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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所的人茫然得看着楚夏来了一柱香都没的工夫,就这么拍屁股走人了,连善后都没有。
杨榕已死,庄柔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她赶快背起盾牌一路小跑跟上马车,砰的就跳上去坐着了。
那超大的盾牌砸得马车就是一晃,楚夏在里面没好气的说道:“你喊一声不就行了,就这么跳上来,马车都要被压坏了!”
庄柔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把盾牌拖进车厢,左右张望了一下,便把楚夏用来垫茶壶的棉帕拿了过去,倒上茶水就开始用力擦起盾牌沾染上的血。
楚夏看着自己那块绣着茶叶的棉帕,瞬间就已经脏了,他眼角忍不住挑了挑,这帕子他还是满喜欢的。
“大人,我已经把杨榕杀了,可以说是断了仁王的一条胳膊,现在你想办法让这些士兵安份下来,对洪州和皇上都有好处吧。”庄柔边擦边说道。
楚夏笑了起来,“原来你是这样想的,所以先来把杨榕杀了?”
“其实你等到明天更好,他们要埋伏我俩,到时候你杀他更理直气壮。本来我都睡下了,杨清又让飞鸽送信过来给我,也算是救了你。现在不谢我,还用我喜爱的帕子擦盾牌,还讲不讲道理。”
庄柔没想到杨榕明天想要光天化日之下杀楚夏,怪不得今晚连弓箭手都有,还以为杨榕是提防自己,才备下这么多人呢。
说实话,那些刀斧手跳出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杨榕怕死怕到了这个地步,连办个丧事都要寻这么多人陪着,原来是打算留到第二天杀楚夏。
她拿着棉帕使劲在盾牌上最脏的地方擦了擦,故意要弄脏给楚夏看一般,还有些得意的说:“大人,没了杨榕,这里的反叛就不会发生,你就不用这么操心了。”
楚夏瞧着她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我让郑东风管卫所了,他虽是杨榕的心腹,值得卫所的人信任。不过,这卫所可不是光杨榕一个人最大,在他的下面有指挥同知。”
“那人我查过,他是仁王的人,专门在这里监视杨榕,一举一动都会禀报给仁王。我随手指了郑东风管卫所,明天再送些补品好药过去,让人都知道我看重他。”
他眯起眼睛,像只狡猾的小狐狸,“指挥同知会以为他投了我,而且那郑东风能当条好忠狗,却当不了一个好头领。”
“卫所会乱的比你想的快,杨榕没死还能镇住众人,让一切保持不变。现在他死了,卫所里有些人,可就不会老实了。”
楚夏把手伸到她的面前,掌心中有一个鸡蛋,他握着鸡蛋就是用力一捏,庄柔挑了挑眉头。
就看到那是个熟鸡蛋,并没有像她以为那样破掉,只是蛋壳裂了。
然后便见他边剥蛋壳边说:“卫所有五千六百名兵士,除掉今天死掉的那些,剩下的可是不小的战力。就像饥饿时的这个鸡蛋,谁不想握在手中呢?”
他把鸡蛋剥好,便递给了庄柔,“给你,这么晚守在野外盯着别人的灵堂,早就饿了吧。”
庄柔接过鸡蛋,把蛋白剥下来吃掉,把蛋黄放在了楚夏的空茶杯中。
她并不喜欢吃蛋黄,噎脖子。
楚夏看着茶杯中的蛋黄,不满的说:“给我干嘛,煮鸡蛋我从来只吃蛋白!”
“那就是你从有记忆起,就没吃过蛋黄。不如现在尝尝味道,也许从此以后你会喜欢上也不一定。”庄柔说道。
楚夏才不吃什么蛋黄,连庄柔都不吃的东西,他更不愿意吃。
他便懒洋洋的半靠在软垫上说:“不出十日,卫所必乱。”
“只要你不捣乱,肯定不会乱。”庄柔唯一觉得不可控的就是他,盯着他说道。
楚夏朝她微微一笑,“他们已经有反心,你只让我别动,可他们要动呀。”
“一人之力,挡不住决堤的洪水,你倒是说说看你想怎么办?”
庄柔沉默下来,半晌之后才说:“卫所的军户要寻死是他们的事,流民不能让他们跟着闹,把他们全部安顿下来,就不会跟着这些人反了。”
“好啊,你自个去找银子。”楚夏无所谓的应道,“皇上为什么要夺回权力,不就是朝堂都掌握在外戚手中,他什么权力也没有。”
“就算他想要好好的安顿百姓,可外戚一个子都不掏出来,他也没有办法。行大事必有牺牲,也是为了天下的百姓,毕竟这天下姓周,而不是姓陈。”
他坐起身,捏了一下庄柔的脸笑道:“怎么说也是自家的东西,百姓和江山皇上都会顾,外戚那是拿着别人的东西糟蹋,一点也不会爱惜。”
“你也算是外戚吧?”庄柔突然问道。
楚夏愣了一下,随即便缩回软垫上,笑得无比欢乐,“是呀,所以皇上才会让我出来,换成是他哪里舍得这样做。我们的皇上,有些心软,也有些太爱明君这两个字了。”
他却又开着玩笑的补充道:“不过我会爱惜你的。”
庄柔翻了个白眼,继续擦着盾牌,“我要是口锅,像你这样天天抹黑我,锅灰恐怕都有十寸厚了吧!”
“可你不是玩得很高兴吗?如果是跟在庄学文身边,你最多在街头打几个恶霸玩玩。”
楚夏想了想又坐了起来,往前接近庄柔,在她耳边笑道:“难道,你觉得这样不刺激吗?”
庄柔侧头看着他,一声也没吭。
“跟着我胡来多好,这世上你很难再遇到,像我这样能与你志同道合的人了。”他伸出大拇指,在庄柔的嘴唇上抹过,低声说着。
“人活一世,你就甘愿每天如一日的过无趣生活?活在危险之时,行错一步就会命丧黄泉,喜欢这种刺激的才是你。”
“我们是同类。”
楚夏回到软垫上,语气平缓又带着一种引诱,“你以前身边护着的那些孩子,说你最少杀过十三人以上,他们很害怕你。但我觉得这是小看你了,我的猜测是超过三十人。”
“你现在过的很舒心快意,有危机感吗?”他捂胸笑道,“我有,一直都有,这种感觉困扰我很久。有天我突然发现,那种性命交关时的刺激,真是让人食髓知味。”
庄柔久久的看着他,半晌之后才低下头,摸着那鲜红的盾牌答道:“有啊,我随时都可能会死。不小心些如何活,我并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