你已经没有了先祖的勇气。”八十年前的福田湾海战虽然是松浦家落败,也给岛国大名们带来了很大的震撼,但当时的松浦家的家督可是有战斗的勇气的。组织了好几百人联合了一些海盗就去打劫两艘葡萄牙武装商船,勇气很可嘉么。
锅岛胜茂轻蔑的看了一眼松浦镇信,转头两眼紧紧地看着下面的武士,“我当然知道郑芝龙的水师船队占优了,我可不会去拿武士们的性命来阻挡枪炮的。我只是要你们在晚上的时候发起突袭,对郑芝龙船队的突袭。”
“他不是给了我们一天的时间吗?那就等到晚上吧。”
“武士们乘坐着小船偷偷的摸到郑家船队那儿,悄悄地登上船甲板,然后用你们手中的武士刀去收割那些中国人的性命。”
“我不但要拿到郑芝龙的首级,我还要夺下他的战船。拥有了如此规模的战船后,郑芝龙的继承者还凭什么来骚扰日本?倒是我们要考虑是不是与荷兰人联手,彻底消灭了郑家也说不定呢。”
锅岛胜茂哈哈大笑,笑的松浦镇信人都尴尬了。你说你一个陆上的旱鸭子,不懂得海上的事儿就不说话不就好了,偏偏在自己面前炫。他松浦镇信虽然不跟祖辈人一样都是做海盗营生的,可他对海上的一些事儿也知之甚详。
看郑芝龙的船队,那些老闸船也就罢了,一些福船、鸟船更不用说,日本的水手完全可以操纵,但那些主力的大夹板船呢?
就是给了日本,日本都寻不出几个会操纵欧洲风帆的人。何况长崎只有一千佐贺藩兵,就想要夺取郑芝龙的船队,何其荒谬。
但松浦镇信一个字都没再多说。
“父亲,你真的要看着锅岛阁下把整个日本都拖入危局吗?”松浦栋焦急的说着。
大步向前走着,松浦镇信一个字也不多说,直到进了住处,让人都在外头候着,他才正眼看向自己的儿子。
有些失望,自己的儿子太天真了;但也有些欣慰,自己的儿子人品还是挺好的。而且年龄还小,以后自己待在身边慢慢的教育就好了。
“是的,这一战锅岛胜茂会把整个日本都害惨了的,但是,整个日本都被拖入危局中了,可我松浦家却不会。你认为郑家人会把炮弹对准我们吗?”
松浦镇信不等儿子回答,就接着往下说:“这当然不会。只凭我们与郑家的交情,只凭这些年里我们对田川母子的照顾,郑芝龙就是把炮弹打去江户,也不会将枪口对准我们松浦家。”
自从三年前幕府强行将荷兰人的落脚地挪去长崎外岛,松浦家的收益就损失严重,这几年他每每不在为弥补损失而苦恼,却总不得其法。
可现在,锅岛胜茂的愚蠢叫他看到了希望。
“我们是郑芝龙在日本最可信的朋友,当郑芝龙与日本发生战争的时候,而且还是一场郑芝龙不会失败的战争的时候,我相信松浦家的地位将会变得大异于现在。”
祖传职业就是海盗的松浦家,随着日本的闭关锁国,地位已经变得无足轻重起来。毕竟他们只是一个七万石高的小大名。而幕府的这种政策如果继续持续下去,松浦镇信相信自己家族很快就会在日本丧失掉所有的话语权,成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他绝不愿意看到这一幕,不愿意看到家族的没落。
之前是大势滔滔,他无可奈何。可现在有了愚蠢的锅岛胜茂,这个无知傲慢的老头子当挡箭牌,松浦镇信不介意借郑芝龙的手来将整个日本都翻搅一通。
“那我们要通知郑家人吗?”松浦栋很快就接受了父亲的解释,虽然他心情一度十分激动,因为松浦镇信的意思简直是‘挟中自重’,简直就是日奸。但他还是很快就相通了一切,自己的家族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他想到了锅岛光茂,一个年龄比自己要小十岁的少年。锅岛胜茂最小的儿子,他的三个哥哥已经被锅岛胜茂分出去,城立了分家——锅岛御三家,所以,这个现在才十二岁的少年就是锅岛家的下一任家督,地位自然远远超过了自己。
想到自己在一个十二岁的少年面前,低三下四的去讨好,松浦栋之前还觉得很正常,可现在就只剩下满满的耻辱。心里的‘疙瘩’自然也就解开了。
“不需要。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我们是日本人,是日本的武士,日本的大名。我们可以借郑家来抬高自己的重要性,但外露的言行举止却一定要稳稳的站在日本的立场上思考和表现。这样来,不止是国内的将军和武士大名们要佩服我们,就是郑芝龙也会佩服我们的。
现在我们只需要等待,我相信郑芝龙是不会败在这样的小伎俩下的。”
松浦镇信怎么想都不认为纵横汪洋大海的郑芝龙会一点警惕性都没有。
“我们只需要保护好田川母子的安全,保护好翁氏的安全就可以了。”
至于长崎的那些汉商华裔,死几个才更好不是?
但他绝对不会动手。
松浦家的前程远大光明着呢,可不会因为一点蝇头小利而撘上了大好前途。
深信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的松浦镇信,才不会这个时候冒险呢。哪怕长崎的汉商里有几个人还真得罪过他。
郑芝龙睡梦中被枪炮声惊醒。起身披上衣服,都没披挂甲衣,走出船舱,就看到整个船队的前方火光闪烁。半个长崎港口都被大火给映红了。
接着火光他也能清晰的看到,水面上一艘艘装载着日本兵的小船。
一个个剃着月代头,高举着武士刀的武士立在船头大喊着,但他们的努力却在排枪和炮声的轰隆中被打的粉碎。
一颗颗散弹射出去,那些个小船简直是人与船皆立碎。
更别说船上水手还有向下投放手榴弹的,以及火罐、油罐的。船上的日本兵真好不凄惨。
他们只能释放火枪,或是向船上攒射火箭,而那些被锅岛胜茂即以厚望的火船,不是被打沉了,就是被一根根木杆撑得远远地。
“日本人真是在找死啊。”
也不想想,郑芝龙能在海上纵横驰骋那么多年,怎可能不小心谨慎?他要这般疏忽大意,人早就沉进海底喂王八了。
日本人想趁着夜色,趁着郑家船队停泊在长崎湾外的时候,就对着郑家船队发起进攻,这脑子是怎么想的呢?
郑芝龙索性就不睡了。沐浴更衣,然后天就亮了,松浦镇信急忙乘坐小船再来见郑芝龙。
“不要那么急。”郑芝龙的表情很和婉,松浦镇信心中却是一急,莫不是这郑芝龙还能继续忍耐?
而郑芝龙的下一句话就叫他大松一口气,“你就在船上好好地看着,看着我是怎么把烧香岛和高鉾岛上的炮台给拆了的。”
现在还是崇祯十八年,西历的1645年,还不是十年后。历史上,承应二年(1653),平户藩主松浦镇信受命在大多越、女神、神崎、白崎、高鉾、长刀岩、荫尾七处,设立炮台,这些炮台被称为“古台场”或“在来御台场”。稍后二百年的时间里,幕府又多次在长崎各突出部位增设炮台,将长崎港口彻底的要塞化了。虽然如此作为并不足以阻挡列强的炮舰外交,并不足以维系幕府摇摇欲坠的锁国体制,黑船来袭依旧照样发生。但一座座炮台若是密布长崎,那却无疑能给郑芝龙带来诸多的不便。
而现在,却就是简单的多了。
烧香岛和高鉾岛上的日本火炮射程近,威力小不说,关键数量还少。
当一艘艘风帆战舰驶抵到烧香岛和高鉾岛之间,一排排的炮弹越过一里左右的海面倾泻到两炮台头上的时候,松浦镇信人都要晕了。
松浦家是日本最早品尝到欧洲人战船离开的人,但他也没见到过十多艘战舰,一字排开,左右两舷数百门大炮轮流释放的震惊场景。
那密集的火力直接将两座炮台给湮没,就像势不可挡的洪水摧毁了两座房屋一样简单。
“松浦君,你说以我这样的火力,要是直接杀到江户城下,德川家光会不会吓的落荒而逃啊?”
看着一排排被倾泻到日本炮台上的铁弹,郑芝龙心中的舒坦滋味是旁人所不能体会的。他向旁边一脸沉重的松浦镇信调笑着,语气里带着一种难言的放肆。
“郑君,即使臭了也是鲷鱼(日本俗语,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日本虽然不大,却也是一个国家。有着近两千万人口,有着数十万武士。它还不是你可以轻易挑战的!”
郑芝龙瞄了一眼松浦镇信,日本武士?这些家伙跟历史上的八旗兵没什么两样。承平年月里,战斗力一样蜕化的很。镇压天草四郎的岛原起义,九州诸藩藩兵和幕府军就都挺丢人的了。到了幕府末年时候,幕府直辖的旗本也早就一堆烂货了,和八旗兵比起来也就半斤八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