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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日看尽长安花。
随着礼部官员在广场上宣读完名次,本届科举就算是落幕了,第一名不出意外正是杨霖。
礼部派人引着他们到殿外谢恩,然后又去沐浴更衣,这一回穿的就是读书人梦寐以求的袍子了。
头戴双翅纱帽,胸前挂着布绸红花,作为状元的杨霖帽子上还别着一朵金花。
打扮完之后,杨霖张开手转了一圈,笑着问宫人:“这袍子怎就如此合身?”
宫女们轻易没有机会和外来的男性交流,心里也有一些小激动,掩嘴笑道:“这说明您呐,合该中本届状元。”
所有参与殿试的进士都可以游街,杨霖作为状元自然排在最前面,礼部给他准备的是纯白色骏马。
东京汴梁,锣鼓喧天,街头插满了彩旗,不下十万百姓涌上街头,争相目睹这些读书人中的佼佼者——新科进士们的英姿。
每一个进士的脸上都洋溢着似醉非醉的晕眩,这么多年寒窗苦读的难处,都变得不再艰涩。享受着十万人的欢呼喝彩,即使是宰相也没有这个待遇了,这一刻就是他们荣耀的。
走在前头的杨霖,隐隐有些不安,他是惯会骑马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总觉得这匹马不太对劲。
不安的刨蹄,越来越粗重的喘息,终于杨霖大声道:“给我换一马!”
无奈街道上的动静太大了,而杨霖又是一切的焦点,新科状元郎的身边围绕着无数的绣球荷包,有的还带着淡淡的体香和暖暖的温度。
~嘶~嘶杨霖一拽马缰,终于这匹马爆发了,发疯似的朝前狂奔,撞到了不少的百姓。
杨霖在马上上下颠晃,运用马术想要止住奔马,却半点成效也没有。急的他手心冒汗,周围的百姓纷纷躲避,一时间鸡飞狗跳。
“保护状元!”
“止住那疯马啊。”
“啊,好热闹啊,你让让,我看不到了。”
杨霖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身子不停地被扬起、落下,扬起、落下
困在外围的禁军急的跳脚,但是却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冲到杨霖身边,终于一个小将问道:“头儿,可以射马么?”
“直娘贼,只能这样了。”
嗖的一声,利箭破空,射在马脖子上。
一声悲鸣之后,骏马使出最后的力气,继续奔跑。
终于杨霖使出毕生力气,拽住了缰绳,在倒下前奔马朝着一间店铺冲了进去。
进去的瞬间,杨霖从马上跌落,情急之下用手护住额头,摔了个狗吃屎。
落地之前最后几秒钟,杨霖看到的是一个惊呆了的掌柜,听到的是一声惨叫。
“娘的,有人搞鬼。”——
新科状元夸街坠马,昏迷不醒,立刻成了汴梁城的头号新闻。
金明池畔的琼林宴上,赵佶脸色阴沉,责令礼部反省自察。
那些在在金明池畔四周,捉婚的豪门权贵们,也大失所望。本来杨霖可是他们的头号目标,这小子年纪小,家中无妻,朝中没有大官亲戚,是最好的捉婿的人选。
而且杨霖长得很好,皮肤白皙,气质温文尔雅,这种文质彬彬的进士格外受权贵们的喜爱。
大宋开国这么多年,重文轻武的思想已经到了骨头里,一旦你考上进士,立刻会有豪门权贵来和你联姻,陪嫁的财物至少都是十万贯起步,良田美宅更是少不了。
有很多人,甚至为此抛弃家中的发妻,娶豪门千金赢得更好的前程。
这件事最开心的,可能就属当天被撞的那间店铺的掌柜,杨府不但赔偿了所有的损失,他还趁机给自己的当铺改了个店名:落马店,一跃成为汴梁的名店。
落马店的樊掌柜心情很好,桌上摆着二斤酱肉,一碗酱烧核桃,一碟香煎黄鱼,还有一盘炒千张,再配上一壶清酒,翘着腿在店门内自斟自饮,好不快活。
这时候,一个身穿着碎花布衣,头戴木钗的少女,怯生生地走进店里。
樊掌柜一看,好心情顿时消散,不满地哼了一声:“你怎么又来了?”
少女眉宇间流露出一丝苦色,哀求道:“掌柜的,你就行行好,那天我们都谈好价钱了,那可是我爹治病救命的钱”
樊掌柜冷笑一声,摆了摆手打断她说道:“你讲不讲不理,你捧着那个花瓶,确实值钱,我也没有给你压价。但那是你自己捧在手里打碎了,和我有什么干系,难道打碎了的碎片,还要我出五十贯钱么?”
“这个求掌柜的发发善心,将来我们有了钱,一定还你。”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小,她自己也知道这番话鬼都不信。
原来那天她拿了家里破落前留下的宝贝,前来典当些钱财,给他爹看病抓药。
谁知道要死不死,赶上了杨霖坠马,那一声惊叫就是她发出的,手里的白玉瓶也应声落地,听了一个脆响。
樊掌柜突然露出一个猥琐的神情,笑吟吟地说道:“给你些钱嘛,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嘿嘿。”
少女脸色一变,伸手就是一巴掌,杏眼圆瞪气道:“你放尊重些,我们殷家虽然没落了,也没有不知羞耻的女儿。”
樊掌柜脸上火辣辣的,气道:“好好好,你有骨气,等着给你爹收尸吧。有能耐别来我这小店闹,是状元吓得你摔了瓶子,你去状元府闹啊。”说完气急败坏地对着外面喊道:“以后招子放亮点,这种闲杂人等不要放进来,没来由惹老子一肚子气。”
外面的伙计闻言,吐了吐舌头,一起进来撸起袖子把少女赶了出去。
汴梁街头料峭寒风吹过,顺着领口衣襟灌进少女的脖子里,白皙修长的脖颈为之一缩,一股凉意寒彻心扉——
月斜三更,杨府别院,杨霖悠悠醒来。
周围漆黑一片,杨霖浑身散架一般地疼,稍微动了一下就疼的呲牙咧嘴。
这一声惊奇了旁边的人,李芸娘爬起来叫道:“大郎醒啦?!”
杨霖倒吸一口气,咬着牙道:“掌灯。”
状元游马,是何等的事,竟然会有一匹疯马。
杨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股无名怒火直冲云霄,这肯定是有人要害自己。
芸娘点着蜡烛,啜泣道:“大郎你可算是醒了,郎中说你三天不醒就危险了。”
杨霖看她眼眶红肿,脸上泪痕遍布,心头一软问道:“现在是第几天了?”
“两天了。”
“这两天都是谁来看过我?”
李芸娘是管家婆,对这些事门清,张嘴就来:“皇城司的刘干办在这待了很久;蔡太师派府上的都管来看望过;内侍省的杨公公亲自来了趟,又派小公公来过一次;宫里的刘贵妃也派人前来送了些宫中的药丸;还有咱们扬州的秦桧,他这次落第了,来看了大郎半天垂着泪回扬州了。”
杨霖沉吟片刻,说道:“明日备一份礼,送到太师府,杨戬那里也要还礼。然后设宴把刘清水请到府上来,叫最好的酒菜。”
芸娘脸色一变,低声道:“大郎身子刚好,要不要休养几日再请?”
“嘿,有人要对付老子,岂会一次就收手,我倒是想养好了身子再干他,就怕他不给机会。”