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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格想到了松山之战,那时候拼死突围的明军可不也是如此疯狂吗?
但尼堪们发疯也就疯了这么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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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即便大明王朝被赶出了北京城,豪格也再没听说过这般疯狂的事情再现。因为大明王朝没了,尼堪们还可以投降大顺,大顺被大清赶跑了后,他们还能接着投降大清。
天下大势与当初松锦决战时候已经全然不同。
但眼下又是怎么回事?
看着大清的勇士们都已经调转马头了,那些个疯狂的小矮子却还抱着呲呲燃烧的手雷在马屁股后头狂追不舍,豪格再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他真的没有眼花啊。
这些小矮子竟然辣么凶?
那最先冲进去的谭泰和他的亲兵们真的变成了碎肉……
“抢占那块坡地,列阵,列阵。”由比正雪高声叫着,这次挺身队们都乖乖听话了,但很多人还是在奔跑的时候,拼命将手里的金银往兜里塞,甚至还有停下脚步去捡掉下的东西的。
由此可见,这些人真的很要钱不要命。
由比正雪看得很清楚,气的只想拔刀砍人,但他也没办法啊。还好鞑子马军就这么点,豪格手下的全都是步军。就只要忍住气留神起了战场。
此时战场周遭,左面紧临运河处有一块坡地,不高,也不大,但好歹是一个制高点,还可以背靠运河节省一边的兵力。同时这坡地三面开阔,一样方便挺身队作战。
对由比正雪来说,坡地紧临河边,是一个攻守兼备的好地方。至于这样被清兵给围住,有可能陷入死地,他倒不担忧。他坚信郑军主力很快就会赶到。现在他就想要杀个痛快,给那些清兵们一点颜色看看。
而且退一步说,运河边上有饮水,加上士兵们自带的干粮,就算郑军大部队被清兵阻击了,一时半会儿赶不到,他部也照旧可以坚守。
由比正雪啥也不怕!
豪格举着望远镜就看着挺身队迅速的回缩一处,心里探口气,本只是想吃掉郑军的先头部队,不曾想却啃了一根硬骨头。
这还打什么打?
继续打的话只是白白送死。
那些个小矮子死都不怕,那可想他们能拼掉八旗多少勇士了。
先前的突击挺身队也死伤了不少人,但挂掉了二三百人后,挺身队依旧有上千人。豪格可不愿意拿上千人,乃至更多的八旗兵的性命来拼掉这些个疯狂的小矮子。
他手中可没有多少八旗马甲,马甲兵的主力都被阿济格带去了关外。谭泰带领的这上千骑都是七拼八凑得来的,豪格这里剩下的全是步甲。
用步甲来顶着枪炮进攻,那死伤的数字只会更多更大。
“撤!”
豪格断然下令。
横竖前面还有通州,这座满清精心打造的城市。
沧州之战的实验似乎很失败,但在豪格看来,自己绝不是一丁点的收获都没有。
——郑军没有在阳光下平推了沧州城,这就是成功不是么?
另外总结沧州一战的经验得失,豪格又对铁桶阵进行了一些微调,更新了一些配置。现在他坚信自己能在通州与郑军好好地打上一阵的!
所以,豪格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撤,伊尔登等自然不会说什么。甚至都没人提及去通知前头的何洛会一声儿。那种叛徒,就活该跟谭泰一样一同被被打成碎肉!
出身正黄旗的何洛会,很早时就得黄台吉的看重,等到松锦大战时候,那俨然已做到了固山额真。
然而黄台吉一死,何洛会便干净利索的投效了多尔衮,堪称是两黄旗重臣中投效多尔衮的第一人。
拥皇派一干人对之的痛恨,更在谭泰、巩阿岱、冷僧机、锡翰、巴哈纳、拜尹图与内大臣西讷布库等人之上。
豪格就更不需多说了。何洛会投效多尔衮的时候,鞑子还没入关。他的投名状可就是攻讦肃亲王豪格与两黄旗大臣扬善、俄莫克图、伊成格、罗硕将谋乱,以至于豪格被削爵,虽然没几个月豪格的亲王爵就又回来了,但被弃市的扬善等人被砍掉的脑袋可就长不回来了。
豪格心里恨他入骨。
因为扬善等这么一挂掉,他在两黄旗里的根基近乎被一扫而光。
当初黄台吉病逝,豪格与多尔衮争夺皇位,豪格一派的硬实力还是比拥有两白旗支持的多尔衮强的,因为除了豪格的正蓝旗和两黄旗外,济尔哈朗的镶蓝旗也支持豪格。
多尔衮面对如此局面,迅速的做出了明智的选择,让出一步来,转而推出了福临。后者因为出身的缘故,先天上就拥有蒙古人的支持。而两黄旗的大臣在这一过程中也迅速的分裂成两派,图赖,索尼,鳌拜,谭泰、锡翰、巩阿岱等支持福临,图尔格、伊尔登、塔瞻、杨善、俄莫克图、伊成格等支持豪格。
而多尔衮也转过头支持福临,这般一来,豪格大势已去也。
顺着福临的上位,图尔格、伊尔登兄弟也迅速回到了福临这一边来。多尔衮不仅打击了自己最大的政敌豪格,还推波助澜,加剧了豪格与福临一系的矛盾,为他孤立豪格,拉拢两黄旗大臣,进一步控制清朝的军政大权开辟了道路。
稳定下局面后,多尔衮利用何洛会的投效发难,借机将豪格“废为庶人”,杀其心腹铁杆杨善、俄莫克图、伊成格等人,并“以谭泰、图赖,索尼为国尽忠,致为恶党所仇怨”,予以表彰和赏赐。
这般一来,豪格在两黄旗内的助臂近乎被斩尽杀绝。虽然图尔格、伊尔登兄弟对他还是很友好的。
试问这般事情过后,豪格又怎么不把何洛会恨得咬牙切齿呢?就是两黄旗的其他人,对何洛会也破口大骂。前面提及的大学士希福,就称大骂何洛会‘背主’!
“背主的奴才,死了才好!”
大队的清军步骑迅速后撤,而没等豪格走到香河,何洛会引着败兵便从后面追了来。
他手中有小三千的马军,可里头没几个是八旗兵,大多是张家口引来的蒙古人,还有就是汉兵。骑的马也是寻常劣马,这样的马匹在八旗那里,都不够资格成为战马的。
小三千人的马军直接缩水了一半,何洛会本人倒是毫发无伤,叫豪格心中暗叫可惜。
郑芝龙带人赶到战场的时候,就看到挺身队已经将阵亡士兵遗体(还能大体拼凑完整的)一一排好,不远处还有一堆面目全非的脑袋,乃至旁边一大堆胳膊腿儿的堆砌在一块。
他们连死带伤,足足丢了三百条人命。
可是你从他们的脸上楞就是看不到太大的悲伤。
郑芝龙目光从那群遗体上掠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眼神出了问题,他愣是在一些遗体的面容上看到了扭曲的笑意,虽然那些人面容都是那么的狰狞,五官已经变形,可也正是如此,那抹笑意才更加渗人。
而他们的战果,被炸死的鞑子,当然还有没被当场炸死却在事后被砍掉脑袋的,此刻一大堆秃头堆的跟小山一样,旁边的战场上则全是没头的尸体,而且是浑身上下被扒的赤条条的身体。
乍然看到这一幕,郑芝龙、郑森、洪旭、甘辉、江哲等有一个算一个,全呲牙咧嘴起来。
这真的很叫人震惊的啊。
不多时,郑芝龙就明白了前因后果,一群人面面相觑。既为挺身队的贪财而吃惊,更为挺身队的悍勇而震撼。
或许这都不能说是悍勇了,而是敢死!
“不意日本这撮尔小国竟能出这等悍勇之人,实乃强兵种子。大兄何不去信于那德川家光,叫其放开限制,好再招揽三五千人?”郑芝鹏回过神来就忙进言道。这样敢死的人,在哪儿都是宝贝啊。
“父亲,六叔所言甚是(郑芝鹏)。那日本国内武士有数十万之多,贫贱之辈多如牛毛,白白空置,着实可惜了。”郑森也附和着说。
虽然他对日本的印象并非很好,更知道郑芝龙对郑平的安排。
郑芝龙从日本国内招揽穷鬼们来卖命,那就是要用后者被改变的命运,来挑动日本穷鬼们的心。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而有了对比,心中的不忿和愤怒是神仙下凡都压制不住的。
可就算如此,郑芝龙这一年几百人千把人的引入,那也太少了啊。
“这些人一个个视死如归,都是做人肉炸弹的极上等材料。只要许以重利,便可叫其唯命是从。若我大军中有那千百个这般样之人,战阵厮杀,必无往而不利!”
郑森只要想想数百人冲入敌群中引爆药粉包的一幕就满心止不住的兴奋。那样的话,胜利就会来的太轻而易举了。
当年在松山,绝境中的明军就使出了这样的一招。清军那么多人围着松山城,不就两面都被明军给生生打穿了吗?
往海边去的那一路就不说了,可朝南去的那一路呢?
人肉炸弹的威力显而易见。
只不过当年的明军将士,当年的朱文德,在郑森看来,那是忠肝义胆,那是一腔赤血,是叫人看了浑身热血沸腾的。而眼下这些个小矮子,则纯粹就是一种工具,一种让主人看起来都有些胆寒的工具。
那看似壮烈的一幕,完全就是不把自己当人看!
虽然这内中有很多的原因,郑森就曾听那挺身队的教习说过,这些个小矮子刚进训练营时,吃饭时候都爱泪流满面。一日三餐,哪个人要是不哭上一次,那就不是人,不把老家受苦受难的家人放在心上的畜生了。
这么看这些个不把自己当人看的小矮子,还是很苦逼的。
然而再多的借口也不能打消掉他们的锋锐和极端!
“这些日本武士着实厉害,如能选拔出一些配以药粉包,那必是我军一杀手锏。只是,这人肉炸弹也好,日本武士也好,都是双刃剑。双刃剑固能杀敌,稍微不留神,也能割伤自己啊。”
江哲小声的提醒着。目光看着不远处一群正在砍伐树木准备将尸体焚烧的日本武士,表情挺凝重的。
他从来没有把一水之隔的日本看做是(中原)一威胁。弹丸小国,不足挂齿。
哪怕当年发生了朝鲜之役,但纵览整个战争过程,明军战力上的优势那也是有目共睹的。
但现在他却对日本武士生出了一种惊悸感,继而对日本这个能养出这群武士的国度也生出了惊悸来。
这些个穷的叮当响的日本武士,一群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的人,这给人的感觉太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