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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林溪和薄揚戀愛的時候,校園戀情,又是初戀,林溪雖然因為家庭環境的緣故,從小性格就沉澱得比同齡人要沉穩和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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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歸根結底,她也只是個高中少女。
總有那麼些少女情懷,對戀情也有著很多的美好期待。說白了,就是會有一些特別幼稚的行為。
學校里這塊石頭被稱為許願石,總有人來這上面刻字,要不就用油筆寫字,告白啊,罵人啊,什麼都有。
林溪那時候也學著人家,在石頭上悄悄刻他們倆的名字,而且還不敢光明正大的刻兩個人的全名,怕被同學們發現。
刻的就是首字母。
那時候薄揚是個急性子暴脾氣,還很有些別別扭扭的傲嬌少年,總嘲笑她幼稚,卻一次都沒阻止過她。
而此刻,林溪拾級而上,輕輕地走到了小平台上,走到了那塊在眼下的年紀看來,顯得幼稚的許願石。
許願石就是一座一人高的大石頭,立在小平台上。
此刻石頭邊靠著個人。
是薄揚。
他席地而坐,一雙長腿往前伸展著,坐成個看起來挺舒適的姿勢。
他略略仰著頭,英俊的臉看上去臉色有些發白,一看就是喝酒喝傷了才會有的臉色。
肯定不好受,因為他眉頭輕輕擰著。
嘴唇也沒什麼血色,坐在地上,手垂在地上,手中握著一塊石頭,應該是從附近的土里翻出來的,上面還沾著泥。
林溪屏住呼吸,不敢叫他,放輕了腳步,走到了那大石頭的面前。
目光在看到那大石頭上,刻得已經很深很深的那個名字時,林溪的眼淚唰的就下來了。
那是她的名字。
不知道這個男人在這些年曾經多少次在醉酒後的夜里孤身溜進他們的母校校園,這個承載著他們所有美好回憶的地方。
又是如何在夏日的晚風里,冬日的凜風里,獨自或坐或蹲在石頭前,頂著酒意用小石頭在許願石上刻下那個早已經不敢宣之于口,卻一直深藏于心的名字。
每一次,每一次。
做著曾經他故作嘲諷嫌棄幼稚的事情。
年少時總是別扭,哪里又是真的嫌棄當時的她幼稚。不過就是不好意思罷了。
而後來,她離開了。
薄揚也沒了什麼太多的寄托,年紀漸長,也就漸漸將情緒斂藏得很好,無論是思念還是怨懟。
絕口不提與她有關的事情。一切仿佛都藏得很好。
也只有在被酒精徹底擊垮的時候,心里的那道防線會驟然坍塌,然後在一個個靜謐的夜里,回到這里。
做著曾經自己嫌棄過幼稚的事情,在已經成熟的年紀里,成了唯一的寄托。
林溪兩個字,已經刻得非常清晰了。
薄揚略略睜開了眼楮,目光迷蒙,他並未看到林溪。似是尚未從酒意中清醒,但撐著身子坐直了些,似是想起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他轉身,拿著小石頭,在林溪的名字上繼續一遍遍的刻,一遍又一遍。
石頭刻磨的聲音粗糲,一聲聲的,仿佛刻磨在林溪心里,疼得不行。
薄揚一邊刻,嘴里還在很輕的念著,很輕很輕的聲音,但一遍遍念出來的,都是她的名字。
林溪輕輕吸了吸鼻子,抬手抹了抹臉上的淚。
“薄揚。”她輕輕叫了他一聲,聲音帶著鼻音。
只見男人的動作頓時停止,他渾身仿佛都僵硬了一下,沒個動作。
林溪走了上去,“薄揚?”
他緩緩放下了手中的石頭,然後緩緩的,緩緩的抬手捂住了臉。
林溪蹲在他面前,他手捂著臉,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你沒事吧?”
他似乎輕輕說了幾個音節,聲音太輕,林溪沒听清。
“你說什麼?”她將耳朵湊近了些,“再說一遍好麼?”
“我忘記了……”薄揚說出四個字來,聲音很輕很低。
林溪沒做聲,伸手擁住了他。
薄揚的身上還有著很重的酒氣,軟軟的任由她抱著,聲音糯糯的落在她耳邊,“我忘記了……林溪已經回來了,林溪已經是我的了。我忘記了……”
林溪心頭一痛。
哪怕平時他再習慣于已經有她了。
被酒精擊垮心防之後的他,依舊是那個沉湎于失去的痛苦之中的人。所以才會做著曾經會做的事情。
“我忘記了……”薄揚低低的重復著。
林溪听得出來,他酒還沒醒,但已經不是爛醉如泥的狀態了。
“沒事,沒事啊。”林溪輕輕拍著他的肩膀,“我在呢。林溪在呢。”
“林溪不許笑我幼稚……”他聲音依舊糯糯的,听起來帶著幾分咕噥。
“林溪不笑。”林溪哄勸道,薄揚這酒瘋撒得一點兒也不討人厭,只讓她有滿滿的心疼。
“我幼稚不也是跟她學的麼……跟林溪學的。”薄揚吸了吸鼻子,腦袋就擱在林溪的肩頭。
林溪索性就在他旁邊坐下了,讓他靠在身上,這大高個兒,她想把他攙出去,而且還得翻牆出去,的確是個難以完成的任務。
索性在這兒等他酒醒了。
“你這麼想林溪啊?”林溪問了句,伸手摸了摸身後大石頭上她的名字,已經刻得很深了。
薄揚眼楮已經閉上了,聲音也噥噥的不太清楚,“想啊……做夢都想。還不敢和人說……別人都說我太賤了,林溪都不要我了,我還這麼……唔,苦守寒窯的。”
林溪听到這話,眉頭輕輕皺了皺,輕輕問了句,“然後呢?”
“呸!有他們什麼事兒啊……他們管得著麼他們。我偷偷想,偷偷想就行,不讓人知道。”薄揚腦袋往她肩窩里埋了埋。
“林溪知道了。”林溪低低說道。
薄揚困了,聲音愈發不清不楚了,“唔,林溪知道就行……她知道就行。”
然後他就這樣以一個很不舒服的姿勢,靠在林溪的身上,睡著了。
林溪就一動不動地保持著這個姿勢,听著他綿長的呼吸聲,在這個曾經有著他們所有美好回憶的地方,他們的母校,在這座刻了她名字的大石頭前。
讓他依靠著。
真好啊。林溪心想,現在,將來,她終于能是他的依靠了。
就這樣依靠著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